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
有人說,當一樣東西到了極致,那就是美了。
好比皚皚雪山,它的純潔無暇便是極致,所以美。又好比展翅蝴蝶,它的脆弱無助便是極致,所以也美。
程贊這個人,也是傲到了極致,所以哪怕他目中無人,哪怕他說話間盡是掩不住的輕蔑,在過去,對他懷有敵意的人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承得起別人的讚美。
重生一次,程贊失去了曾經意大利黑手黨第一教父的身份,或許有人說,一個普通的中國老闆姓還那麼傲,那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因爲他根本沒有資本。可是,一個人傲,真的就要資本纔可以嗎?
一個靠着所謂資本而傲起來的人,只能算是侍物而驕,誰不會呢?
程贊自有他的一股傲氣在,哪怕他只是一個失去記憶又痛失雙親的可憐孩子,沒有令人望而生畏的殷實背景,沒有那得天獨厚的瑰麗容貌,他依然用自己的傲氣折服了邵東來。
小邵爺自小就見識了別人對他的諂媚,只有這個在自己最危急時刻偶遇的哥哥,纔不會用一種令他厭惡的態度對待自己,所以他潑皮耍賴的留下程贊,自閉的孩子都是聰明的,他知道,哪怕自己不是邵家的孩子,只是一個窮得叮噹響的小屁孩,程贊還是會這樣對他好。
因爲程贊不是欺軟怕硬,他對不認識的都一樣的傲氣,但一旦接受了某個人,那就會將他護在羽翼下。
就好像許愷,他一個新人,肯定不如蔣影帝那樣對程讚的事業有幫助,也不像廖星月是個動人的姑娘,可程贊對待他的時候,態度和對蔣星耀時一模一樣。
才洗完澡,隨意的披上一件乾淨的浴袍,程贊就接到了邵雨誠的電話。
“小沐啊,你在哪裡呢?”邵雨誠的語氣很平和,典型的長輩語氣。
深諳中華民族孝道的程贊不敢撒謊,乖乖道,“爸,我昨天晚上和朋友喝多了,現在在他家呢。”
“哦,朋友啊,”邵雨誠語氣透露出一股子怪異,接着又道,“昨天晚上蘇華給我打了電話,正好藉着你昨天下午的那檔節目,我就出手把‘明星私房話’這節目給壓下了,你這孩子,怎麼遇到這種事也不和爸爸說呢?要不是蘇華給我打電話,今天就晚啦。”
程贊沒想到自己的小打小鬧竟然引起了邵雨誠的注意,但是經邵雨誠這樣一撥,他自然知道這‘壓下’到底是怎麼回事,笑道,“爸,哪能啊,難道我每次被人刁難一下就叫您給我出氣啊,那我真是丟死人了。”
“這哪叫給你出氣啊,你這孩子,”邵雨誠哈哈大笑,嚴肅道,“這次你可是給我們盛世拔了一個大釘子,海天娛樂肯定肉痛死了。”
程贊笑而不語。
邵雨誠又寒暄了幾句,就讓他早點回家去了,今天是週日,晚上程贊又要飛回B市去上課,加上夜宿投資人那裡始終是個不大不小的緋聞,被人知道了也麻煩。
程贊原本就打算走的,於是便應下,掛了電話就打算換上安子隱給他準備的新衣服回家。
“吃點東西再走吧。”安子隱起牀後就命人把東西給準備了齊全,不知是程贊換洗的衣服,還有酒店外賣的豐盛菜餚。
程贊正在穿褲子,頭也不擡就拒絕,“不了,回去吃就好。”
沒有迴應,程贊一點也沒多想,直到自己被人粗魯的拉着站了起來。
安子隱面沉似水,“你在鬧什麼?”
程贊皺眉,“我沒鬧,我要早點回去,晚上還要趕飛機。”
安子隱不說話,拉着他胳膊的手卻一點都沒要鬆開的意思。
褲子半拉不拉的掛在腿上,程贊眉頭皺得更深,奈何力氣敵不過比他又高又壯的安子隱,只得道,“放手。”
“不放。”安子隱低吼道。
這是第一次安子隱這麼明着反抗自己,程贊說不吃驚絕對是假的。臉色越發難看,程贊索性右手鬆了手上的褲子,拉住安子隱的手腕就往外拉,“你放手!”
安子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昨天晚上還想着慢慢來的,但是現在就忍不住要反抗起明顯在和自己鬧彆扭的程贊,他只是本能的覺得,如果現在放程贊走了,肯定要有一段日子被他躲着了。可自己絕對不想見不到他。
“程贊。”安子隱的語氣很溫柔,像是呢喃着情人的名字。
程贊擡頭。
“冷靜下來了嗎?”
程贊抿嘴,鬆了手。
安子隱也跟着鬆了手,單膝跪地替他提起褲子,繫好鈕釦,拉上拉鍊,接着扣上皮帶,動作熟稔。
“留下吃飯好嗎?”安子隱這次換了種方法問道。
程贊依然抿嘴,但是沒有再拒絕。
安子隱心中充滿了無奈,這個人,只有自己對他服軟,讓他確定他在領導地位之後,才能安生。
飯菜的水準很高,程贊才吃了一口就發覺自己的確餓得不像樣,於是就放開了肚子用餐。一直關注着他的安子隱很快發現這人還是挑食,一些不愛吃的菜碰都不碰,很自然的就夾起胡蘿蔔放到他碗裡,“不能挑食。”
程贊擡頭瞪他,有點氣急敗壞的模樣,但是最終還是泄憤似的吃了下去。
見程贊放下筷子,安子隱才問,“剛剛爲什麼發脾氣?”
“我沒有!”程贊再次皺眉。
安子隱看着他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程讚的火氣又一次被他成功挑起來,可是當他看到那雙毫無波瀾,異常平靜的雙眼時,程贊又發不出脾氣了,語氣瞬間軟了下來,“真的沒什麼。”
雖然不清楚爲什麼程贊總不願意像自己坦白,也一直告誡自己不要急,但安子隱還是忍不住提示道,“我一直在這裡,不會走。”
他是想告訴程贊,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會像現在這樣守在他身邊,不會離開,可是他就是嘴笨,每次話出了口就變得一點都表達不出他的意思,安子隱有時候真的在想,是不是該找個老師重新叫他說話?
“你爲什麼會來中國?”程贊也不知聽懂了沒,垂着眼問。
“來找人。”
“找到了嗎?”
“找到了。”安子隱看着他的頭頂。
“那你爲什麼留下?”
“他不肯走。”
程贊擡眼看他,“他不走你就不走了?”
“嗯。”
“找他幹什麼?”
安子隱一時間沒有說話,程贊也不急。
等了片刻,才聽他說,“我離不開他。”
程讚的臉刷的就紅了。明明知道那人不是這個意思,可是臉紅這種事真的控制不住啊。
“爲什麼離不開?”
安子隱似乎被問住了,過了好久也沒有回答。其實他心裡是知道答案的,可是也知道自己每次說的話都是詞不達意,就更怕自己說的話不對,於是每次都要思量許久,只是有時候越思量,話出了嘴就差得越多,在別人面前就罷了,可這次對象是程贊啊。
他考慮了很久,才說,“因爲他需要我。”
安子隱悄悄觀察者程讚的臉色,奈何人家現在是個頗具天分的演員,實在難以從中看出自己有沒有說錯話。他第一次不怎麼贊同程讚的愛好起來。
如果換做平時,聽到這話程贊一定失去了接下去問話的興趣,可是才被安子隱出人意料的反抗過,程贊就忍不住想,是不是那個人其實和他印象中的不一樣,自己是不是也應該不要自以爲的就這麼解讀他的話?
以往的安子隱總是令程贊一次又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在愚不可及的單戀,所以當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中的時候,程贊就像是餓上三天三夜又突聞蜂蜜甜味的巨熊…毫無抗拒力。
程贊嚥了口口水,故意裝作一副意外的模樣,試探道,“你是說因爲他需要你,所以你可憐他纔不離開他的嗎?”
安子隱搖頭,“不是,”他沒想到自己的話又出了差錯,難得的皺起眉,似乎又在思考該怎麼開口,“我是說…”
看着安子隱這般糾結,程贊突然覺得自己很高興。
似乎,他比自己以爲的要重視自己?壓下這誘人的念頭,程贊掩去眼裡的喜意,耐心的等着嘴笨的某人開口繼續說話。
“我不能離開他。”安子隱掙扎了半天,椅子都有坐不住的嫌疑,最後出了口的還是這麼句乾巴巴的話。
這是程贊第二次覺得安子隱呆萌。可能是因爲自己喜歡他吧,所以再傻的事由安子隱來做,在程贊看來,都是呆萌,恨不得撲上去抱住狠狠親兩口。
“所以是你離不開他,不是他離不開你。”程贊很不要臉的說道。
安子隱第一次移開了一直注視着程讚的眼,程贊竟然覺得他有點可憐,似乎自己這話有多傷人一樣。
尷尬的摸摸自己鼻子,程贊起身走到他身邊,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好了,飯也吃完了,我先走了,等我回來請你吃飯。”
這還是自兩人重逢以來,程贊第一次表示要請安子隱吃飯,這讓某忠犬瞬間被吸引了注意力,乖乖的站直了身子,將主人給送至門口,然後又湊到窗口,往樓下看去,直至主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中,某忠犬纔開始做起自己的事來。
作者有話要說:happy new year!!!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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