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跟鴻蒙相處時間不長,但這小東西在密地裡的表現還是挺聰明伶俐的,該狡猾的時候狡猾,該裝傻充楞的時候裝傻充楞,拿得起放得下,端的是靈活慧黠,她還是挺欣賞的,更何況,小東西現在可是她的結契夥伴,傷它就等於傷她,她怎麼會不生氣,不心疼?
“校長爺爺,我也可以仗勢欺人嗎?不需要把鳳家擺出來,就可以直接陰她一把?”
“可以。你想要什麼樣的效果?”
鳳殊想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鳳岐宗覺得無傷大雅,人要是太良善,總歸會吃虧。雖然老人家都說吃虧是福,但總是吃虧,是個人都會覺得苦的,要是身邊沒有別的更強有力的人護着,提醒着,幫襯着,任由那些被豬油蒙了心的人處處挖空心思要來佔便宜,欺負老實人,還不如就乾脆做一個惡人。
面子總不如裡子來得重要。更何況,他們鳳家也不需要打腫臉來充胖子。
“讓她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何況是欺負別人的同伴。她既然這麼喜歡收集寵物,就讓她去當寵物的寵物,讓她體驗體驗這種被各種各樣不同的異獸輪流收集的樂趣。”
鳳岐宗呆了呆,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陰人的方式是這麼的別具一格。
“小九,你的意思是,讓她就像那些被強搶的寵物一樣,也去做異族的寵物?”
鳳殊點頭,“不是有句古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嗎?獸族看待人類就跟人類看待獸族一樣,大多數都是秉持着這樣的心理。
能吃掉就吃掉,不能吃又不能利用就遠遠避開去,不好吃但實力凌駕其上,可以弄來玩玩,爲什麼不去捕獵看看?肯定會有一些高級異獸也想要弄一個人類來當寵物玩玩。它們也會有像人類一樣無限的好奇心與充沛的精力,足以讓它們在吃喝拉撒睡之外的剩餘時間裡感到萬般的無聊。”
她理所當然的語氣讓鳳岐宗啞口無言。
事實上,這樣的事情雖然不多,但他在跟隨鳳珺滿宇宙遊走的時候,的確是遇到過人類被獸族當做寵物對待的情況,實際上就連當奴僕的都有。
他只是沒有想到,她會用這樣陰損的方法去損人,並不真刀真槍的火拼,而是當真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讓人痛徹心扉的最好方式。不能嗎?我們接觸不到那樣的異獸嗎?高祖父說過,人類一直以來都跟獸族聯手對抗蟲族,雖然時不時會有些爭執糾紛,甚至是死傷,但並不影響大局上的合作關係。我們鳳家應該有聯繫比較緊密的獸族,不是嗎?”
“是。”
鳳岐宗苦笑。
好吧,他得承認他的追隨者眼光獨到。
鳳小七雖然天賦絕佳心態夠穩手也夠狠,但是不得不說,在某些想法上還是過於直來直往,像鳳殊這樣信手拈來就能夠陰回去的損招,鳳小七極少會想到。
不,也許想到了,但不屑爲之。
不屑爲之的人,往往會因爲自身的過於剛直,而在人生的某個階段,鋒銳被小人所磋磨,甚至是毀滅。
“我總算知道,大長老當初的篤定語氣是什麼意思了。”
鳳殊疑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大長老說,‘小九將來一定會擁有自己的星艦。我看天冥這個名字就很好,適合她的脾性。’”
鳳殊沒有表情的臉終於起了變化,像是光滑齊整的蛋殼,終於裂開了一道縫。
“我看起來很嚇人嗎?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黑暗的冥府,嗜血的閻羅?”
她覺得自己這幾年已經將情緒梳理得相當不錯了,不,應該說,從她在鳳家甦醒的第一眼開始,其實她的心情都沒有怎麼受前世的事情所影響。驢打滾殺她,讓她無法理解,但神奇的是,她並沒有感到痛苦到絕望的程度,反倒是無法再見到慧山他們,這件事情讓她時常想起往日的生活時深感窒息。
面對鳳小二等人的接近,她一開始的確偶爾會控制不住,沒有辦法用平常心善待那幾個孩子,但是現在她已經做得很好了,像個真正的大人一樣,有意無意地引導着那幾個說是姐妹,但其實更像是晚輩的傢伙。
她跟鳳家的長輩們,距離也拉近了不少,起初還防備着什麼都不說,現在卻是把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事情,除了在她能力之外想說卻沒有辦法說出去的,譬如夢夢跟鴻蒙的身份,便只剩下一件,她前世的來歷。
她記得的從前,對於星際時代來說,當真是久遠得無法理解的從前。那壓根就是史前時代,不,是比史前時代還要神秘空白的年代。就算感興趣,他們也是無從瞭解的,她既然註定了今生還是鳳家人,說與不說其實都無關緊要。
“不,雖然你小小年紀的確要比同輩的幾個孩子來得戾氣深重,但這一點在戰場上來說是好事。
大長老想要說的,其實是對你心態的認可。你心態也很穩,跟七小姐一樣穩。品行正直,跟七小姐一樣正直。天賦目前來看,身體素質不如她,精神力修煉也不如她,但你得到了獸族的認可,還結了契,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力的磨練,以後都會有別於普通人,雙倍的辛苦,卻也能夠得到雙倍的受益。
更讓大長老高興的是,比之於七小姐,你更能夠靈活應對,該君子的時候君子,該陰人的時候陰人,毫無心理負擔,更無行動障礙。在這三代晚輩中,你是第一個能夠自然而然地做出這樣判斷的人。”
鳳殊看着昏睡中的鴻蒙,半晌無言。
鳳珺的真實意思,是欣賞爲了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她嗎?對待君子,像君子一樣以禮相待。對待小人,要比小人更小人,隨時準備過河拆橋落井下石背後插刀。
真像慧山。
慧山總這麼教她。
慧山是和尚,和尚講究慈悲爲懷。
但作爲他的半個弟子,他從來不曾要求鳳殊不許殺人。
不管對方是窮兇極惡之徒,還是仁善濟世之才,只要是真的對鳳殊心生惡念,並主動或者迂迴曲折地委託他人招惹鳳殊的,她想怎麼折騰回去都無所謂。
殺人更無所謂。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那麼多的無辜之人。每一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做了好事的結善緣,結了死仇的,便只能是惡緣,能解的死仇不多,所以最後的下場基本都是不死不休。
既然都要有人死,慧山自然更希望鳳殊活着,所以他管別人去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爲了活下去,面對想要殺自己的人,想要毀滅自己的人,不擇手段地反擊回去,活下去,纔是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