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卻堅韌的金屬手指尖勾着的是一個只有兩個指尖大小的塑料包,從透明的膜外可以看到裡面細碎的白色粉末,護士站裡資歷最長的那名護士兩步走到了機器警察面前,雙手接下了那個小小的塑料包。
機器警察轉身,跟着同伴一起壓着那名正在強制戒毒的病人向房間走去,接下塑料小包的護士連忙拿出了一個口袋,將塑料小包放了進去,另一名護士急匆匆的向着電梯大門走去:“我去門口通知保安,儘量隔開記者和警車的接觸。”
“去吧去吧。”負責登錄的女護士連頭也沒擡,迅速的在電腦上敲擊着什麼。
眼見着兩個師姐都開始忙碌起來了,小護士琢磨了一下,轉身向着走廊深處走去。
結束了對李柏樹近身檢查的工作之後,專職女護士轉身向着病房門口走去,因爲李柏樹還在睡夢中,所以專職女護士的動作非常的輕柔,小心的關上了房間的大門之後,她轉頭就迎上了一雙靈動的眼睛。
平時專職女護士非常喜歡這雙靈動的眼睛,因爲這代表着年輕女孩的活力精力以及活躍的行爲能力,這些都是她這個年紀資歷已經不具備的東西,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在此時此刻她看到了這雙眼睛之後,卻只覺得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怎麼……”專職女護士的嗓音都變了調,在這條安靜而空曠的走廊裡,顯得那樣的刺耳。
小護士睜大了一雙眼睛打量着專職女護士,像是明白專職女護士的感覺一樣,她的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是想要安撫專職女護士的情緒,:“師姐,你在害怕什麼?沒事的,外面剛纔抓到了一個躲在病房裡想要吸毒的病人,我們這棟樓裡僅有的兩個機器巡邏警察都去了那邊,一個師姐跑到樓下去接應接到報案的警察了,另外一個師姐忙着登陸剛剛發生的這起意外,現在大家都很忙的。”
“那,那你怎麼不去幫忙。”專職女護士只覺得後背的寒意越來越重了,她磕磕巴巴的想要給自己打氣,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眼前小護士那張詭異的臉,讓她的話語沒有辦法連貫起來。
“我來幫忙啊。”小護士稍稍後退了一步,將自己幾乎貼在專職女護士鼻尖前的臉緩緩的收了回來,隨後她歪着腦袋,笑眯眯的看着女護士,“我想幫你看護一下你的病人呀。”
“不,不用你了,他沒有什麼問題,走,走吧。”專職護士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剛纔逼人的壓迫感現在已經遠去了,後背上隨即涌上來無盡的寒意。
“我真的不能進去嗎?”小護士的雙眼靈動的閃耀着,見到這樣的情景,專職護士只覺得心臟又提到了嗓子眼,她終於知道自己的害怕是來源於何處了,哪裡有一個人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自己的眼睛的,這簡直不是人,而是生化人!
“啊~~~”專職女護士的尖叫聲響了一半便戛然而止,她四肢在空中揮舞着,拼命的想要從小護士的身前跑開,但是小護士卻沒有給她離開的機會,直接一個手刀敲在了專職護士的後頸處,專職護士應聲倒地。
“真是的,早讓我進來不就好了嗎?”小護士碎碎唸了一句,拖着昏迷過去的專職女護士來到了距離病房不遠處的雜物間內,隨後帶上了雜物間的門。
隨後小護士兩步來到了李柏樹的病房門口,小心翼翼的按下了房門的把手,推開房門探入頭的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迴歸到了正常人的模樣。
病牀上的李柏樹大約是被門口的動靜給弄醒了,側着身子看着探進來的小腦袋,因爲那個護士帽,李柏樹稍稍放鬆了兩分,他重新調整了身子,看着天花板,等待着小護士進來忙自己的。
“李柏樹,感覺怎麼樣?”小護士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很快就站直了,走進了病房,一本正經的開口道。
“還好。”李柏樹輕輕的迴應了一聲,繼續看着天花板發呆,他原本是在深度睡眠中的,但是當一股噁心感衝上他的喉嚨之後,他猛然睜開了眼睛,所以他現在也不是很想搭理那個面生的小護士。
“那我檢查一下你的藥水。”小護士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李柏樹解釋一樣,兩三步就走到了李柏樹的牀邊,李柏樹似乎並不想看小護士的臉,很快就把臉轉到了另外一邊。
小護士沒有硬把李柏樹的注意力召喚過來,她擡手在李柏樹的藥水瓶上東摸摸西碰碰,幾下之後她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着李柏樹的側臉,眼神微微閃動着。
原本透明的輸液管內,不知道爲什麼隱隱透出了一絲淡粉色,看着那淡粉色漸漸的向着輸液管的底部流去,小護士眼球轉動的越發迅速起來。
“嗯……咳咳咳……啊……”
原本一直盯着窗外的李柏樹突然發出了破碎的聲音,讓全神貫注盯着輸液管的小護士楞了一下,就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李柏樹整個人突然劇烈的運動起來,小護士慌忙擡手就想要壓住李柏樹正在注射的那個胳膊。
“你怎麼了?”小護士死死的將李柏樹的胳膊壓在牀鋪上,眼睛盯着那抹粉紅色沒入了輸液針的入口,心頭不由的一喜,只需要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事情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啊~~~”
零點一秒的時間過的很快,李柏樹的手臂也揚的非常快,小護士只覺得一股大力向她的胸口襲來,她整個人就被掀翻了出去,被扯開的輸液針頭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弧線,小護士似乎看到了血液的鮮紅和藥水的粉紅,她不知道藥水是否已經進入了李柏樹的血液了,只是現在看起來,這傢伙似乎又犯癮了。
“啊,啊,啊~~~”
李柏樹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小護士卻不爲所動,甚至狠狠的呸了一聲,她整個人站直了身體,猶如一頭獵豹一樣,猛然撲向了正在地板上翻滾的李柏樹,既然藥水已經沒有了效果,那麼就只能用武力來解決了。
犯癮的李柏樹力量比平時大了許多,即便小護士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依舊被他再一次掀翻過去,小護士非常的憤怒,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等到那粉紅色的藥水進入了李柏樹的血管裡,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塵埃落定了,怎麼他突然就犯了癮呢?!
“李柏樹!你要清醒一點!”
小護士伸出雙手緊緊的拽着李柏樹的一隻胳膊,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不濟,用兩個膝蓋壓緊了李柏樹的胳膊之後,她用另外一隻手去勾正在牀邊飄蕩的注射針頭。
“我,我,我犯,送,送我進觀察,觀察。”
一陣痛苦過去之後,李柏樹的神智似乎有幾分回籠了,他躺在地板上不再掙扎,整個人看上去虛弱到了極點,他斷斷續續的開着口,想要安撫身旁的小護士讓她別那麼手忙腳亂,先叫人來支援纔是正常的。
小護士的雙眼突然暗淡了一下,她的臉色浮現了些許怯怯的神色,額頭上也出現了大顆的汗珠,她已經勾到了輸液針頭,只是因爲輸液管的纏繞而一時拉不過來,覺察到李柏樹已經停止了掙扎,她的壓制也鬆泛了兩分。
終於將針頭拉到了足夠刺入李柏樹血管的位置,小護士在心底長出了一口氣,看着躺在地板上猶如一條離開水的魚,小護士的心頭閃過了一絲嗜血的滿足感,嘴裡卻說出了最溫柔的話語:“你別害怕,我先幫你把輸液插上,然後我去叫人來幫忙,輸液裡面有鎮靜的成分,你插上了會舒服點的。”
“好,好的,謝謝你啊。”李柏樹像是疲倦到了極點,整個人放鬆了下來,而小護士此時也把膝蓋從李柏樹的小臂上移了開了,仔細的拍打着李柏樹的血管,輸液如果不能打入血管裡,那麼也就沒有了治療的效果。
針頭碰觸到了李柏樹的皮膚,就在小護士向下使力的一瞬間,李柏樹突然再次爆發出哀嚎,而這一次小護士沒有了剛纔的幸運,李柏樹的胳膊猛然擡起打向了她的臉頰,就在她轉動眼珠下意識的躲避之時,手中捏着輸液管的感覺卻猛然一空。
翻身坐起了李柏樹鬆開了手,整個人向着牆壁退去,剛纔還在小護士手中的輸液針頭這會正正方方的插在了小護士的肩頭上,粉紅色的液體像是有生命一樣,蜂擁向着小護士的肩頭涌去。
小護士低頭看看自己肩頭上的輸液針,又擡頭看了看靠在牆壁上一臉警惕望着她的李柏樹,三百六十度旋轉的眼珠有些外凸,她喃喃自語般的開口,一手猛然將肩頭的針扯了下來:“你是怎麼發現的?”
“……”李柏樹沒有開口,對於他的身體來說,這個時候躺在牀上靜養纔是最合適的,剛剛經歷過那樣一場大鬧,他只覺得整個人就像是散掉又拼裝起來的骨架一樣,渾身無力,所以他也不會浪費力氣去跟眼前這個奇怪的女人解釋。
“我問你,你是怎麼發現的?”
小護士原本俏皮的聲音粗獷了起來,整個人顯然是陷入了暴怒中,與之前那種小心翼翼的狀態不同,她連站直了身體這種行爲,都帶着些許的風聲,更別提她的怒吼,幾乎要穿越整棟住院部。
“你,是什麼怪物?”李柏樹已經看出了小護士的異狀,自然也能感受到小護士情緒的變化,不知道是因爲本身的性情如此還是因爲那個古怪的粉紅色液體進入了身體,小護士顯得暴躁了許多,原本只是三百六十度旋轉的眼睛這會直接就凸了出來,就好像隨時都能掉下來一樣。
小護士惡狠狠的看着李柏樹,似乎在挑選從哪裡下口比較合適,李柏樹看着小護士鮮紅的嘴巴和順着嘴角往下流的口水,心頭下意識的一跳,鬧騰到現在也沒見一個人進來幫忙,外面的情況恐怕有點複雜,李柏樹現在的模樣想要靠自己逃出這個房間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盡力拖時間了。
“等等!你不是想知道我爲什麼會發現你有問題的嗎?”李柏樹猛然叫出了聲,說話的速度又快又清晰,原本已經蓄勢待發就要撲上李柏樹身體撕咬的小護士猶豫了一下,疑惑卻帶着幾分血腥的雙眼直直的盯着李柏樹,像是在等待他的解釋。
“咳咳,你知道的,我是有專屬護士的。”李柏樹必須拖時間,卻又不能讓對手覺察出他在拖時間,所以他說話的速度放慢下來,咬字非常的清晰,卻沒有任何停止的空閒,“看到進來的不是專屬護士,我當然會奇怪,然後你還說要檢查我的輸液藥水,我的輸液藥水是不久之前剛換過的,既然我沒有難受的感覺,又怎麼會需要新的護士來檢查,這種理由實在是不靠譜。”
“那你還能那麼安穩的躺在牀上?”小護士的臉有些猙獰,身爲某一種特性的生化人,她能夠檢測眼前人類的身體溫度,一但對方因爲各種情緒體溫上升,她第一時間就能覺察出異狀,可是眼前的這個男子一直到他假裝毒癮犯了之前,身體的溫度都是維持在最正常的水平上的。
“不這樣,怎麼能讓你吃苦頭。”李柏樹笑了笑,看着小護士的眼神裡帶着不屑。
“吃苦頭?不知道是我吃苦頭還是你吃苦頭。”小護士上前一步,看着李柏樹的臉就像是在看一塊燒烤架上的肉,李柏樹將背部越發的貼近牆壁,距離他手指兩個手掌距離的是小護士剛剛拔掉丟下來的輸液針頭,也是李柏樹目前能夠掌控的唯一可以對付小護士的東西。
“試試看吧。”
李柏樹深吸一口氣,使出全部的力氣猛然向着已經有幾分彎曲的輸液針頭撲去,而在他與輸液針頭僅有一根食指的距離的時候,他感到一股腥臭的氣息噴在了他的後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