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皇上要見我?!”安逸猛然擡頭,心中頗爲訝異。
似乎是對他“震驚”的表現十分滿意,樑王含笑點頭,道:“不錯,陛下今日早朝之際,說想要見見道長!”
“爲什麼?”安逸隨口問着。心中卻在疑惑:這皇上招他入宮,頂多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這樑王爲何如此拐彎抹角,兜這麼大圈子?
真不知該說他思維跳躍還是應該說是奇葩纔好。不去想皇上爲什麼想要召見他,反而卻跳過來想樑王!
而此時,樑王卻不知安逸如此“不着調”,順着安逸的話,答道:“昔日道長於京城所爲,被陛下聽聞,故料想道長定非常人,於今日早朝之際,吩咐本王,請道長去宮中一晤。”
這一番話說出來,莫說安逸表情怪異,就連樑王自己,都是嘴角抽搐眼皮亂跳,顯然被皇上的奇葩思維徹底打敗了……
坑人家兩頓飯就非常人了?那要坑一年,豈不成了神仙!
可吐槽歸吐槽,這皇上的心思,還是不能違背的,不然那可是欺君之罪,要砍頭的!所以樑王雖覺得扯淡,但也不得不接下這個差事。
不過對於安逸是否是“高人”他也是想印證一下的,畢竟若真的只是一個膽大的乞丐,那就被請到皇宮去,那也太丟皇室的臉了。
經過短暫的接觸,光憑安逸這“隨意散漫、灑脫不拘”的舉動,而且還有“不畏強權”之類。雖然不能看出安逸是否是“高人”,但也足以看出他心性不錯,所以他才決定請他吃飯。
可即便如此,也只能說是心性好而已,並不能證明他真的有本事,所以樑王還是打算印證一下的。
見安逸已經吃飽喝足,樑王揮了揮手,一旁服侍的下人們忙將殘羹剩飯撤掉,換爲酥糕茶點,後在樑王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安逸微笑的看着這一切。心知樑王有話要對他說,但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樑王見了心下微動,略一遲疑,開口問道:“不知道長會些什麼法術?”
皇上想要見的。是有法力會法術的高人。若是找個“騙子”回去。那還得了?
是以樑王問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逸,想看看他如何回答、是何反應。
對於此。安逸曬然一笑。
他忽然發現,這身居高位的人還真是可笑至極。
明明是你想見我,又不是我想見你,還要對我……考驗?
弱肉強食嗎?
但是……你真的很強嗎?!
安逸不屑的撇了撇嘴,淡淡掃了對面樑王一眼,但視線卻毫不停留,直接越過樑王,看向亭外綠波初荷的景象。
時間,彷彿停止,亭外楊柳飄絮,水波盪漾,亭內,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樑王面色一陣變幻,雙目之中似有精光閃過,喉嚨上下抖動,但最終,卻沒有說出什麼。
“噗~”
一道極其輕微的破水聲從亭外湖心傳來,尋聲望去,但見一條紅色錦鯉從湖水中一躍而起,足足有六七尺高度,方纔再次落下。
“啪——噗通!嘩啦啦~”
三道聲音似同時而起,但在安逸聽來,卻有前有後。
“啪唧”是魚身落下拍擊水面,“噗通”是魚兒入水,最後,則是濺起水花的聲音。
聲音是無比美妙的,無聲不足以成樂,而音樂,有史以來便伴隨着我們人類而存在。
只是隨着時間的流逝,人們漸漸忘了如何去欣賞最原始的聲音,如何去欣賞大自然的聲音,反而逐漸迷戀樂器,追求技巧,最後,迷失……
功名利祿……聲色犬馬……慾望迷失……繁花終凋落……萬事總成空……
安逸雙目失神,蔚然一嘆。
不知是嘆的慾望迷失,還是在嘆……他何時有了這麼多的感慨?
猛然間,樑王一聲輕咳,將他驚醒。
安逸回過神來,收回目光,轉向樑王,對他“歉然”一笑,道:“樑王方纔再說什麼?小道走了神,沒有聽到,還望王爺多多包涵。”
樑王雙眼一眯,看不出喜怒,呵呵笑道:“道長多慮了,本王只是問道長有沒有什麼法術,不知是否可以展示一番?”
安逸聞言,不禁心道一聲:好不識趣!
他本以爲樑王吃個閉門羹,會換一個話題,沒想到這樑王還真堅持,亦或者……
安逸雙眼一眯,食指“咚咚”的敲打着桌面,驀然一笑,道:“樑王玩笑了,貧道哪裡會什麼法術!”
樑王臉色一變,瞬間恢復常態,身體稍微向前傾了傾,一雙眼死死盯着安逸,道:“道長可要想好再說!”
這是一個會給人壓迫的姿勢,再加上樑王濃眉大眼國字臉,還真給人一種巨大的威嚴之感。
可安逸卻似毫無所覺,微笑點頭:“貧道十分明白!”
其實他只是討厭別人對他頤指氣使而已,尤其是像這種帶有考驗性質的。
樑王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雙肩微微下垂,坐正了身子,道:“卻是本王冒失了……”頓了頓,他似乎纔想起來般,問道:“道長爲何不問陛下召你入宮是爲何事?”
安逸道:“王爺若想透露,何需貧道詢問,若是王爺不想……”掃了一眼樑王,後面的話他卻是懶得說了。
樑王也不否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卻是直接說起了原因:
“昔日道長於京城之作爲,甚爲怪異,也不知如何傳到了陛下耳中,是以陛下對道長頗爲好奇,於今日早朝之時。下命讓本王請道長入宮一敘……”
說到這裡,樑王頓了一頓,偷眼打量安逸。
本來這些他之前已經對安逸說過了,之所以再說一遍,就是想讓安逸疑惑,從而使他認真聽下去。
可這一看之下樑王徹底死心了,只見安逸將一盤糕點拉在自己自己面前,大快朵頤一口一個,手上也不閒着,將其餘盤子裡的東西擺成各種花樣……
樑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升起揍人的衝動。繼續道:“……陛下少年心性,到時道長入宮後,難免會請道長表演一些法術,是以……還望道長如實相告。究竟會不會什麼戲法。需知道欺騙本王事小。但若是欺君,那可是……”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在此時忽然響起。打斷了樑王繼續說下去。
只見安逸面紅耳赤脖子粗,一邊咳嗽,一邊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很明顯,是吃的噎住了……
樑王滿臉黑線,只感覺心頭邪火蹭蹭蹭止不住的往上竄,肺都快氣炸了!
曾幾何時,他受過此等無視?!
可安逸卻渾然不覺,眼看捶打不起作用,“啪!”的一下拍案而起,抓起茶壺“咕咚咕咚”灌起水來。
樑王見此,臉色更黑,卻沒有發現,一絲狡黠的笑意,從安逸眼中一閃而過。
沒錯,他就是故意的!
若不然以他的修爲,又怎會被嗆到?
他只是不想讓樑王把後邊的話說出來而已,畢竟欺君是什麼罪過,誰都知道。但若此時此刻從樑王嘴裡說出來,難免有威脅的嫌疑,他還真怕他控制不住翻臉。
翻臉這種事,暗地裡來就可以了,表面上,還是和氣生財的好。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另類的,咬人的狗不叫。”
安逸暗自吐槽。
吐槽之餘,瞥見樑王跟刷了黑漆一樣的小臉蛋,他不禁更高興了。
其實暴力這種東西,是解決不了問題滴,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應該是在人不知不覺中,把人氣死。
那感覺,真真是極好的……
好在樑王不知道安逸此時心中的想法,不然說不定還真的要被氣死了。
可即便如此,此時他心中也非常不好受,都有種放手不管的心思了。
本來嘛,皇帝也沒讓他試探安逸,只是讓他找到安逸,把安逸帶進皇宮瞧瞧而已……
“難道是本王自作多情,多此一舉了?”
他只是爲了皇家顏面而已,難道這也有錯嗎?幹嘛要讓他遇到這麼個夯貨!樑王欲哭無淚。
猛瞅見安逸灌完了水,又趴在桌子上猛吃,樑王再也控制不住,狠狠瞪了安逸一眼,心中暗罵:“去tm的皇家顏面,這事老子還就不管了!”想罷,長身而起,猛的一聲大喝:“來人!送客——”
“砰——”
隨着一聲巨大的關門聲,安逸瀟灑的告別了王府,揮一揮衣袖,沒有帶出來一塊糕點……
唔……好像還有一個專門形容這種事的成語……叫什麼來着?
好像是……掃地出門??!!!
望着樑王府硃紅色的大門,安逸呲牙咧嘴一笑,毫不在意被如此對待,瀟灑自然的轉身離開。
但不料剛走出不遠,忽然背後忽然傳來一個清脆而又響亮聲音:
“道長,道長請留步!”
簡簡單單的七個字傳入安逸耳中,他腳步猛然一頓,臉色一陣變幻。
擡起的左腳僵在半空之中,但在下一刻,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噹之勢重重落下。
“啪——”
重重的落地聲響起,但他卻沒有任何停留,右腳飛快的擡起邁出,直五六步之後,才徹底停下。
此時,他面沉似水,黑如鍋底……心有餘悸!
不爲別的,只因他剛剛在想着,若是日後有機會穿越到封神榜的世界,在裡面是否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而就在這個時候,耳邊猛然傳來一聲:“道長請留步”……
這是何等的晦氣?!
《封神榜》一書中,申公豹一句:“道友請留步”坑死了多少神仙?
而他身後那個慫孩子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他想封神榜的時候叫,什麼意思?!
難道預示着他只會得到一句:“道友請留步”?……然後被坑死?
不怪他太敏感,只怪……太巧了!
安逸感覺無比蛋疼,猛然回過頭去,罵道:
“哪個小混蛋敢詛咒道爺?!”
寬闊的巷子中,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與安逸對視,說是對視,到不如說是嚇呆了。
只見他渾身僵直,目光怯怯,雙眼中似閃着淚光,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沒……我……我沒有……道長……不是……我……嗚……”
“咳咳……”
眼瞅着小孩就要哭了,安逸乾咳兩聲,平息了心中怨念,但也是沒好氣的白了少年一眼,道:
“別你你你我我我的,說,誰派你來的?找貧道有什麼事!”
少年渾身一顫,抖聲道:“道……道長,是……是王爺派我來的,說……說……說……”
“到底說什麼?再不說道爺走了!”安逸不耐煩道。
本來心情就不好,再聽到那狗屁王爺,若不是看在對方還是個小孩的面子上,他都忍不住“殃及池魚”了。
少年也看出安逸臉色不對,猛然響起王爺的吩咐,也忘了方纔的懼怕,連忙道:“回道長,王爺說了,讓道長明日在家中等候,王爺會派馬伕,請您入宮……”
“就這事?”
安逸眉頭一皺,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你家王爺,就說貧道會等着的!”
“是……”小家丁答應一聲,一溜煙的跑了,顯然剛纔嚇得夠嗆。
安逸仰頭望天,只見北面皇城之上,一條金色巨龍,若隱若現。
驀然間,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