聽到那因爲被烈酒刺激沙啞的聲音,蔡珅的心臟就像被人狠狠地揪住一樣。
他現在真的很想殺人,把在這裡的刁難她的人全部殺掉!
此時此刻,他真的明明白白的認識到,他真的已經把蘇錦當成了自己的老大,可以讓自己用命守護的老大。
戴眼鏡的男人聞言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大步走到蘇錦身前,略微躬身地爲蘇錦打開包間的門,聲音裡帶着尊敬,“您請。”
而蘇錦,雖然雙腿虛浮,身體裡如同被火燒火一樣疼痛,她眼底還能保留着清明,驕傲和尊貴地一點一點走進包間,絲毫不覺得有人爲她開門是突兀的事情。
在她的身上,那些公子哥竟然看到了長期身處在高位之人的傲骨和華貴。
而那眼鏡男在蘇錦進屋後,自覺地擋在包間門前,沒有讓其他人進去。
蘇錦扶牆進入包間後,包間裡已經燈火通明,沙發上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見來人是蘇錦,便滿臉驚訝的跑了過來,扶住身體顫抖的蘇錦。
“蘇錦?怎麼是你?!”相對於蘇錦來了,段景文更無法接受的是喝酒的竟然是她!他很清楚那酒有多烈!
蘇錦眼神雖然因爲醉酒有些不好使了,但是也依舊認出了是段景文,“景文,我想和趙先生單獨談談。”她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露出來的皮膚如同被熱水燙過一般紅,如果她手不撐着牆,她恐怕就躺在了地上。
巨大的醉意和她的理智正在相互鬥爭,她不能醉倒,正事還沒有談。
段景文擔憂地看看這副德行的蘇錦,又看看坐在沙發上看不清情緒的趙子期,最後還是選擇離開了包間。
趙子期陰鷙的目光審視地打量着蘇錦,心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沒想到,領航物流竟然派了一個還未成年的女人過來跟我解釋。”
“不是解釋。”蘇錦盯着趙子期,絲毫沒有被他的暴戾所驚赫,“是要說法。”感覺自己意識更加模糊,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和疼痛感讓她清醒許多。
“哦?我看你是喝醉了!竟然向本少要說法!”趙子期怒極反笑,身上的氣場更加陰冷。
蘇錦竟也燦爛一笑,可那笑容異常的冰冷,甚至可以說是無情,“與其說是有人看不慣領航,從而連累了你,莫不如說是有人看不慣你掌握了菸草交易,連累了領航。”
“那又如何?”趙子期對蘇錦的說法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差異,也就是說他對事情的真相非常瞭解,“連自己的貨物都保護不好,我要你們領航又何用!”
蘇錦低低一笑,“也是,荊門的少主怎麼可能發現不了這些陰謀詭計。”
‘咔嚓’一聲,趙子期手中竟然多了一把上了膛的手槍,他神色殘暴地對準蘇錦的腦袋,怒吼道,“說!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是荊門的少主!”
這可是絕對的機密,就算是段景文都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難道這個女人是敵人?
趙子期越想殺意就越明顯,手指已經鉤在扳機上。
然而,蘇錦就像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一樣,依舊面帶淺笑地看着他,彷彿他手裡的槍支沒有子彈,“我不是你的敵人,我是灰色。”
這個世界上,除了黑白兩道,還有一股中立,又亦正亦邪的勢力,被稱作灰色。
灰色包括情報組織、醫療組織等等……
身爲華夏南方最大黑色勢力荊門少主的趙子期自然知道這種事,可是多疑的他絕對不可能全然相信蘇錦。
“我原本只想做安分守己的商人,可是偏偏有人非要弄一些旁門左道的事情。那,我也絕對不會忍氣吞聲!”突然,蘇錦擡起頭,她沙啞的聲音和紅色的皮膚,竟不敵她此時陰暗嗜血的表情可怕!
即使是殺人不眨眼的趙子期也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殺意和狠戾。
“趙先生,我們合作吧……”此時的蘇錦就像一個偏執的瘋子,血紅的眼睛如同衝破地獄的惡鬼!
時間在蔡珅內心的焦躁中流逝,雖然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在他眼裡度日如年。
終於,包間的門被打開,他渾身通紅的老大趔趄的走出來。似乎是看見了他的目光,她側頭對他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下一秒,那看起來脆弱,內心卻如同鋼筋一樣堅強的少女終於昏厥倒地……
蘇錦被送去醫院後,所有人都回到了包間。
也許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太震撼,大家也都沒心情玩下去。
這時,依舊安穩地坐在沙發上的趙子期開口了,“今後,誰要是動領航物流,就是和我趙子期過不去,今天就散了吧。”
大家眼觀鼻,鼻觀心,雖然不知道那少女和趙子期談了什麼,但是都知道,領航物流碰不得!
段景文在蘇錦昏厥的時候去了醫院,此時包間裡只剩趙子期和戴眼鏡的男人。
趙子期眸色陰晴不定,“懷瑾,那女人竟然知道我的身份。你沒有看到,剛剛她的眼神像兇獸一樣可怕,如同手滿鮮血的惡徒。”
戴眼鏡的男人名爲南懷瑾,是趙子期的軍師。
“她…不簡單。”
一向吝嗇溢美之詞的南懷瑾竟然給了蘇錦很高的評價,這讓趙子期也頗爲驚訝。
“金、鱗、豈、是、池、中、物。對自己狠的女人,對敵人更狠。一個凶神惡煞的暴徒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懂得隱忍的暴徒。如果可以,少主儘量不要與之交惡。”
趙子期雖然殘暴,但不是一個沒頭腦的人,“我答應同她合作,也更想看看她能不能有翻天覆地的本事。我趙子期,可不會和一個只會空口說白話的人合作。”
“如果她做的不能令少主滿意,那就殺了便是。”能做荊門少主軍師的人,南懷瑾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蘇錦在渾身痠痛和喉嚨火辣辣的感覺中悠悠轉醒,她整個人的意識都還不是非常清醒,不過眼神還是依舊明亮如鏡。
她緩慢地轉過頭,就看到自己應該是到了醫院,手背上還有輸液的痕跡。
在她的牀邊,一個黑色的頭顱正埋在他手臂中,許是守着她睡着了。
她也沒有把蔡珅叫醒,而是看向窗外,現在已經是白天,她怕是昏迷了一夜。
這時,病房門被打開,滿臉倦意和擔憂的錢斌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一回頭,卻對上了蘇錦已經睜開的眼睛。
“你終於醒了!”也許是因爲太激動,錢斌聲音很大,也把蔡珅吵醒了。
本身警惕性就很高的蔡珅剛醒來眼底還帶着戾氣,緩了兩秒,他才下意識地看向蘇錦的方向,見蘇錦也看向他,他懸起的心才落了下來。
“醒了,我去買早餐。”蔡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等她出聲,轉身就要離開病房。
蘇錦見此,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格外沙啞的聲音令人心酸,“你這是對我生氣了嗎?”
“屬下不敢。”蔡珅面無表情地回身,也不看蘇錦。
“那就是在生氣。”蘇錦努力的支起身體,可是因爲昨夜的酗酒實在太過傷身,她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蔡珅緊抿住嘴脣,還是心軟的上前扶她躺高些。
“老A,斌哥,你們先坐下來。”蘇錦聲音平緩,卻是嚴肅認真的。
錢斌也知道爲什麼蔡珅那般生氣,自己也沒有立場說什麼,便只能乖乖地坐下來。
蔡珅卻是動了真怒,就一動不動的站着,不看蘇錦。
蘇錦也不強求,“這件事我做的不後悔。”
“是,老大你多有能耐!你永遠不會錯。”蔡珅聽蘇錦這話就更加生氣,也有些口不擇言。
“老A!”錢斌不贊同地對蔡珅搖搖頭。無論怎麼說,蘇錦現在還很虛弱。
“本來就是。你的確不會錯,就是不惜命罷了。也是,人命在這個時代是最低賤的存在。”蔡珅冷冷一笑,那眸子裡也不帶一絲一毫的溫度。
“蘇總,您別怪老A!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昨晚上看見您昏倒,是他馬上衝過去把您背出來,還硬是把出租車司機推到副駕駛,一路飆車來的醫院。”錢斌真是感覺那時候的蔡珅是瘋了,看起來總是頹廢的眼睛那時候竟然全然是一片殺意。他絲毫不懷疑,如果昨天蘇錦真的出了什麼事,蔡珅絕對會做出血洗的事情。
“而且,您真的是太逞強了。到了醫院一檢查,您不僅酒精中毒,還險些胃穿孔,折騰了大半宿才讓您體徵恢復正常。”
不用錢斌解釋,蘇錦都知道喝了那麼多烈酒的自己昨晚是多麼危險,也難怪蔡珅對她黑臉。
“老A,你應該明白,不是人命低賤,而是我們太過弱小,隱忍是我們唯一的選擇。”蘇錦語重心長。她也是一個正常的普通人,面對辱罵和諷刺她的確不在乎,面對刁難她可以隱忍,但她心中也會不好受,沒有人知道她現在渾身上下的苦楚。
但是,那又如何呢?
“那你就這般作踐自己?”蔡珅眸底燃燒着火焰,“如果你說的強大都以這般慘烈的代價爲前提,那抱歉,我選擇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