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悠悠目光略略向下,看到了畢方手裡的保溫桶。
他意識到,把保溫桶稍微向上擡了擡。
“給我爺爺送的。”
“唔,你爺爺,住院?”
路悠悠撓撓頭,總覺得剛剛倆人的動作,還挺微妙的,默契!
關於她個子的問題上。
“嗯,不過在四層,我下電梯……早了點兒。”
畢方居然也撓了撓頭,顯得有點兒不知所措。
那樣子,倒是比他一貫裝模作樣的雲淡風輕和溫和親暱,看着順眼多了!
路悠悠就笑了笑,她以爲,他是下錯電梯。
指了指後面:“我去看朋友,住院了,那我先,走啦?”
聽她這話,畢方好像有點兒失望似的,扯出個不大好看的笑容,點了點頭。
路悠悠轉身,又回頭問:“你爺爺,沒事吧?”
畢方愣了下,點點頭:“沒事。”
“唔,那,過年好啊!”
路悠悠也扯嘴角,說完就覺得不合適,但實在掛心顧柏暘,也顧不上解釋了,匆匆轉身就走。
畢方目送她離開,這才提着保溫桶,從安全通道,慢慢往四樓走。
四樓,比三樓還要安靜,甚至可以說是寂靜的。
因爲這層的病房最少,而通道的東側,更是隻有兩間病房。
畢方一上來,立刻就有兩個穿着軍裝的青年朝他冷颼颼的掃過來,確認是他,目光又溫和下來,主動讓開,讓他過去。
兩間病房門對門,右側的門是關着的,左側門開着,裡面隱隱有說話的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每一聲都是尖銳吵鬧的。
畢方沒進去,打開右側的門,進去了。
病房很大很空蕩,正中間一張病牀。
牀上的老人已經睡着了,神態卻並不安詳,他費力的呼吸着,每一下,都通過呼吸罩傳出沉重的‘呼嚕呼嚕’聲,那聲音並不規律,時快時慢,時而長長的,彷彿嘶啞的二胡聲拉出的低音調子,一直向下,一直向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斷掉!
畢方剛開始聽到這聲音的時候,還會害怕。
現在不了。
他好像什麼都不怕了,靜靜的坐在老人的牀邊,像個木偶似的坐着。
腦子裡想着:我以後要是快死了,絕不像他這麼痛苦的掙扎。我要自己拔掉氧氣罩,一了百了!
不過他活着也好,他活着,我就還有時間,把他拿着我父母的房子和錢,都弄回來。
然後等他死了,我就可以離開畢家了,跟這家子廢物脫離關係!
從此以後,我過我的,他們過他們的,再也不給這羣吸血蟲,當血囊!
畢方想着未來,都有點兒想笑了。
他望向窗外,看到萬家燈火,就又想到了路悠悠的笑容。
小天使似的,永遠都很溫暖。
只是這溫暖,永遠都是顧柏暘的!
小公雞黑着一張臉,瞅着路悠悠傻了吧唧的笑,瞅了三秒鐘,破防了。
跟個小屁孩兒似的,一轉身,背對着她,躺牀上不吱聲。
路悠悠就繞過去,懟着他的臉笑。
“你到底要不要吃嘛!你不吃飯,我也餓着哦!”
“餓吧,反正你是個小胖子,餓一頓,餓不死!”顧柏暘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