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望到了媧族後,始終心情鬱悶,不能開懷,每日長吁短嘆。曾經再三告誡當時的媧族族長,不要輕易涉足情場,言:‘仙道,忘情之道。得情易,忘情難。’後來又將這幾個字刻在他埋書的地方。”
回瀾低聲問道:“如此說來,東方望也是深情之人,那你們媧族爲什麼還要視人類如虎狼呢?”
佘夢蘿搖頭道:“即便東方望是一個深情之人,可他也一直想忘掉佘影菊,不過是他自己無能,忘不掉罷了,何況他們也沒有好結果。”擡頭笑笑道,“這些事情在媧族都是久遠的傳說,當時究竟是怎麼樣的,我們也不知道。我們還是別說這個了,換一個輕鬆的題目吧。”
回瀾笑道:“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不如我們聯歡如何?慶祝你們接通了天泉水,除掉了虯龍。”
佘夢蘿拍拍額頭道:“妾身是老糊塗了,忘了明天是你們最重要的節日。這樣吧,等天泉水接通以後,你們帶一些回去,明天都到補天宮來,我們一起熱鬧熱鬧,大家交個好朋友。”
雷柏詫異的插言道:“你們不過春節嗎?”
佘夢蘿笑道:“我們最隆重的節日是水節,是在旱季裡,那是六月六日。……”
還要說下去,佘念堇已經回來了,驚疑不定的道:“我找着天泉的水脈了。天泉水分散在水晶宮是地下,從幾十個地方冒出水晶宮,每一股的水流都比頭髮還細,難怪卓寧和回瀾沒有發現。那妖龍也真聰明,這樣一來,只要他回到水晶宮待一會兒,就不怕補天氣了。不知那妖龍施了什麼法術,我竟然無法截斷妖龍從新開闢的水脈。妖龍已經伏法,怎麼他的法術還有效力?還有,我在水源中發現了這個,不知是什麼?”攤開手掌,把一些手指粗細墨綠色的楞柱狀小石頭給衆人拿給衆人看。
佘夢蘿變色道:“這些是凝精石的碎塊,怎麼會這樣?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不行,我要自己去看看。”顧不得禮貌,丟下衆人,鑽進地下去了。
卓寧拈起一塊墨綠色的小石頭,看了看,覺得這只是一種礦物的結晶,有點類似水晶,但他對這些不太懂,不敢妄下結論,問:“阿堇,一般的泉水都是由地下水冒出地面形成的,地下水雖然也有一些脈絡可以尋找,但不一定十分明顯,源頭更是不清楚,爲什麼你們好像清楚的知道天泉的源頭呢?那是一個什麼所在?凝精石又是什麼?”
佘念堇道:“天泉是上天賜予我們媧族的寶貝,當然和尋常的泉水不一樣。它的源頭是在一個黑色的大石頭中,就是阿媽說的凝精石,尋常的泉水流過凝精石就變成了天泉水,所以天泉水當然有明顯的源頭。”
卓寧有點明白了,看着手上的結晶沉思道:“現在是不是凝精石出現問題了?你是怎麼發現這些結晶的?”
佘念堇擔憂的道:“什麼是結晶?啊,你是說這些小石頭,它們掉在凝精石的附近,我覺得稀奇,就拿了一些回來,原來竟是凝精石的碎塊。凝精石毀了,我們就永遠也不可能恢復天泉水了。”
正說着,佘夢蘿已經回來了,焦急的道:“這下遭了。妖龍死後居然不肯離開,將自己的魂魄附在凝精石上,所以妖龍以前施展的法術還可以發揮功效。凝精石不堪這種純陰之體的侵蝕,已經碎了好些下來。要趕走妖龍的魂魄倒也不難,可凝精石也就保不住了。若是任由妖龍的魂魄附在上面,時間長了,凝精石也要保不住,這可怎麼辦好呢?公子、小姐,你們法術高強,快幫我們想一個辦法吧。”
回瀾輕鬆的笑道:“這好辦,讓我找兩個朋友來幫忙就搞定了。”嘰嘰咕咕的唸了一串咒語。
衆人都莫名其妙,佘夢蘿遲疑的問:“這樣就可以了嗎?”
回瀾笑着搖頭:“當然不是,這只是我請朋友的咒語。你們放心,他們來了,一定可以解決這個小問題。”
只有卓寧皺眉道:“回瀾,你搞什麼鬼,怎麼念起聚魂咒來了。虯龍的魂魄又沒有飄散,你念這個咒語有用嗎?你不是想讓黑白無常來幫忙吧!你念的可是聚魂咒,不是請神咒,他們會來嗎?再說陰陽不同路,你怎麼好老是麻煩他們!”
佘念堇吃驚的道:“卓寧,你說什麼?黑白無常?陰間的黑白無常?你們認識他們?”
雷柏興奮起來,傲然道:“當然是陰間的黑白無常,除了他們還有誰叫黑白無常?”搓搓手又道,“我早聽雷德提到過他們,也很想和他們交一個朋友。公子、小姐,你們介紹我認識他們好嗎?”
卓寧沒好氣道:“你湊什麼熱鬧?沒聽我說陰陽不同路嗎?他們雖然是好朋友,但平常我們也見不着他們,上次見面還是在夏琴遇難的時候呢。”
不過黑白無常似乎真的是來了,因爲回瀾忽然望空“咯咯”笑道:“誰讓你們認識了我呢?是好朋友的,就幫幫忙如何?不會虧待你們的。”
空中忽然響起白無常的笑聲:“你可以給我們什麼好處?說來聽聽,若條件可以,我們就勉爲其難幫幫你。”
回瀾笑道:“當然是多介紹幾個像我這麼好的好朋友給你們認識,以解除你們的寂寞,增添你們的歡樂,不好嗎?”一指雷柏道,“比如雷柏,就很想和你們做朋友。這樣的條件夠優厚的吧?”
黑無常怒道:“見你的大頭鬼!我們有你一個朋友就已經夠麻煩的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許再亂用聚魂咒。”
回瀾笑道:“朋友還會嫌多?我們都等着要見鬼,只是你們不肯出來,不用聚魂咒當然也可以,你們總應該給我一個聯絡的方法吧,不然我如何找你們?”
白無常笑道:“不管是什麼都是適可而止的好,多了就氾濫了。只要你們心裡念着我們,我們就會出來見你們,上次卓寧公子不是也找到我們了嗎?再說有事我們自然會來找你們,說吧,要我們幫什麼忙。”
回瀾呆了一下,撒嬌道:“可是那個方法比較慢,不及這個立竿見影,而且你們很多時候也不理會我,不要那麼小氣嘛,重新給我一個方法嘛。”
白無常無奈的道:“都告訴你了,陰陽不同路,我們現在這樣出聲已經很不合規矩了。”話雖然如此,還是秘密告訴了回瀾一個聯絡的咒語,當然忘不了叮嚀回瀾不要輕易使用。
回瀾這才滿意的將虯龍的事情告訴了黑白無常,然後有些傷心的嘟囔道:“我當你們是好朋友,纔想和你們經常見面的,多介紹幾個好朋友給你們,原來你們並不想見我。”
黑無常黯然道:“小姐,你冰雪聰明,還會看不出來嗎?我們不是不想見你,而是很怕見你,你不知道自己的笑聲有多大的感染力嗎?我們是鬼,當差的沒有自主力的小鬼,並不適宜生活在你們的歡聲笑語中。那會讓我們心軟的,我們爲了你和公子,已經做了很多錯事了。先是通知你們放過了陳騁,然後又故意拖延時間放過了白俊,還通知你們破壞了牛頭馬面拘捕夏琴的任務。我們現在已經非常的不稱職了,而你們的朋友又實在太多了。”聲音漸漸遠去。
回瀾的心情忽然變得沉重起來,簡單的對佘夢蘿道:“族長,現在可以接通天泉水了。我們明天補天宮再見。”就拉着卓寧離開了盤龍峽。
出了盤龍峽,回瀾讓雷柏先回去,自己卻拉着卓寧飛到離盤龍峽很遠,大澤長山山脈的最高峰上。雖然是最高峰,可山頂地勢平緩開闊,且有一個湖泊。剛剛一直下着的小雨這時正好停了,剛剛洗過的天空藍得讓人心醉。
回瀾指着湖泊道:“你看,這個湖泊在大澤長山的山頂,湖色碧藍,上接青天,完全可以稱做天湖。大澤長山的各個山峰中這是最高的一個,山高萬仞,竟然還可以有這麼大的一個湖泊。按照我們習慣的計算方法,這裡的海拔絕對不會低於五千五百米。你看,這裡都沒有一點人類活動的跡象。我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地方,早計劃和你到這裡來玩一玩。”拉着卓寧坐在湖泊邊的草地上,嘆道:“真是一個寧靜又美麗的地方。”
卓寧在來的時候也發現了這個天湖,他知道回瀾把自己拉到這裡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便坐在回瀾身邊,眺望着水天一色的優美景緻,靜靜的等待回瀾開口。
天湖是一個直徑大約有一百多裡的圓形湖泊,有着深藍色是湖水,像一塊通體純淨的藍寶石鑲嵌在大澤長山的山頂。雖然沒有人煙,卻是生機盎然,是各種野生動物的樂園。其湖濱開闊,水草肥美,吸引了無數的野羊、野兔和野牛什麼的來此嬉戲。湖水中有又數量衆多的各種魚類,更吸引了無數的水鳥,在天湖的湖水中央有一個小小的島嶼,上面竟然棲息着數以萬記的各種水鳥,有鷗鳥、大雁、野鴨、天鵝等等,將小島染成了花白色。鳥兒此起彼落,高唱低鳴,使天湖顯得既熱鬧又寧靜。
回瀾心事很重的沉默了很久,將頭靠在卓寧的肩上,忽然幽幽的道:“卓寧,我們現在就結婚好嗎?”
卓寧擁着回瀾,道:“現在結婚當然可以,不過我怕回去以後爺爺不會放過我們。”收回眺望天湖的目光,凝視回瀾柔聲道:“你不是發現什麼了吧?怎麼突然想到要結婚呢?又爲什麼突然把黑白無常叫出來?”
回瀾黯然道:“我預感到明天雷宏真會出現在補天宮。他和葡萄樹結合後,一定又厲害了不少,就算是我們沒事,那些普通的媧族人一定會……我本來是想找黑白無常幫忙的,……我突然覺得好無奈,很想抓緊我現在擁有的一切。誰知道我們明天會不會過不了關呢?我昨夜其實已經呼喚了黑白無常很多次了,他們一直沒有理我。上次救白俊的時候,他們曾經偷偷來警告過我不能使用聚魂咒,今天的事情雖然不用他們也可以解決,但畢竟要麻煩許多,所以我才藉機用這個咒語迫他們出來。你看他們把路堵得多麼死!唉!”重重的嘆息一聲。她想和卓寧結婚其實還有她不願意喧諸於口的原因,卓寧自從知道自己是雷宏自仙界中挑選的嬰兒後,想見親身爹孃的心又活了起來。但料想雷宏爲人,絕對不肯對他們坦言,甚至爹孃早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卓寧也從來沒有問過雷宏,自己更是絕口不提這件事情。但卓寧心中還是不免時時想起,雖然他此刻修養不同,不像從前聞知養母噩耗時那樣鎮日悲痛,可心中也還是有一個疙瘩。回瀾與卓寧心心相印,自然察覺了卓寧的心事,也盼着利用婚禮來抹去卓寧內心的陰霾。
卓寧默然無語,良久方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黑無常臨走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事真也怪不得他們。回瀾,你放心,無論天上地下,我也不會和你分開。”接着又道,“我上次在地穴中應付雷宏的辦法其實不錯,我們兩人交替進行,消耗的功力一定可以及時補充,等於沒有消耗功力。這樣雖然贏不了雷宏,但也絕對不會輸給他。這裡的空間比地穴空曠多了,我們身法比他靈活,更有本錢和他纏鬥。他功力再深,但補充一定不及我們迅速,每天也會消耗一點,最終也會被我們耗完,那時就可以輕易收拾他了。現在我唯一擔心只是我們沒法察覺他的行蹤,在我們沒纏着他的時候,多少會有一些損傷。”
回瀾的心情好了一點,道:“你這是一個無賴的打法,恐怕打上一年也不會分出勝負。”
卓寧搖頭分析道:“絕對打不了那麼久。這其實是一個比耐心的遊戲,只要我們能比雷宏有耐心,我們就贏了。我們有兩個人,可以互相談笑,說什麼耐心也不會輸給雷宏吧?”
回瀾嘆息道:“可是他來的時候還是可以傷害我們不少好朋友,這一場浩劫是無論如何也免不了了。”驀地衝上半空,大聲喊道:“上天造人,爲什麼又不讓人快樂呢?爲什麼?”這一聲含悲怒喝,聲音激越,響徹雲霄,穿雲裂石,驚得天湖中間的小島上水鳥遮雲蔽日的飛起一片,湖濱的野羊、野牛也張皇逃竄。
卓寧也飛上來道:“回瀾,別難過了,該來的逃也逃不掉。不過結婚還是等我們回到同心苑再說吧。既然已經料到雷宏明天要來,我們還是回去準備準備,和白大哥他們商量一下,看如何把損失減到最低,養好精神纔好見雷宏。”
早上卓寧他們去了盤龍峽後,閒着沒事的巫璣找到柳慕雲手談。
他們棋力相當,下了兩局,各有勝負,講明以第三局定輸贏。誰也不想輸,這第三局他們都下得審慎,每落一子都要想上半天,日已過午,還是沒有結束。此刻正該巫璣落子,門外忽然傳來喧譁聲。
柳慕雲不耐煩的催促道:“巫道長,你快一點,雷柏已經回來了。”
巫璣執黑子,稍稍落了下風,聽見柳慕雲的催促,頭也不擡的繼續研究着棋盤,道:“柳道友,你催什麼催?你落子的時候我催你沒有?急什麼?只有雷柏一個人回來,卓寧和回瀾還不見蹤影呢。一定是他們事情還沒有辦完,只是殺了那條孽龍,還沒有接通天泉水的水脈。”
“誰說他們事情沒辦完?他們是辦完事獨自逍遙去了。”白俊笑着踱了進來來。自己端了一張木凳坐在棋桌旁,看着棋盤道:“他們和媧族約好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要我們一起到媧族慶賀。讓我們都準備準備,可能要表演表演。”
巫璣曬道:“最多不過是演示兩個小法術,有什麼好準備了。時間真快,又是一年的春節了。”他終於想好了,冒了極大的風險,於邊角開劫,是一種魚死網破的下法,拈了一粒黑子放在棋盤上,道:“打劫。”
柳慕雲吃了一驚,眼看自己上下兩塊很難兩全,沉吟了半天不敢落子。
白俊見狀笑道:“圍魏救趙,一劫還一劫就可以了。”伸手在棋盤上一指,圍住了巫機的大片土地,使巫機不得不應。
柳慕雲知道白俊的棋力比自己高明,果然聽從白俊的話,應了一子,問道:“現在媧族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卓寧和回瀾不張羅着回洗劍園,還有閒心到外面閒逛?他們讓雷神人修了這麼多房子,莫非是要在這裡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