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浮天,東真宗。
山門中,繁花覆地,竹樹鬱幽。正值午後,暖玉般的日光激射下來,自枝葉的縫隙中漏出,落在地上,四下俱是淡淡的光,如水紋般流轉。再映上斑斕的樹影,剔着翎羽的大鶴,懵懵懂懂的幼鹿,一派祥和風光。
林木遮陰下若隱若現的陰紋磚雕,曲曲折折的浮空遊廊,以及和千年紫藤相系,在水中搖搖擺擺的船廳,在其中,不乏人影,俱是羽衣高冠,或俊美,或纖麗,身上氣質出塵,顯示出玄門大派的巍峨氣象和深沉底蘊。他們三三五五的,或在彈琴,或在作畫,或在打坐,或在洗劍,平平靜靜,怡然自得。
在這個時候,衆人只聽清音響起,似一聲清唳的鶴鳴,然後萬千青羽垂落,根根展開,化爲仙衣,照在一個青年人身上,他眉宇青青,面容俊美,法衣上是千鶴澄空之圖,栩栩如生。特別背後的法劍,劍柄彎彎曲曲的,似崎嶇的人生之路,蘊含着挫折,苦難,以及劫數。
“師兄。”
“邢師兄。”
……
見到青年的人,都停下來,起身行禮,因爲眼前這一位可不是普通的弟子,而是門中的新晉天仙,真正的天才!
“嗯。”
邢飛雨隨意點點頭,面上掛着不解,腳下匆匆,他沒有往日和自家同門見面的和煦,很快轉過角落,將衆人拋在後面,繼續向前。
“怎麼回事?”
邢飛雨過了山頭,又走了幾步,愈發覺得心緒不寧,於是在一亭前停下來,亭門前柱上鏤空雕刻成的芭蕉圖案,芭蕉下的翡翠黛綠一片,映照出他少見的疑惑,喃喃道,“爲什麼會這個樣子?”
邢飛雨有理由疑惑不解,因爲不知何時,他眼前出現大片大片的雲氣,自冥冥中來,橫浸玄黑,匯聚成寶輪之相,周匝綴着經文,噼裡啪啦作響。只聽經文之音,就覺得自身氣機萌發,若冬去春來,生機勃勃,鬱鬱蔥蔥,說不出的輕快自然。
只是剎那間,邢飛雨就覺得,自己在修煉過程中遇到的不少晦澀艱難之處變得暢通無阻,似乎隨時會突飛猛進。
要是普通的修士,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大喜過望,什麼都不管,馬上閉關修煉,參悟所得。可邢飛雨不但出身於大宗,而且還是天仙,對於超乎自己的意外是有一種警惕的,所以他現在驚大於喜。
“得去跟師尊說一聲。”
邢飛雨有了決斷,剛剛邁出一步,突然間,他眼前大片大片的劫氣之雲又生變化,層層圈圈地推過來,下一刻,他剛纔的念頭憑空消散,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不一會,邢飛雨繼續向前,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什麼莫名雲氣,什麼自身變化,什麼要和自家師尊說話,統統沒了。
事實上,不止邢飛雨,凡是諸天萬界中,有修士的修煉和劫之道有牽扯,在這一刻俱是各自有異象發生,徘徊在左右,鳴於時空中。只是在同時,有恢宏偉力,近乎於道,橫跨下來,屏蔽所有,改變認知,讓修士直接忘卻。
這一現象,發生在諸天萬界凡是有劫之道存在的地方,看似無聲無息,實則別有驚雷,乃以往從未有過的完整的劫之規則萌動的徵兆。
西牛賀洲,五莊觀。
小廳外,庭院的小池中散落奇奇怪怪的石頭,或突起在沿池的邊緣上,或鑲嵌在碧綠的池底,或依偎在層疊的蓮花葉子前,或赤色如火,或霜白凝雪,或黛綠如玉,等等等等,五顏六色,千奇百怪。真的是,到處是石,各呈其趣。
只是當天光照下,纔可以看到,石頭之上,密佈花紋,連綿在一起,成不同的卦象,如天上的繁星般,不停地變化,組合,生滅。
整個時空中,莫名的力量,來回跳動。
地仙之祖手持地書,瀰漫着光,背後是人蔘果樹,枝條覆蓋,他正看向庭院中的各種各樣的石頭,觀察着地氣氤氳,充斥在左右。
地仙之祖最近一直在看着此地,因爲這一地方乃是他運用無上法力凝結五莊觀這一區域的地氣與天運交暈所化的異象,再以他手中的地書馭使,能夠提前一步,感應和洞徹西牛賀洲這個紀元中心的變化。畢竟他一心要接引鎮元子歸來,時機的把握非常非常重要。
“嗯?”
突然間,地仙之祖目光一凝,他手中的地書光芒大盛,激射一道土黃色的光,落在石色上,轉瞬間,奇奇怪怪的石頭上的花紋上橫浸一種玄黑,深不見底,繞之上下,看似無影無形,可能夠感應到,周圍是一沉,跟憑空落下水似的。
粘稠,沉重,不太協調。
“這個是?”
地仙之祖見此,不由得站起身來,以他的境界和修爲,怔了怔後,馬上就洞徹其中的緣由,這不是其他,而是瀰漫在周匝的某一種規則之力要比平時多了不少,從而造成一種和平時不同的變化。
“完整的規則之力,”
地仙之祖的眸光變得幽深無比,能夠有如此徵兆,是有人境界修爲到了觸摸到大羅門檻的地步,還是有“老朋友”要自諸無中迴歸現世?可不管是哪一個,都會是驚動諸天萬界的大事啊。
“這樣的話,”
地仙之祖收起地書,發現石色上映照的色彩重新變得均衡,和往常一般無二,他轉動念頭,思考自己接下來的動作。
地仙之祖相信,要不是自己手持地書,要不是自己是在西牛賀洲這紀元中心規則格外活躍之地,要不是自己境界修爲足夠,恐怕根本發現不了。既然發現了,那就得利用起來啊。
地仙之祖想得沒有錯,除去他機緣巧合下窺見了天地間規則變動外,諸天之中的上境修士只覺得有所異常,可轉瞬即逝,模模糊糊。
轟隆隆,
而造成諸天萬界中生出波瀾的“罪魁禍首”自然是李元豐,他看向自己劫之道果橫在規則長河中,周匝星光稀疏,寥寥可見,已經無法繼續前進,知道自己積累已經足夠,不由得神念歸於西牛賀洲的鬼車真身中,開始發動,引來天機,準備衝擊大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