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藥廬空間
繼陳傳譽搞出的風波後,俊禕和顏律總算恢復了平靜的生活。
這一日,從另一個國家開完演奏會的安格斯再次光臨了俊禕的小區。
“我很想你啊,俊。”
對於安格斯的話,俊禕只當是禮貌用語,毫不客氣地指出,“我看你想的是帝王吧。”他高聲招呼了聲顏律,回頭道,“演奏會怎麼樣,都順利吧。”
“嗯。”看着從廚房走出的高大男人,安格斯憂鬱的眼睛暗了暗。
兩人一番愉快的交談,顏律就出門買菜去了。
安格斯錯愕,“他爲你下廚嗎,”那個男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會居家的人。
俊禕正將帝王的琴蓋打開,聞言笑道:“如果你今天留下來吃飯的話,我不介意讓你知道他的手藝多麼的好!”
“……他很愛你。”已經不需要懷疑的結論,可總有什麼刷新了安格斯對這個定論的認識。
俊禕但笑不語。
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安格斯彈奏帝王。
安格斯有些低落的思緒很快就被帝王佔據了所有注意力了。
一曲終了,安格斯臉上的迷戀越發明顯了。
“我以前也曾談過皇后,當真除了它,沒有什麼能配得上皇后了,也只有皇后可以與它比肩。”
俊禕瞭解他的感受,他們這些以琴而生的人,鋼琴於他們大概也比之毒品於癮君子吧。
欲罷不能。
安格斯仰頭笑道:“怎麼樣,我可以有這個榮幸嗎?”
他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俊禕應景地行了一個紳士禮,“樂意之至。”
一同坐在琴凳上,四手懸浮在琴鍵上,眼神交匯,俊禕率先按下琴鍵。
叮咚的琴聲徜徉,彈奏的旋律漸漸放開不再因爲遷就對方而有所收斂。
酣暢淋漓。
俊禕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彈琴的時候了!
以前從未想過能有機會和安格斯同奏,更不說會想到彼此竟然這樣有默契。
分明是隨興彈奏的曲目,但配合得天衣無縫,渾然天成的完整。
黑白鍵上交錯的手,安格斯感受到這麼多年的鋼琴生涯,大概沒有一刻讓他感受到這樣的快樂。他不能將目光從俊禕臉上移開,恍然察覺自己就要迷失在他嘴角的微笑裡。
“安格斯?”
一個晃神,手打在了俊禕手上。
安格斯搖頭不語,只讓他繼續。俊禕挑了挑眉,也不介意。
手指靈活地彈動着,再高難度的技巧在他的手裡彷彿都成爲一種不具挑戰性的遊戲。
安格斯不禁道:“俊,鋼琴於你是什麼呢?你最想要的旋律是什麼樣的?”
“最想要的?”
俊禕略一想,就有了答案,他手指一動,琴鍵上的旋律轉換成另一種感情。
他的笑容告訴安格斯,此時,他想到的是什麼,他最想要的,只關於另一個男人。
曲調在漫長的前奏中,因主人終於尋覓到了什麼,而轉入激烈。安格斯想象中的甜蜜沒有到來,他能感受到旋律中的一種焦躁而困苦的情緒,卻不明白是爲什麼。
那種情緒愈演愈烈,直至安格斯都覺得窒息。
很痛苦。
他都要掉下眼淚。
可是,那個旋律驀地變了。
像一聲嘆息,也像是熱淚盈眶的感動。
那種焦躁散去了,卻沒有讓此刻的琴聲而任何突兀感,讓安格斯感受到的,是一種等待了很久,彷彿也追逐了很久的東西,在那一刻終於來臨。旋律中虔誠的感激和珍視,讓安格斯相信,他彈奏的,是屬於他和那個男人的故事。
琴聲散去了。
彈琴的人和聽琴的人,都久久無法回神。
許久,安格斯輕聲道:“……它有名字嗎?”
俊禕的眉眼彷彿都因裝不那些溫柔而溢出,他只是微笑,卻比他任何時候的笑容都來得耀眼。
“重生。”
“它叫重生。”
像在蟬蛹中困苦千年,在那一刻破繭成蝶,得以重生。
那之前所受的痛苦,彷彿只爲等待一個人。而當他真的擁抱他時,他也不能知道自己是笑着還是哭着,那種幸福很真實,讓他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也沒有什麼是不能忘懷的。
他還是那個自己,卻也已然不只是那個自己。
“俊……”
俊禕聞言回頭,臉上毫無預兆被他親住,俊禕瞪大了眼睛,遽然推開他站了起來。
他皺起眉頭,看着滿眼是淚的安格斯,才明白他是陷入琴聲難以自拔了。
他正要爲自己的粗魯道歉,餘光就瞥到了僵在門口的男人。
俊禕一時心驚。
“顏律!”他也顧不上其他了,立刻跑了上去。解釋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已經被男人緊緊抱進了懷裡。
“顏律?”
俊禕直覺地回抱住他的背,因爲顏律的情緒波動而疑惑,是生氣了嗎?
他和安格斯沉浸在鋼琴中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在俊禕彈琴的時候,顏律就已經回來了。但是他捨不得出聲打斷。
他也感受到了琴聲的主人的困苦心境,他爲之心疼,更因最後的峰迴路轉而感動!
他知道,這一曲,少年是爲誰而彈。
是自己。
早在那時,他就有緊緊擁抱住俊禕的衝動!
安格斯狼狽地地上站了起來,他擦了擦眼淚,急聲道:“抱歉,我失態了……”
因爲他的出聲,顏律鬆開了俊禕。
見男人對安格斯的態度自然,甚至開口邀請他留下吃飯,俊禕滿腹疑問和不安,在安格斯急切地離開時都想不起送他到門口的禮節。
“顏律,你在生氣嗎……”
男人平靜的表示,反而讓俊禕不安,跟在他身後進了廚房,心思兜兜轉轉,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了。就是生氣,但這麼折磨人也太兇殘了吧。
顏律笑了聲,轉頭指了指他的臉。
少年立即想起動手,將被安格斯碰過的地方用力擦了起來。
他沒對自己留情,不過一會兒將臉都摩擦紅了,顏律趕緊抓住他的手。
顏律看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臉。
要是到現在還沒看出男人對那件事情並不介意,而且想來是將事情從頭到尾看得很清楚,那就枉費俊禕和他相處這麼多年了!
少年眼睛一彎,很是順從的摟着他的脖子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又親。
見顏律愜意非常,叫你享受!俊禕一口就咬在了顏律臉上!
“小寶,別,我不鬧你了。”
現在才知錯,太晚了吧!
俊禕雙腿夾在他腰上,掛在顏律身上,就是咬住他不鬆口。
兩人在廚房笑鬧好一陣,一個眼神就讓嬉鬧變了味道。再吃上晚餐,那也是快到半夜的事情了。
安格斯自那以後和俊禕聯繫得就沒有那麼頻繁了,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情,而那種念想永遠不會成真,若是一味地糾纏下去,他所欣賞着的愛慕着的這一位知己,恐怕只會越走越遠。
那不是他想見的。
俊禕對此心知肚明,也能瞭解安格斯保持距離的做法是爲什麼。他對此保持沉默,給不了他迴應,俊禕也不想在他祝福自己的同時還去撕開那層僞裝。
再者說,他也並沒有多少精力能花在這個問題上。
一如既往的忙碌,再次接到舅媽電話的時候,俊禕敏感地意識到,最近舅媽打來的電話是不是太過頻繁了點?
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俊禕有些擔心。
樑舅媽聽他擔心的詢問,笑意頓了下,忙道:“沒有沒有,我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呢。你弟弟他們週末都上你師父那兒去了,連帶着你外公也時常到那頭住上幾天,你舅舅又是那麼個沒意思的人,我啊,連說話都人都找不到呢。怎麼,小寶是不是嫌舅媽煩了。”
怎麼可能?
俊禕連忙賠罪。自從俊浩和啞叔學藝之後,俊馳也有時跟着他師父學學毛筆字,香山上的環境好,他很喜歡,也就有了陪俊浩到華家的事情。心念兩個孫子,他外公也時常到那邊走動了,兩個大半輩子的老冤家,湊在一起倒也熱鬧。
和他舅媽聊了很久,聽舅媽問起顏律是不是還在d國的事情,俊禕也沒多想,“在呢。”現在還在浴室裡頭洗澡呢。
電話那頭,楊宛青一個眼神就給樑業煒遞了過去。
在呢。
怎麼還沒走?
短暫的眼神交流後,夫妻倆俱是愁眉苦臉臉。
關於小寶和顏律的事情,還是樑舅媽寢食難安中忍不住和樑舅舅商量起來的,樑業煒是越聽越驚,這時候對自己的所見所聞也不敢隱瞞。
這時候樑業煒再也不能用外國開放的習慣來說服自己了,可這到底是猜測,夫妻倆也不敢在俊禕面前捅破了。這不論是不是事實,說出口那都是不能挽回的了。
樑業煒催促着妻子,死活也就是那麼着了,吊着太不是滋味了!嘴裡都起泡了,可見樑業煒最近的日子委實過得不如意。
楊宛青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小寶啊,人家顏律那麼大的事業,平時都忙不過來呢,你呀,不能和小時候一樣纏着人家。太不懂事了。”
俊禕一聽就怔住了。
樑業煒急得乾瞪眼,叫你問話就問,問不出口就不能說點別的嗎,好端端的教訓起小寶來了。
楊宛青拍開他的手,你懂什麼,萬一是咱們想太多了,能讓小寶和顏律少接觸點那也是防範於未然啊!樑舅媽心裡還是不大願意相信自己的侄兒會和顏律那種搞在一起的事情。
她道:“舅媽也沒有別的意思,小寶,顏家爲咱們做的夠多了,你啊,在海城被他們這麼照顧也沒什麼,現在出了國就不應該再麻煩人家了。你要是住不慣,我過兩天就過來照顧你也可以啊。”
俊禕覺得自己似乎聽出了些什麼,但又不敢斷定。
他看了眼浴室模糊的身影,抿脣想了想,去到陽臺上了。
“舅媽……是不是舅舅和您說了?”
俊禕不自覺放低了聲音。、
說了,說了什麼似乎沒必要多說了。
聽到這話,楊宛青就僵住了。
“舅媽?”
樑業煒還不明所以,扯了扯妻子的手,示意她聽對面小寶正叫她呢!
哪想到這麼一扯,妻子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樑業煒嚇了一跳,低聲急問:“怎麼了?是不是小寶怎麼了?啊?”
楊宛青心裡一陣涼,看着樑業煒就惱了起來,把手扯回來,轉過背去。
好一陣,楊宛青纔算出聲了:“小寶,我剛纔沒聽清,你說什麼?”
她,這是給俊禕反口的機會。
聽她柔和的帶着些期盼的語氣,俊禕眼睛一熱。
是他忽略了,如果前幾次認真聽舅媽的電話的話,不難發現舅媽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她不想讓自己爲難吧,所以才選擇這樣的方式。
俊禕聲音微哽,“舅媽……對不起,我——”
“小寶啊,你舅舅找我了,我們下次再——”
“舅媽,你聽我說!”舅舅就在她旁邊,俊禕剛纔分明聽得很清楚了。舅媽想要逃避,可是,話已至此,他不願再這樣欺瞞。
“我和顏律……就像你們想的那樣。我們、我們在一起了。”
“……說什麼呢,自小,你們不是都在一起的嗎?”
見舅媽還是不願意面對,俊禕嘆了一口氣,相比起自己的難爲情,舅媽他們的感受一定更不好吧?
“舅媽,我們是像你和舅舅一樣,這種關係。對不起,舅媽,真的。”是他太任性了,這樣的事情要讓他們去面對,也不得不去承受。
樑業煒在電話旁也聽得分明,見妻子那麼呆住了,他只好拿過了電話,嘆聲道:“小寶,你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再說。”
“舅舅,我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那顏律怎麼說?啊,小寶,舅舅是怕你吃虧。你不知道,顏律本事大得很,你年紀比他小那麼多不說,論聰明,咱們肯定敵不過人家的。萬一他要是怎麼着你,那怎麼辦?他家裡不可能答應他不娶老婆的吧,他事業那麼大怎麼經得起——”
“舅舅,我乾媽已經知道了。”俊禕蹲了下來,“舅舅,他很好。我一直不敢讓你們知道,可是他一直都很努力,乾媽也沒有反對我們,我……我不想你們難過,可是也不想他委屈。對不起,舅舅……”
樑業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小寶啊,你讓舅舅怎麼說你纔好。”
要走這條和別人都不一樣的路,該有多難,要承受多少,失去多少,他可會明白?
俊禕深吸一口氣,“舅舅,我都想得很明白了。人活一輩子總要有那麼一個人的,不是顏律,也許會是其他人,可是,我一定不會幸福的。舅舅,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沒有人會比顏律待我好……”
“我愛他,我知道,他更愛我。”
“舅舅,反正除了他,什麼人我都不想要。也不可能再愛上別人。”
“你相信我,我很清醒,舅舅,我也會過得很好。你不要擔心我……”
樑業煒再說不出其他話來。
陽臺的門,開了。
顏律將蹲在地上抱着雙腿的少年,溫柔地抱進了懷裡。
“俊禕……”
想哭的衝動,怎麼都壓抑不住。
“都怪你!”
他註定要讓家人失望的。
可是,只要是顏律,只要在他懷裡,他會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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