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初一說了,有來有往纔是來往。所有的關係都是這樣的,有一纔有二。就算一開始我目的不純,但我也沒有要它命的意思。就算跟它分享壽命了,它也可以活很長很長,長到它都會覺得獸生無聊的地步。
如果不是我護着它出生,護着它成長,它很有可能連幼生期都熬不過去就死了。你以爲帶有長壽基因的獸族是這麼容易活下去的嗎?只有順利熬到成年期的獸族,才能夠有比較大的機率平安老死,別的,呵呵,能夠活到你們人類的平均年齡就不錯了。
沒我在,鴻蒙今天還有沒有活着還真不好說,有我在,它起碼活到了見到你還主動跟你結契了的年紀!”
最後一句話,完全是嘲諷了。
“但也許沒有你的話,它一樣會平安長大到現在這個年紀,而且還不用爲了擺脫你而主動跟一個人類結契。
我就算可以分享它的壽命,上限也肯定要遠遠小於你這個跟它一樣帶着長壽基因的天生之物。”
鳳殊回懟,火力絲毫不弱於它。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承認自己現在實力很弱,但她並不笨,它要是因此而目中無人,她會讓它好好地看清楚——人類可不是這麼好惹的,尤其是女人。
“你說錯了!”
夢夢再次找回了主動權,“正是因爲我跟它有相似之處,所以就算是分享壽命,我也能夠隨時控制進度,知道到了哪一個點必須停止。你卻不一樣,你是人類,人類的基因天生就是貪得無厭的。從遠古時候開始,人類就追求長生不死,與天同壽,代代更迭,到了今天也同樣在這一點上不遺餘力。
以前長命百歲就頂天了,現在人類的平均壽命已經到了五百歲,可是仍然不知足,不管是修補基因組,還是通過精神力的增長來延長壽命,你們人類做的事情跟遠古時候的祖先做的一模一樣,並無二致。”
鳳殊無法反駁這一點,但是她也不準備去反駁。
“你說的是普遍意義上的現象,但要是認真去看看歷史當中的個體,你就會發現,同樣有很多很多的人,並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夠活到一百歲,五百歲,還是一千歲。他們努力地想要活更長的時間,爲的是做有意義的事情,讓自己不曾虛度時光,也讓身邊人的歲月因爲有他或她的參與而變得更有幸福感。
我們人類在很多事情上的確是貪得無厭,但是在很多時候,我們也可以爲了意義,求仁得仁,捨生取義。相較之下,獸類卻無法做到這一點。
我不想要分享鴻蒙的壽命。它是它,我是我。就算因爲契約關係,我也可以保證這一點,除非是猝死,否則只要給我一點點時間,可以安排後事,我首先就會跟它解契,以保證不拖累它。”
“說得好聽,明明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解契。”
“呵,夢夢,你好像忘記了,鴻蒙是主動跟我結契的,所以它肯定知道解契的方法。至於你我,倒是情況不明,就算想要立刻解契,也得先找到方法纔可以。鑑於你想要我死來擺脫契約關係,我不會主動去找方法的。你要有本事,就靠自己的力量把這契約給解開,要是沒有,直到死,你也會是我鳳殊的寵物。”
一陣從未聽過的嘶吼聲在她的識海炸裂開來,鳳殊只覺得意識中斷,彷彿是在黑夜中,卻白日驟至,陽光猛烈得讓她睜不開眼,晃得整個人都暈頭暈腦甚至是一片空白。
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在她以爲自己要暈倒的時候,嘶吼聲停止了,識海恢復了平靜,就像不曾風起雲涌。
“鳳殊,不要想着可以威脅我。告訴你,我可不是鴻蒙,任你揉圓搓扁都不吭聲更不反抗。你要真敢讓我做奴僕纔要做的事情,低三下四,我一定會揍得你找不到北,就算不能揍死你,也能把你往死裡揍,生不如死。有生之年都以折磨你爲樂趣!”
它氣得狠了,咬牙切齒,渾身都在發抖,毛髮俱都豎起,這幅樣子,真的很像刺蝟。
鳳殊眨了眨眼,伸出一指,徑直戳向了它的肚子。
“你長這樣?”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認你爲主的!這個主僕契約我不認!就算你想要對我頤指氣使,指鹿爲馬,我都會左耳進右耳出,把你的話全當屁給放了!!”
它通身紫黑色,只有拳頭大小,像一隻梨,肉嘟嘟的,胸脯隨着說話起伏不定,眼睛非常的漂亮,跟人類的非常相似,眼珠顏色卻是極致的黑。
不同於之前攻擊她的那一股黑色力量的那種肅穆的、懾人的、隨時能夠將人丟下深淵的黑色,它的眼睛是純粹的黑,帶着一股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野性美,非常靈動。
“夢夢,你長得像刺蝟。”
“你才長得像刺蝟,你全家都長得像刺……嗯??”
怒不可遏的小傢伙愣住了,傻不拉幾地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花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才確定自己具現化了。
“我我我……”
它傻眼了,語無倫次。
鳳殊看的有趣,攤開右手掌心,讓它漂浮着的身體落了下來。
“這是你本體嗎?”
“我怎麼會出來的?不應該啊。我沒有要出來,怎麼會出來的?”
它兀自苦惱着,完全沒有聽到她的問話。
鳳殊任由它胡言亂語了一會兒,才擡高右手,將它帶到了自己面前,讓它能夠直視她的雙眼。
“夢夢。”
“幹嘛?”
它白了她一眼。
如果是從前,她能夠接收到它的情緒,卻無法見到這麼栩栩如生的表情,即便是結契後,她也是花了一點時間,才能夠想象到它的神情,可是老實說,那種“看”,跟現在這種大眼瞪小眼的看,還是不一樣的。
她驀地笑了。
“沒什麼,就覺得你長得很可愛。我以爲你是非常雄武的體型,沒想到是這麼小巧的,還沒鴻蒙大啊。”
夢夢鼻子微翕,渾身依舊是紫黑得發亮,原本豎起來的毛髮軟了下來,服服帖帖的趴着,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