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前,桃花暈水,千百白鷺翩然而來,飛舞盤旋,鳴聲清唳,再看到山雲悠悠,自山岫中出,來來回回。
山中溪,溪前桃花,花前浮香。
宜賞景,宜喝茶,宜說話。
來自於媧皇宮的中年女冠讚歎之情,真心實意。
她最先聽到李元豐的名字,是來自於同是媧皇宮的蘇妲己口中,再然後,曾和白澤交談之時,聽到白澤對其頗有看重,現在見面,真沒有想到,對方已是妖聖之姿。
妖聖,雖然比不上玄門正宗天仙,可同樣非常罕見。
能夠成爲妖聖之輩,非大毅力,大機緣,大氣運,大堅持,不可爲。
君不見,像聞仲那般在封神中很有篇幅的人物,到現在依舊在天庭藩籬中掙扎?像蘇妲己當年在封神中爲女媧娘娘立下大功,此後幾番轉世,有媧皇宮的根本法經和氣運在身,還是無法突破?
再對比一下,眼前之人在短時間內入道,勇猛精進,連續破關,即使在從來不缺乏奇蹟的天地中,這般晉升資歷也有三分傳奇色彩。
“蘇姑娘也助我良多。”
李元豐坐直身子,眉宇間陰戾少去,映在松下,一片晴綠,從從容容開口,他這番話真沒有說謊,蘇妲己在下界行走,着實幫過他。
其一,有過點醒,其二,引入過媧皇宮。
要沒這層關係,恐怕眼前女冠也不會這般和顏悅色。
“確實很出色。”
中年女冠和李元豐交談了幾句,微微點頭,看向白澤,玉顏上有笑容,眼前的李元豐走的是上古天妖道,真追溯起源,恐怕得到自家娘娘那裡,能夠修煉有成的,只要不傻不癡不楞不不識時務之輩,會是媧皇宮天然嫡系。
白澤人老成精,見多識廣,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實際上,他看重李元豐,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自己和天庭個勾陳是和女媧宮淵源頗深,可到底都是老面孔了,需要有人來補充一下血液,加深下女媧宮女媧娘娘心中關於妖族的那根弦,讓對方不要忘了妖族。
於是白澤聽到中年女冠的話,笑道:“既然楚女史看重他,以後有事直接吩咐李元豐即可,我這樣的老骨頭,有時間好好歇息歇息。”
中年女冠知道白澤說的老骨頭是自嘲,對方作爲妖族中的大聖賢,坐鎮妖師宮,這麼多年來,功勞卓著,連女媧娘娘都多次感慨,要不是白澤在,天地間的妖族恐怕更不行了。當然了,中年女冠也聽出白澤話語中的意思,推出李元豐,讓其和自己代表的媧皇宮接觸。
“李洞主,”
中年女冠雖來自於媧皇宮,可不論修爲還是地位都不及白澤,對上李元豐這般妖聖,也不好直呼姓名,索性用其妖師宮的職位來稱呼,她雲袖搖擺,若蝴蝶初翻,落花層疊,念頭一起,自自家頂門上升起虹彩,左右一繞,託舉出一枚符令,遞到李元豐跟前,道:“此乃我媧皇宮的符令,出自娘娘之手,你且收下,用精血祭煉,自有妙用。”
李元豐接過來,第一感覺就是沉甸甸的,其重無比,再仔細看,符令上有紋理扭曲,燦金生輝,妙有清音,不計其數的景象光怪陸離,再看之時,又彷彿隱去不見,以他現在的眼力,都看不明白。
聖人煉製之物,雖然不是用來殺伐或者防禦,可蘊含的天地之妙,自然跟隨。
“咄。”
李元豐不再多看,咬破食指,鬼車真血滴在符令上,剎那間,如晴空開雲,大日來照,眼前爆發驚人的光彩,在同時,諸般妙音響徹,來來回回,徘徊左右。
金光迸射,妙音在耳。
千姿百態的異相,繽紛呈現。
中年女冠看到這一幕,起初一怔,然後反應過來,不爲人知地搖搖頭,有點說不出的感覺,自家娘娘雖然借造人而成道,但對於妖族的執念不下,對李元豐這般洪荒異獸有超出其他人的看重。
或許洪荒異獸,天妖道,等等等等,能夠讓娘娘回憶起以前未成道前的生活,回憶總是美好的。
“真是命好啊。”
中年女冠心裡暗歎一聲,洪荒異獸修道有成,遇到自家娘娘,真的是幸運到讓人嫉妒,可待她再一想李元豐洪荒異獸的身份,剛纔的少許情緒又壓了下去。
真正一定境界的人都知道,女媧娘娘對洪荒異獸的照顧。
可明白是一回事,能夠做到又是一回事。
相對於天地間的生靈,洪荒異獸都是應運而生,顯化入世,每一個都獨一無二,非常非常少,自上古後,由於天地變動,幾乎沒了新的。
眼前之人能夠在這個年代出現,本來就是奇蹟,而對方還能夠在不適宜自己的年代中勇猛精進,一路晉升,提升到妖聖之姿,成功闖入女媧娘娘的視野中,更是不容易。
時也運也命也,缺一不可。
想羨慕,都羨慕不了。
且說李元豐,當精血入符令後,驀然間,眼前雲煙散去,自己彷彿看到浩瀚星河之上,託舉一座精緻又古樸的大殿,斑駁的紋理蘊含着歲月的氣機,沒有那種腐朽,反而給人一種欣欣向榮。
再往裡走,就能夠看到,牆壁之上,有不同的壁畫,有妖主天地,肆意妄爲,有造人功德,泥水天韻;有金烏照空,巫妖大戰;有鑽木取火,結網捕魚,等等等等,一幅幅,一個個,看在眼中,瑰麗又玄奇。
置身其中,妖族當年的榮光,不可一世,以及人族的崛起,發憤圖強,同時撲面而來,打在眉宇間,有一種重回上古,見證歷史的樣子。
不由得,李元豐原本血脈中關於開天后的不少記憶受此激發,由模糊到清晰,他身上的氣機沒有變強,但變得深邃許多,開天后的畫面,蘊含天地道理,奧妙無窮。
就這樣,李元豐一邊看,一邊往裡走。
時間在這樣的過程中,變得毫無意義。
不知不覺,李元豐來到殿中央,就聽到一聲鐘響,然後珍珠帷帳徐徐拉開,就見玉鉤斜掛,明月在空,金童捧如意,玉女拿香爐,沉香寶輦前,舞鶴飛鳳。
在其上,有一人端坐,容貌端麗,國色天香。
看上去是人身,但只一看,恍若天地,規則,大道。
“女媧娘娘,”
李元豐懵懵懂懂,可心底尚有一分清明,知道眼前是女媧顯化,想要行禮,可身子僵硬。
“咦,”
上首的女媧看了眼李元豐,發出一聲驚訝,妙目睜開,彷彿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上上下下打量,有一種洞徹之意。
李元豐心神一緊,他可有不少秘密,可聖人法眼無虛,豈能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