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順麼麼說好將他家剩下的糯米買了下來,福來便隨着他回來拿酒。張小柳先裝了一碗讓他試試,福來果然也喝得讚不絕口。因爲小松和小麥都還小,雖然這種酒濃度並不高,但是張小柳也不想讓他們多喝,因此自家只留下一點,剩下的都裝好給草兒麼麼拿去。
李家屋前,林草兒的二兒子李果正在逗小六玩。他遠遠看到張小柳來了,抱着小六就朝屋裡喊:“麼麼,小柳哥來了!”
屋裡林草兒似乎應了一聲,張小柳已經走到了門口。小六看到他依然咿咿呀呀地伸出手似乎要抱,張小柳手上拿着東西,不敢輕易去接他,只好騰出一隻手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把。
“小柳哥,麼麼就在屋裡。”李果抓住弟弟的手,朝張小柳道。以前他也是個頗跳脫的孩子,最近安分了很多。
“小實呢?”張小柳左右看看,其他幾個孩子反而都不在家。
“弟弟跟阿嬤去洗衣了。”
張小柳點點頭,他從懷裡掏出準備好的十個銅板遞給他,道:“來,記得那天你和小實幫我去摘的豆稔嗎?哥哥已經用它們做的東西換了錢,這些給你和小實。”
李果這個年紀大約還不懂得怎麼拒絕,手裡握着銅板還在發愣,張小柳已經進去了。
“草兒麼麼,在做衣服呢?”林草兒就坐在門廳的小馬紮上,膝蓋上放着一件厚的舊衣服。
“是啊,小五的幾件衣服都不合身了,我改改冬天的時候正好能讓小六穿。”林草兒正好改完了一隻袖子,將線咬斷了。他看見張小柳手裡又抱着個酒罈子,忙說:“你又拿什麼東西過來?”
“前些日子不是說要釀酒嗎?還幸虧小果和小實摘的豆稔夠多,釀了不少酒。這裡還剩了一罈子,正好給你們拿來了。”
“啊,我中午也聽說有人去你家裡買酒,還以爲是吹噓的呢!”林草兒忙站了起來,接過他手裡的罈子放在地上,揭開蓋子聞了聞,又道:“你這個酒可真夠甜,聞起來就是好酒呀!”
“我嚐了嚐,也是覺得味道不錯,聽了草兒麼麼的話就更有信心了。”張小柳看着他去竈間拿了碗,倒出些抿了一小口就不再喝了,勸道:“這個酒不上勁頭,草兒麼麼多喝些試試。”
林草兒道:“不行,我從小是一喝酒就頭暈。小時候不懂事,拿阿嬤的酒灌了半碗,兩天都沒有緩過勁兒來。直到現在,一喝酒就要躺下才行。”
張小柳卻沒想到這回事,想了會兒說:“我這次釀了不少酒,都給霍掌櫃買去了--按他說,這個豆稔釀酒是極好的,鎮上許多人家都捨得花上百文錢買這麼一小壇,正是爲了補身子。”
林草兒果然吃了一驚:“這麼一小壇要一百文錢?”
“我聽霍掌櫃說,是要賣九十文錢一罈呢!”
“真是個傻孩子,這麼好的價錢你怎麼不一起賣了?”林草兒聽得瞪眼,十分後悔吃了方纔那一口。
“別人家都捨得花錢買來喝,既然是補身子的,我們爲什麼不能留些自己喝?”張小柳反問道。
“鎮上人家做買賣的都有錢呢,我們是田地裡尋食,哪裡花得起這個錢?”林草兒嘆氣道。
“現在我們也不花錢去買,草兒麼麼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唉,你這孩子,養成了這麼能花銷的性子可不好。現在只顧着有口飯吃,以後有孩子要養可怎麼辦?”
“草兒麼麼也想得太遠了些。”張小柳覺得自己已經是十分謹慎保守的性子,但是比起來草兒麼麼顯然更甚。
“你麼麼不在,纔沒人提點你這些……”林草兒欲言又止。
張小柳沉吟半晌,悄聲說:“草兒麼麼別急,我心裡有數。這回用豆稔釀酒也沒用什麼本錢,就賣出去三十壇,剩了些才留下來的。”
“真的?”林草兒驚喜道,若是一罈子酒九十文,人家來收購的至少也要給一半的價錢,三十壇酒可就是不少錢了。
“我騙你做甚?這壇酒你且留下,要是怕頭暈,就在睡覺前煮半碗,打個雞蛋下去,喝了睡覺就不礙事了。”張小柳也是剛剛纔想到這個法子,煮雞是不太可能了,用雞蛋煮也是不錯的。
“好吧,那我試一試。”林草兒答應了,又覺得家裡沒什麼能回送給他的,正低頭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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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個酒味兒不大,你可別讓李聲叔多喝,不然他說不定能一次喝光呢!”糯米酒的濃度本來就不高,加了豆稔去釀就更天甜了。要是酒量好的,這麼一罈子說不定能一次喝光。
“知道了,他不會與我爭這個。”林草兒笑着說。
“那你記得每天喝一些就好,我先回去了。”這麼跑了兩家,太陽也快要下山了,張小柳便想回家裡幫小麥餵雞。
“草兒,快來接一下手。”正說着,外面傳來李嬤嬤的聲音,林草兒聽了忙跑出去。
“阿嬤,哪裡來的這麼多青菜?”林草兒出了門就看到李嬤嬤正走進來,手裡抱着一大把苦春菜。
“見到老哥兒聊了幾句,他家正修整菜地,把這些菜都拔了,讓我抱些回來醃酸菜。”李嬤嬤一邊答着示意他拿了菜籃子過來,又說:“你聽說過不,趙大田兒子新進門的哥兒懷上了?”
“沒聽過啊,我這幾天都沒往那頭去呢!”林草兒把苦春菜在籃子裡碼得整整齊齊,嘴裡說。
“呀,柳哥兒來了?”李嬤嬤這纔看見站在一旁的張小柳。
“李嬤嬤好。”張小柳也很久沒聽過趙家的事,對於誰懷孕的消息沒怎麼放在心上。
“好好,要走了?路上看着點。”李嬤嬤看他已經站在門邊,想來事情已經說完了,因此道。
“知道了。”張小柳應了一聲,往家裡去。
他走後,李嬤嬤看着地上的罈子說:“柳哥兒又送了東西過來?”
“他不是釀了酒麼,給我們留了一罈。”林草兒答道。
“你也真是,整天收個孩子的東西,聽說他這個酒可是能賣錢的哩!”李嬤嬤埋怨道:“以前你總說他們過得不好,現在怎麼不記得了?”
“我說不過他,你知道柳哥兒的嘴巴多會說話,他也說孩子不能喝酒,這是特意留給外面纔沒賣出去的。”
“唉,這孩子也真是,什麼東西都捨得給你送,也不枉你當初總是念叨。”李嬤嬤念念叨叨着,屋裡屋外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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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柳對於賣酒的事十分重視,等大順麼麼將糯米送了過來就準備開工。他今日去林草兒家原本是想跟他說一聲以後還要繼續釀酒的事,一來這件事瞞不住也沒必要瞞,二來李嬤嬤釀的酒在村裡也有些名聲,許多人家都是拿了糯米讓他幫忙釀。如果按霍掌櫃說的一個月二十斗酒,他一個人肯定會忙得夠嗆。如果要找人幫忙,李家算是最好的選擇了。他這次釀的桃金娘酒雖然十分成功,但也總怕以後有些變故,有個經驗豐富的人在旁邊看着也安心些。
不過現在事情沒定下來,他方纔想說時又覺得不必這麼急,等釀了酒送到霍掌櫃家,簽了合約再提不遲。
因爲只是送去讓霍掌櫃品嚐的樣品,又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張小柳很快就把糯米飯蒸了放入缸裡去發酵。而霍掌櫃雖然沒有再要桃金娘酒,但是他想到味道不錯,又讓小麥趁着山裡的豆稔還沒有果去摘了些,決定等下次趕集買了酒麴再釀一次。
“小麥,在做什麼呢?”現在纔是第二天,屋裡的酒香還不太聞得到。張小柳在四周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異常就走了出來,發現小麥正蹲在屋前的泥地上拿着樹枝比比劃劃。
“沒什麼。”小麥見他突然出現在身後,難得的表情竟有些慌張,站起身用腳抹去地上的東西。
張小柳走過去一看,怔了怔,地上寫了滿滿的兩排字,雖然結構有些鬆散,但是筆畫筆直,十分用心。
“這是你從書裡學來的?”他知道小麥以前從不認得字,又問:“你知道這些字怎麼念嗎?”
小麥搖搖頭。
“那你怎麼記得這麼多字的寫法?”
“比劃比劃就知道了。”小麥低聲道。
“你這麼想學字,怎麼不跟我說呢?我明天就去問問那個先生現在還收不收學生。”張小柳揉了揉他的頭,雖然不知道他念書的熱情從哪裡來,但是現在既然手裡有錢,他十分願意花這筆錢。
“可是,石柱說六歲前的先生才收,我現在年紀太大了。”小麥黯然地說。
“你不過是大個一兩歲,有什麼要緊?再說石柱也沒去念書,說得不做準。”張小柳見他神情沮喪,拍拍他的手勸道。六歲雖然是比較適合啓蒙的年紀,但他並不相信所有超過六歲的孩子都會被拒收。不過是村裡先生,說白了也是爲了束脩。鄉下人家讓送孩子去念書的本來就不多,往往又覺得太小不定性,反而要大些才捨得送去不浪費錢。
“他說他麼麼是這麼說的,過了六歲,唸書也不靈光了。”小麥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他本來是聽見哥哥說能去念書,十分高興才悄悄和石柱說的,誰知卻聽他這麼說,悶悶不樂了一個下午。
張小柳暗笑,這極有可能是因爲石柱想去上學,家裡拿不出束脩才編的藉口,石柱卻信以爲真,才和小麥說了。
“放心吧,唸書靈不靈光,只看你夠不夠勤快。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跟年紀有關。說不定是石柱編來哄你的呢,我明天去問問先生便知道了。”
小麥這才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笑容來。
作者有話要說:1剛纔好像複製重複了一小段,不好意思。謝謝守候花開的提醒
小麥註定是讀書的料子,石柱貌似趕不上了……
3?別人都是週末能多更,我是週末實在沒時間寫……週末家人不上班,大家懂的,各種管,還必須勤快的拖地做飯陪着孩子玩,今晚差點被熊孩子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