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
李元豐所附身的小沙彌已經來到山門外,四下松柏森然,幽寧沉寂,日光墜落下來,倏大倏小,來來回回,讓他面容藏在明暗裡,他挑着眉,看向擋在自己跟前的白摩煙和未羽,神情莫名,微微一笑。
當今之世,要說誰當得上妖魔?
他要說是第二,恐怕沒有人能是第一!
因爲他不但有已經晉升到大聖之姿的洪荒異獸鬼車,還有天地間第一尊魔主恆元魔主,一妖一魔,珠聯璧合,真正妖魔亂舞。
眼前這個白摩煙一句話,無意間倒出實情啊。
白摩煙見被自己攔住路的小沙彌,白淨小臉,星辰般的眸子,看上去翩然有美姿,可不知爲何,這一笑,卻隱隱有一種大邪惡,似乎無盡的污染從冥冥中過來,讓她下意識抓住猩紅色的小傘的傘柄,細細碎碎的梵經垂落,似緩實疾,護佑周身。
“嗯?”
未羽同樣用手一點,頂門之上,幽光似寶幢,大有七八丈,周匝經文起落,若團團簇簇的花蕊,珠光寶氣。和白摩煙身上的氣機呼應,驚虹貫通內外,一圈又一圈的圓環憑空產生,外金黃而內黑青,如同陰陽太極魚般,徐徐旋轉。
兩個人如臨大敵,凝神戒備!
“梵魔合一?”
李元豐附身的小沙彌面容開始扭曲,隱隱的,在後面,似乎有不計其數的面孔浮現出來,或扭曲,是哀嚎,或痛苦,或沉淪,所有的面孔,層層疊疊,疊疊層層,能讓人看一眼就被污穢,毛骨悚然。
叮咚,叮咚,
恍惚間,天地如雨下,污穢滿人間界。
叮咚,叮咚,叮咚,
這樣的天地,諸般入魔,難以見仙。
“恆元魔主!”
白摩煙和未羽感應到這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強大力量,先是一怔,旋即面上露出駭然之色,他們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攔住的是恆元魔主的路子!
白摩煙和未羽倆對視一眼,齊齊後退三步。原因很簡單,白摩煙和未羽在當年爲皈依梵門還是天魔之時,就和這一尊天地間最爲強大和最爲神秘的魔主打過交道,次數在天魔中絕對算多的,所以深深知道對方的神秘和可怕。
雖然惡念淵海體量在膨脹,已經一共出世了四尊魔主,可毫無疑問,最爲強大和神秘的,還是眼前這一位恆元魔主。
在同時,他們剛纔好奇的爲何有魔氣能夠進入寺廟,並附身小沙彌,也有了答案。其他人不好說,可發生在這一尊恆元魔主身上那就不足爲奇了。
“恆元魔主!”
白摩煙和未羽發出一聲長嘯,聲震長空,他們一方面向自己的同伴示警,另一方面也是向背後的大人物求援。
恆元魔主!
跟在取經四人一馬周圍的天庭和梵門的其他人物都是頂尖存在,同樣知道這四個字所代表的沉甸甸的份量,他們此時此刻沒有什麼主動出手的念想,而是在護佑自身的同時,力量如環,向廟宇裡去,保護唐三藏,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和小白龍,等等等等。
“魔主。”
孫悟空等人眼前絲絲縷縷的黑色帷帳挑起,嘶鳴着令人驚懼的呢喃之音,雖然沒有和魔主層次的存在打過交道,可只念了這兩個字,冥冥之中,就有感應,明白了對方是何等的存在。
叮噹,
下一刻,佛唱響起,聲發清香,稀稀疏疏的經文垂落,每一個都生有六角,垂如寶蓮,千百的花葉綻放,七彩呈現,熠熠生輝。再仔細看,不計其數的菩薩,羅漢,金剛,比丘,等等等等,跌坐在上面,演妙法音,法音皆說燃燈之法,有聞聽者,必可接引入二十四天,得大自在,大逍遙,大超脫。
再然後,在無數的寶蓮花簇擁中,一尊古佛踏空而來,他身如檀金,不染塵埃,頂門之上,懸着一盞靈寶燈,無量光,無量壽,無量妙音,無量讚歎,盡數都在其中。
“禮讚古佛。“
“禮讚古佛。”
“禮讚古佛。”
……
這位大佛一出,布金禪寺廟宇之中,衆僧人腳下自有花色憑空浮現,向上一卷,凝成寶臺,四下綴着玉石珍寶,他們高聲禮讚這種不可思議的莊嚴。
“古佛來了。”
未羽和白摩煙感應到自己身子周匝佛光大盛,如焰明高舉,把所有有形無形的污穢一掃而空,乾乾淨淨,不由得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們身爲天魔的底子,最是知道魔主的可怕,特別是恆元魔主這一尊天地間第一魔主,集神秘和強大於一體,稍有不慎就會被其污穢,成爲起魔主眷屬。
幸好的是,古佛來的夠快。
想一想,這是很合理的。畢竟這是西牛賀洲,且在布金禪寺周匝,不但是現世,還是梵門力量所在,燃燈古佛這樣的梵門現世大能可以降臨!
“燃燈。”
李元豐附身的小沙彌看得更爲清楚,在以往,燃燈古佛這樣梵門的大羅金仙層次的存在肯定得離取經五人組遠遠的,就怕上境之力和取經五人組身上的命運之力一碰,甚至碰到還未開啓的部洲關鍵節點,引起莫名不可預知的變化,而現在,顧忌少了許多,燃燈古佛的力量雖然不會像未羽白摩煙等人那樣離取經五人組這麼近,可絕對不遠。
西牛賀洲可是紀元中心,說不清的潮起潮落,劫氣橫生,不像其他地方,上境金仙可以任意貫通時空,隨心所欲地降臨。在這個部洲裡,上境金仙都是要謹慎。
離得近了,支援纔會快!
“恆元魔主。”
燃燈古佛降臨於布金禪寺跟前,他背後是二十四天,白虹貫空,燦然生暈,映照出他眉心處智慧如纏珠,高高而懸,俯視四下,只是面容上稍有疑惑。
疑惑有二,其一,在布金禪寺中,能夠附身寺廟中的小沙彌,並無聲無息接近取經五人組,唐僧、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和小白龍,這不符合常理。對方的心魔道難道在西牛賀洲中根基如此之深?
其二,燃燈古佛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小沙彌只是附身少許恆元魔主的魔念,並沒有太多的力量的。畢竟如果恆元魔主降臨過多的力量,聲勢太大,恐怕會驚動在西牛賀洲中的諸般現世大能。這恆元魔主如果附身小沙彌,只冷眼旁觀,不露頭的話,人所難知,可其爲何主動站出來,和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交談,訴說取經三人組的前世今生,要禍亂他們三人現在的道路?
恆元魔主附身後這樣在上境金仙眼中並不強大的力量,還站出來後被發現,難道不怕梵門的層層圍攻?
“燃燈,又見面了。”
李元豐身上魔氣滔滔,層層而上,身上的氣質自有魔主姿態,橫亙萬古,污穢所有,帶來痛苦和沉淪。
“恆元,”
燃燈古佛這種層次的人物,想不通就直接問,道,“你爲何要露面,難道想試一試我們梵門能不能鎮壓你?”
“哈哈,”
李元豐發出大笑聲,聲音中似乎蘊含着很大的喜悅,道,“本魔主觀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和小白龍等人很有魔根,適合入魔,故此來現身點化他們,好讓他們迷途知返,早日皈依魔道,爭取在此波瀾壯闊的紀元中做出一番事業。”
“胡說八道。”
燃燈古佛做忿怒相,背後燃燒熊熊火焰,遮天蔽日,席捲天穹,獅子吼之音,激盪於時空中,消除邪惡。
真說起來,燃燈古佛真不敢大意。要知道,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天魔這樣邪惡天生的存在,以陰極陽生的狀態,一旦皈依梵門,就是佛種子,可同樣的,梵門的存在如果把持不住,也會墮落地最爲厲害,成爲最兇的魔。
佛和魔,介於陰陽,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可不是說着玩的。自己能夠度化未羽和白摩煙等天魔入梵門,成爲梵門中很出色的梵門種子,魔主天魔等類也會蠱惑梵門道弟子入魔。
梵門和魔道是真正的對立,且一方強大,另一方就會相應削弱,此消彼長的關係。而在此紀元中,要是讓魔主天魔們選,當然是蠱惑取經五人組入魔,墮落爲魔道,是魔主和天魔們最大的勝利之一,對梵門打擊最厲害。
“古佛你也心知肚明。”
李元豐眼瞳之中,無數的幽光流轉,生生不息,不見其底,道,“終有一日,他們之中的肯定會有人叛佛歸魔的。”
李元豐發出預言般的吟唱,四下中絲絲縷縷的暗色降臨,囊括於所有時空裡,無窮無盡,不見盡頭。
轟隆,
其他人還好,沙和尚和小白龍兩個人聽到後,靈臺之中,驀然傳出只有自己聽到的雷鳴爆炸之音,旋即沉沉鬱鬱的黑暗橫浸過來,不計其數的經文垂落,半是金黃,半是黑暗。
轟隆隆,
沙和尚和小白龍眸光中閃過一縷莫名,難以名狀,不可描述。
轟隆隆,
只是沙和尚和小白臉身上厚重的天運垂落下來,遮掩所有,別說其他人,就是他們自己都覺得朦朦朧朧,模模糊糊的。
“看打。”
燃燈古佛並不知道沙和尚和小白龍的變化,他聽完李元豐的話後,冷哼一聲,悍然出手,背後二十四天高舉,光芒萬丈,不可阻擋,徑直碾壓下來,排山倒海一般。
轟隆隆,
這樣的力量,封鎖時空,擒拿因果,鎮壓乾坤,屏蔽古今。
轟隆隆,
金色硬生生滲入進來,無所不在。
“真強大的力量。”
李元豐感應到來自於四面八方的壓力,眉宇間垂下暗影,心魔經洋洋灑灑,爲了能夠進入布金禪寺,並接觸到取經五人組,他沒有降臨下太多的力量,所以面對燃燈古佛這樣的攻勢,沒有其他,按照早思考了多遍的方式遁逃。
叮噹,叮噹,叮噹,
心魔經滿地亂搖,倏大倏小,真真虛虛,變化無窮。
……
“這就是上境大能的鬥法?”
即使只是李元豐心魔之主的一縷魔念施展手段遁走,而燃燈古佛馭使二十四天鎮壓,可餘波所到,滿空霹靂閃電,經文誦讀,滲透到上下左右,前前後後,只是所聽,所見,所聞,就讓豬八戒和沙和尚等人瞠目結舌,然後就是深深地畏懼。
在以往,由於他們作爲西遊取經人,身上秉承強大的命運之力,上境金仙層次的偉力輕易不會涉於其中,生怕引起不可預知的變化。直到現在,西遊到了最後階段,他們身上的命運之力散的七七八八,上境之力也沒了忌憚,終於在他們跟前肆意汪洋,排山倒海。
他們也終於在西牛賀洲這個紀元中心中見識到上境偉力都無所不能,無所不至,那是一種本質上的碾壓,上境之下,根本無法與之匹配。
“上境金仙,”
孫悟空更是看得目光炯炯,火眼金睛中放出光來,作爲紀元之子,他天賦之高,無與倫比,更何況,西遊進行到這個程度,這個猴子在一路行來的過程中融合了不知道多少紀元中心的天運地氣,積累之深厚,也是少有人及,所以他親眼見到這樣的力量,感受也要比豬八戒和沙和尚深刻許多許多。
“上境,”
孫悟空不自覺地抽出自己的如意金箍棒,縮成繡花針大小,繞於指尖上,叮叮噹噹作響,他仔細地看着,感應着,感悟着,只覺得在這樣的境界和力量面前,以往的所有都變得渺小起來,沒有意義。
什麼花果山稱王,什麼大鬧天宮,什麼西遊取經,都比不上這種境界和力量。
轟隆,
念頭剛生,孫悟空身上就浮現出浩大的偉力,赤金的光明從腳跟上生出,不斷向上,一層又一層,就好像天地間最爲華麗,最爲莊嚴,最爲神秘的黃金寶塔一樣,無數的靈紋,經文,道字蟠結在上面,不斷地碰撞,再然後,無量的功德之力涌出,徘徊在塔前。
轟隆隆,
孫悟空的周匝,金蓮水涌,天花墜落,細細密密的弧光跳躍出來,如萬千的錦鯉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