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邊放下童欣華二人後,原田豐欲並沒有回原田家。而是,將車開進了一個貧民區。
中午時分,在一套僅有四十坪的老舊小公寓裡。原田豐欲正繫着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着午餐。他動作熟練的切着牛肉,一點也看不出他是出身名門貴族的大少爺。爐竈上,沙鍋裡翻滾的湯已經溢出甘甘的肉香。
這時,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張着雙臂,從客廳裡面摸索着走過來。婦人的眼睛很大,黑白分明,可是卻沒有半分神采。從她的動作就能看出,她是一個瞎子。
“豐欲,別忙了,還是讓我來吧!”一口標準的中國話,可以看出她是中國人。
原田豐欲轉過頭,望着美婦人嚴肅的命令道:
“媽,您感冒了就乖乖坐着別動。再等五分鐘,我再炒兩個菜就好了。”
聽到兒子的命令,中年美婦沒有再向前走。她輕輕靠在廚房的門上,嘴角微抿,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幸福笑容。雖然看不見兒子的動作,不過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就是她活着最大的快樂了。
五分鐘後,原田豐欲擺了滿滿一桌豐盛的午餐。
“媽,可以吃飯了!”他將身上的圍裙取下,過去將母親扶到桌邊坐下。他自己到對面盤腿坐下。
“豐欲,今天有什麼喜事嗎?”這些年,雖然他們母子倆是聚少離多,可是,母子連心。從兒子的氣息中,連玉就能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
原田豐*着母親的眼睛中充滿了激動。
“媽,我今天參加了原田家的接班人測驗。題目很簡單,我相信一定能通過。”
可是,母親卻並不開心。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嗎?”然後便憂鬱的低頭吃着白飯。
原田豐*着母親安撫道:“媽,別這樣,您應該爲兒子感到高興。”
母親終於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放下碗筷,認真而又嚴厲的勸道:
“豐欲,聽媽一句話。趙現在他們還沒發現我,咱們離開日本,去中國吧!別跟原田家那些魔鬼鬥,你勢單力薄的一個孩子,是鬥不過他們那羣老狐狸的。老傢伙之所以培養你當接班人,只是想利用你的聰明才智,幫他們家賺錢。一旦你有任何一點違揹他們的地方,他們就會像對你爸爸一樣對付你。”
想到慘死在自家人手中的丈夫,成玉禁不住渾身哆嗦起來。原田豐欲趕緊放下碗,起身挪過去擁着母親,輕輕安撫道:
“媽,我知道您擔心我的安全。可是,我爸的一條命,還有您的一雙眼睛,以及我這十多年苦海。這每一件,都是血海深仇。如果就這樣離開,我永遠無法過上平靜的生活。”
成玉坐起來,雙手輕輕捧着兒子的臉,認真說道:“媽不想連你也失去。”
原田豐欲緊緊握住母親的手,自信的道:
“媽,你應該相信兒子的能力。這十幾年他們請了最好的師父培訓我,我一定會把他們教我的東西,一樣一樣的用回到他們身上去。讓他們血債血償!”
最後一句話,他是咬着牙,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那雙深恢色的眸子,更是被仇恨染成了血紅色。十多年的隱忍,爲的就是這一天。臨門一腳了,他怎麼能放棄呢!
“既然你決定要這樣做,那媽媽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成玉輕輕撫着兒子那張如玉的臉道:“從明天開始,不要再來這裡了。”
原田豐欲搖頭道:“仇我要報,媽媽我也要。這兩者並不排斥。”
聽到兒子的話,成玉心裡暖暖的。她輕輕搓着兒子的臉道:
“傻孩子,無論走到哪兒,媽媽永遠都是你的媽媽。十多年不見,你都能一眼認出媽媽。又何必在乎這短時間的分離呢!可是,如果讓他們知道,你還在跟我連繫。那你的計劃就全完了。”
“他們想不到我會把你藏在這種地方。”原田豐欲看了一眼簡陋的環境。他心裡十分自責。母親爲他受盡了折磨,而他卻只能把已經失明的她,安置在這種破破爛爛的地方。他暗下決心,就算是爲了母親,他也要加快行動計劃。只有等到他繼承了原田家,掌握了原田家的主權之後。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孝順母親。
“這地方很好,我喜歡這裡。”成玉聽出兒子語氣中的愧疚,她拍着兒子的手,笑着道:“這周圍住了許多來至中國的大學生,平時跟他們說話,我就不會覺得孤獨。”
聽媽媽說到中國學生,原田豐欲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個精靈一樣的中國小女孩。他禁不住跟母親提道:
“媽,我也認識了一箇中國小姑娘。她是我見過除媽媽以外,最聰明的女孩。”
“是嗎?她叫什麼名?是什麼樣子的?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成玉迫不及待的問道。兒子長大了,交什麼樣的女朋友這是每個母親都關心的問題。這可是她第一次聽兒子在自己面前誇讚女孩,而且還是中國女孩。她怎能不激動呢!
見母親終於從憂鬱中走出來了,原田豐欲接着這個話題道:
“她叫童欣華,是代表中國來參加奧數比賽的。也是最有實力與我爭第一的競爭對手。”
前兩句話成玉聽着很滿意,可是,當她聽到第三句話時。心臟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她太清楚原田家的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斷的處事風格。而她的兒子正是原田家精心培養出來的精英。她緊張的握着兒子的肩膀問道:
“豐欲,她沒事吧?你可不能傷害她,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無論身在哪裡。你永遠是中國人。你不可以傷害自己同胞……”
“媽!”原田豐欲不滿的打斷母親緊張的猜疑。“您放心,她沒事。現在活得不知道多好。我答應過你只要中國人不惹我,我是決對不會主動與他們爲敵的。這話永遠算數。”
“乖兒子!”知道兒子沒有忘記對自己的承諾,成玉激動的在兒子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興味盎然的道:
“快跟我說說,那個姓童的女孩,她長得漂亮嗎?還有,她怎麼個聰明法?”
“漂亮嗎?”原田豐浴想了一下,慢悠悠的回道:
“她看上去很小,像個初中生。昨天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因爲她有張利嘴。她把一個原田家的爪牙教訓得差點當場吐血。而且,她竟然能夠看穿我們的身份和目的。我感覺她就像是一個,一個能洞穿別人心臟的精靈。”
“精靈一樣的可愛女孩嗎?”成玉臉上露出了嚮往的神情。“真想看看她是什麼樣子的!不過,她得罪了原田家的人,原田家的人會不會報復?”
“原田家的那些蠢豬的確去報復了。不過,他們不但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還讓日本政府丟盡了臉面。那個專門針對我的原田之助,現在已經被以教唆綁架罪,送進監獄去了。這回是老頭子親自發話,把他送去警察局交差的。因此,他至少得在裡面呆上半年才能出來跟我搗亂了。”
原田之助是原田豐欲的親叔叔,也是與他爭奪接班人之位的後備人選中,最有實力的一個。當然,更是他的殺父仇人之一。他的入獄對於原田豐欲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喜訊。
因此,一想到昨天那件事,原田豐欲想就覺得爽快無比。他相信母親聽了後,會更加開心。於是,他把整件事情的經過,簡明扼要的向母親敘述了一遍。
成玉聽得一臉驚疑,不可置信的重複道:
“你是說,那個女孩一個人制服了兩個原田家的殺手。還把事情上升成國際問題,最後還逼得日本政府與中國方面簽下了不平等條約。這些都是真的嗎?都是那個女孩一個人做的?她的那些老師呢?”
“都是真的!”原田豐欲肯定的回道:“據我所知,事發的時候她的那些老師們還在酒店的溫泉館裡泡溫泉。直到事情已經解決完了,他們纔在酒店人員的告知下知道了這事。”
這也是他佩服那個小女孩的真正原因。他最清楚原田家的那些豬的能力,決對不是普通人能應付得了的。而且,原田之助昨天派去的那兩人之一還是黑道有名的金牌殺手。可是,他們卻栽在了一個小女孩的手裡。連他都無法想象那女孩是怎麼辦到的。
這還不算,最強的是那小女孩竟然在沒有驚動酒店的情況下,第一時間報警,通知大使館,在網上招集新聞記者。這一系列緊密的動作,就算是一個資深政客也未必能玩到她這麼轉。可是,她一個小小的中學生卻做到了。這無法不令人驚奇。
過了好半晌,成玉才捂着嘴,不敢置信的驚歎道:
“神啊!那女孩也太帥了!”
經歷過幾次生死大劫的她,太清楚原田家那羣禽獸殺手的殘暴與兇狠。然而,那個女孩卻弄得原田家的老頭,要把自己的兒子送進監獄這麼嚴重。這得需要多大的智慧啊?
“沒錯。”原田豐欲點頭贊同母親的話。所幸的事,原田之助的加入,把他和她從原來的敵對狀態中解脫了出來。儘管她並不願意與自己成爲朋友。但是,他們也不用再成爲敵人了。擁有那樣的敵人決對不會愉快。
童大小姐他們三人,在招待所裡吃過午餐,楊大使就把他們帶家裡去了。小星仔依然拒絕同行。他不喜歡被小欣和衆人一起無視的感覺。而且時間很緊,他決定利用自己隱形的優勢,自己先去查查有關那件神器的記載。
楊大使的夫人是一位典型的東方婦女,標準的賢內助。她見到從家鄉來的同胞。就像是見到多年不見的親人一樣熱情。對他們噓寒問暖,無比周道。
面對這樣的女主人,就連童大小姐也無法淡定。很快便放下矜持與楊大使夫妻談得火熱。特別是吳美娟女士,她與楊夫人年齡相仿,倆個女人的話題更是多得說都說不完。
互相熟識之後,楊夫人親自去準備晚餐。吳女士也主動請纓幫忙。童大小姐和成彬則在客廳裡面與楊慶龍下棋聊天。言談之中,他們得知楊大使有一個兒子叫楊爽,比他們大幾歲,正在上大學。
傍晚的時候,他們家的獨生子楊爽放學回來了。只不過,令童大小姐他們沒想到的是。楊爽竟然是個瞎子。領着他回來的是一條導盲犬。
“旺旺!”狗兒見家裡有生人的氣味,一進門就叫了起來。
“小欣,小彬,你們的夥伴楊爽回來了!”楊大使望着門口笑着給小欣他們介紹道。隨即就聽到一個清爽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爸,媽!我回來了。家裡來客人了嗎?”
“小爽回來了,快進來,家裡來了好多客人。”楊夫人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因爲正在做菜,她人並沒出來。
“看我給你帶朋友來了,你不是說想戀國內的同學了嗎?”楊慶龍笑着迴應兒子。
“吱!”門開了,只見一個戴着黑色墨鏡,穿着羽絨衣的俊秀男孩推門進來。他面對着沙發的方向,朝屋裡的人熱情的打招呼:
“是從國內來的客人嗎?你們好!我是楊爽!”
楊爽的聲音裡明顯透着激動。可以看出,他遺傳了父母的交際基因,也是個熱情好客的小主人。他換好鞋後,張着雙臂,脣瓣微動,暗數着步子往沙發這邊走來。
童大小姐和成彬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們心裡無比震憾。如果不是先有導盲犬,又見他摸索着走路。誰也看不出他是個瞎子。他們不得不讚嘆,這可真是樂觀的一家人。家裡有個瞎子他們還能充滿激情的生活着。
“你好,我是成彬。冒昧打攪了!”成彬禮貌的回道。
“你好楊爽,我叫童欣華!”童大小姐主動走上去拉住他的手腕。將他帶到沙發前。當然,她還習慣性的爲他探了一下脈。
手腕上突然搭上一隻溫暖而細軟的小手,楊爽不由輕輕一顫。至從眼睛失明以後,除了母親外他便不再與任何異性有接觸。不過聽到對方嬌柔稚嫩的聲音,應該還是一個小女孩。小朋友總是善良的,這樣想着他便沒有掙脫。隨着她到沙發前坐下。
“謝謝!”他輕輕道了聲謝。可是那小手雖然鬆開了,卻並沒有移開。他感覺到她的指尖還停在自己的脈搏處。似乎在探測着什麼?
“小欣會中醫?”楊慶龍一眼看出小欣正在給兒子把脈。他雖然是外交官,可是身爲中國人,他也聽說過中醫的神奇。而且,他也曾經請了最好的中醫給楊爽看過了。雖然並不對她一個小女孩抱任何期望,不過他還是很好奇這小丫頭的動作。
“略懂!”童大小姐小聲回道。然後又專注的爲楊爽把脈。
楊爽知道她是在爲自己把脈,心中的疑慮頓時消除。雖然他也與父親一樣,已經對這雙眼睛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他心裡還是很感激這個好心的小女孩。靜靜的任由她按着自己的手腕探索。
成彬暗自翻了個白眼。這丫頭要還是略懂中醫,那當今世上恐怕就沒幾個人真的懂了。不過,成彬並沒有出聲。他知道再高明的醫生,也不能包治百病。在小欣沒有把握之前,最好還是別隨便給人家希望的好。
一分鐘後,童大小姐輕輕放下楊爽的左手。溫柔的問道:
“能把另一隻手給我嗎?”
“當然!”楊爽把右手遞了上去。
童大小姐接着又把了一分鐘。放下之後,她淡淡開口:“才失明一年,你就能適應沒有光明的黑暗生活。你的意志力令人敬佩!”
此話一出,頓時語驚四坐。
楊爽只覺心尖像被錐子紮了似的痛徹心緋。他的眼睛瞎了,難道連認真生活的權力都沒有了嗎?她爲什麼要這麼傷人?不由自主的,他渾身都抽搐了一下。原本以爲遇到了一個善良的小天使,沒想到卻是一個拿他的傷痛來消遣的小魔女。
楊慶龍卻不認爲小欣是在消遣兒子。他驚訝的發現,小欣只是把了脈,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看,就能判斷出楊爽的失明時間。這是何等神奇之事。
成彬早就知道小欣的醫術,對於她能探出發病時間一點也不稀奇。不過,他奇怪的事,那丫頭爲什麼要故意刺激那病人?他知道這丫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是帶着目的的。只不過,他卻猜不到。
“小欣,你能看得出來他是怎麼失明的嗎?”楊慶龍緊張而又激動的問道。
“爸!”楊爽有些憤憤的叫了一聲。他不明白爲什麼連老爸也要撕開他剛剛癒合的傷口?難道看着他重新經歷一遍痛苦,他們就能得到滿足嗎?
童大小姐看着楊爽臉上的悲憤表情,她並沒有幸災樂禍。可是,她卻實實在在的笑了。笑得有點沒心沒肺。所幸的是,楊爽看不見。不然,肯定得當場跟她翻臉。
“小欣!”這回連成彬都看不下去了。這丫頭的笑也太不合適宜了吧!
“嘻嘻,別那麼看着我。我真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童大小姐笑着解釋道。
成彬倒塌!她這哪是在解釋,她分明就是此地無銀,故意告訴楊爽聽。她在笑,而且笑得幸災樂禍。
蹭的一下,楊爽從沙發上跳了起來。然後踉踉蹌蹌的衝進了他的房間。“砰!”的一下將房門關上了。
“楊爽!”楊慶龍站起來想要去追兒子。卻被童大小姐用手勢給阻止了。
“怎麼了?”廚房的楊夫人和吳美娟聽到動靜也出來問道。
“我不小心說錯一句話,把楊爽給得罪了。”童大小姐無辜的回道。
啊?楊夫人愕然的望着小欣,她太瞭解自己的兒子。他可不是一個會隨便表露情感的孩子。能讓他當聲發飈,這丫頭得說多重的話啊?
吳美娟還不知道楊爽是個瞎子,不過她卻瞭解小欣。這丫頭就是個不服輸的孩子。她以爲是楊家的孩子說話得罪小欣了。也沒有出聲,只是觀察着楊慶龍的表情。
楊慶龍此刻心情可以說是無比複雜。他直覺小欣剛纔是故意激惱楊爽。可是,看着兒子受傷,他的心裡也是如刀絞般難受。
只有成彬認定了小欣這樣做,肯定是事出有因。他望着小欣道:
“小欣,你是不是有辦法了?”
楊慶龍倏地轉頭望着小欣,此刻他的眼睛中已經充滿了期待。
楊夫人和吳美娟還是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廚房裡正開着火,她們也不敢久留,兩人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倒回去了。
等楊夫人走了,童大小姐才望着楊慶龍,壓低聲音問道:
“楊爽的眼睛是中毒導致的失明吧!”
“你怎麼知道?”楊慶龍不敢置信的問道。他以前請的那些中醫國手,他們也是要看病歷,看報告,才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這丫頭卻是憑着把脈不但能把出發病時間,還能把出病因啊!
“因爲他體內還有餘毒,所以我能知道。”童大小姐認真的回道。
楊慶龍更加驚愕了,那麼多醫院和醫生都說餘毒早就清除了,爲什麼她卻說還有餘毒?
“可是醫院驗了血,說他體內的餘毒已經清除乾淨了。血清已經很正常了啊!”楊慶龍望着小欣,小心翼翼的道。他生怕把這神奇的丫頭給得罪了。
“血清正常只能證明他血液裡的毒素被清除了。”童大小姐淡淡的道:
“人體的結構又不只血液一樣。其它地方一樣可以藏毒。而且,對人體的影響一點也不比留在血液中的小。他眼睛的失明,就是最好的證明。”
聽小欣這麼一說,楊慶龍也覺得非常有道理。他點了點頭,示意她接着說。
童大小姐接着說道:
“他當時排毒是採用的血液透晰機吧!醫院一定告訴你們,能保住病人的生命已經是萬幸了。只不過,透晰的副作用是令病人的雙眼神經受損。要命的代價就是付出一雙眼睛對嗎?”
楊慶龍睜大雙眼,張大嘴巴望着小欣。這太不可思意了!她的話簡直與醫生當時說的一字不差。就好像她當時就在現場一樣。
一看楊慶龍的表情,成彬就知道小欣又說準了。他迫不及待的道:
“既然找到了病因,你一定能治的吧!”
“治是能治,不過因爲時間太長。很麻煩,而且也很危險。”童大小姐如實說道。“我剛纔故意刺激楊爽,就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釋懷。如果真的能做到正常生活,那麼也就沒必要冒險一……”
童大小姐的話還沒說完,楊爽突然拉開門衝了出來,激動的吼道:
“不,我無法釋懷。我害怕黑暗,畏懼孤獨!只要能讓我再見光明,我願意冒險,哪怕是以生命爲代價,我也願意!”
楊爽的突然出現令廳裡的三人始料不及。他們的聲音已經放得很低了吧!就連童大小姐也沒想到楊爽在那種情況下,還有心思來偷聽他們說話。她以爲他應該躲在被窩裡怨天猶人才對。
“小爽,你冷靜點。”楊慶龍站起來將兒子攬在懷裡。輕聲安撫道。“你放心,只要有一線希望,爸爸都會讓你重見光明的。”
“不!小爽,沒有什麼比你的命更重要!”楊夫人拿着鍋鏟就從廚房裡衝出來,激動的與那兩父子抱在一起。聽了楊爽的話,她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她感激小欣的熱心。可是,她不能用兒子的性命去冒險。絕對不可以!
吳美娟也終於聽出楊爽失明的事了。她跟着楊夫人出來,走到小欣身邊。望着小欣道:“小欣,你一定有辦法幫他們吧?”
這麼一個英俊的年青小夥子,竟然是個瞎子,誰也不能忍心吧!
“我已經說了,除毒的辦法是有。不過會有一定的危險。”童大小姐認真的說道:“而且,我也不能保證,清除殘餘在神經上的毒素後。視覺神經就能恢復如初。很可能清除毒素後,他依然看不見。”
該說的話,她必需得提前告知。因爲,沒有發生的事情,誰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那,如果毒素繼續留在體內,不會影響到別的器官嗎?”楊慶龍一邊安撫着妻兒,一邊問道。既然知道了兒子體內還有餘毒,他就不可能再放心了。
“只能說暫時不會有大影響。神經上的毒,不會像血液中的毒擴散得那麼快。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影響的。”童大小姐望着楊爽道:“楊爽,你最近是不是常常感覺到鼻塞?”
“是啊!最近天氣涼了,他老是感冒。”楊夫人代兒子答道。
童大小姐搖了搖頭道:
“他那並不是感冒,人的感觀神經是相通的。鼻子與眼睛的神經是離得最近的。”言下之意就是他眼睛上的毒素已經漫延至鼻子了。
“你的意思是毒已經漫延到他的鼻子?”楊夫人問出這句話後,無力的倒在楊慶龍的懷裡。
人的五官是相通的,毒能到鼻子,就能到嘴巴,到耳朵。如果,這幾個器官同時失去了功能。那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那不是活受罪嗎?
“不,那樣我寧願死!”楊爽嘶聲力竭的吼道。
想到那後果,吳校長和成彬也禁不住打了寒戰!
吳校長緊緊握着童大小姐的手,顫聲哀求道:
“小欣,你再想想辦法吧!你是神醫,你一定能想到好辦法的。”
童大小姐回握着吳美娟的手安撫道:“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嗎?”
童大小姐並不是一個喜歡管閒事的人。但是,身爲醫者面對人命關天的患者時,那就不叫閒事了。這叫本能也叫醫德。
別說楊家人對她不錯。就算是一個陌生人。她也不能眼見着悲劇發生而不管不問。她會把病情告訴他們,就已經是打定主意要給他治病了。 www⊕Tтkan⊕¢ o
童大小姐放開吳美娟的手,走過去握着楊爽那顫抖的大手安撫道:
“你先別激動,如果你相信我,放心把你的命交給我。那我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讓你痊癒。另外百分之二十不確定因素中,丟掉性命佔一層,保住性命,永無失去光明佔一層。如果你順其自然的話,還是能夠活過三五十年沒問題的。但是,三五年之後,你的五官就會失去感知。”
楊爽反握住她的小手,激動得拼命點頭,
“相信,我相信你。隨便你怎麼治都可以。如果治不好……”
“小欣是神醫,沒有她治不好的病。”吳美娟打斷楊爽過激的話,用肯定的語氣給他打氣道。
“沒錯,我外公的病被所有醫院都判了死緩。結果,一遇到小欣,一個月不到就好了。”成彬也符合道。“再說了,就算她治不好,還有她的師傅林爺爺呢!”
如果說剛纔楊家的人對童大小姐的醫術,還有一絲疑慮的話,現在聽了成彬和吳美娟的話後。他們已經完全相信了小欣。
最主要,他們已經知道了不治的後果。無論怎麼樣,他們是寧願信其有,也不願意看到還有更悲劇的慘事發生在他們的寶貝兒子身上。
“小欣,我家小爽的命就拜託你了!”楊夫人此時早已經是淚流滿面,她說着就要給小欣下跪。小欣連忙將她扶住。
“阿姨,您這樣可使不得。其實我還欠着楊叔叔一個天大的人情呢!昨天楊叔叔一聽說我有危險,立刻就趕到現場救援。現在,我有機會報答你們,你們也不用跟我客氣。放心吧!楊爽的毒我會盡全力爲他解除的。”
他那是工作,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呢?楊慶龍知道這是小欣爲了讓他們心安理得。也因此,他對這女孩更加敬重。
吳美娟拉着楊夫人勸解道:
“大家都是爽快人,小欣不喜歡別人跟她客氣,你們也就別再客氣了。還是先讓小欣再仔細的給這孩子檢查一下眼睛吧!”
楊夫人回過神來,竭力止住淚水道:
“那先吃飯吧!吃完飯再來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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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大小姐有點後悔,剛纔不該那麼快說的。應該等大家吃過飯再說。現在搞成這樣還有誰能吃得下飯啊?
童大小姐也是急性子,而且,現在她也沒有太多時間來爲他治療。她還有別的安排呢!她當即道:
“已經知道病因,檢查就不必要了。治療還需要做些準備。這樣吧!我先用鍼灸將他鼻子上的毒素清除掉,再用金針封住他眼睛周圍的大穴,以阻止毒素繼續擴散。”
童大小姐的話,對楊家的人來說那簡直就像是天書。鍼灸他們聽過,可是金針封穴,那好像是武俠小說裡面纔有的情節吧?
童大小姐看他們迷茫的神情,就知道她怎麼解釋,他們也不可能明白了。於是,她乾脆不再解釋了。直接拉着楊爽進了他的房間。轉身對跟着他們過來的其他人道:
“你們先吃飯吧!我不叫你們,請千萬別來打攪。”說完,她便將所有人關在門外。
楊家夫妻很不放心的想要敲門,可是卻被吳美娟攔住了。
“別,那丫頭的脾氣大得很。她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主。當初成彬的媽媽請她來我們家,給老爺子看病時。我那個身爲外科醫生的兒子,就因爲看她小。說了兩句不好聽的話。那丫頭硬是當着一屋子的將軍,把我家那小子罵得是體無完膚……”
吳美娟拉着他們兩回到沙發上坐下。跟他們說着小欣的傳奇故事,以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成彬也時不時的幫上幾句。只不過,他的目光卻是一直死死的盯着那扇房門。
房間裡,小欣打開燈。讓楊爽仰躺在牀上。楊爽照着她的話,合衣躺在牀上。雙腿崩直,雙拳緊握,雙目緊閉,雙眉緊蹙,緊張的等着她的治療。
童大小姐坐在牀頭,從隨身攜帶的包裡取出針包和典酒。將針放入典酒中消毒。同時輕輕安撫道:
“不用那麼緊張,你鼻子上的毒素並不多,清起來也不費盡。”
顯然,她的話並沒有令楊爽鬆懈。相反,他的額頭上冷汗都流出來了。童大小姐將裝着銀針的典酒瓶子放到牀頭櫃上。順手抽了兩張紙巾,輕輕爲他擦拭額頭的冷汗。然後她細膩溫暖的小手,輕柔的放在他的額頭上。
楊爽的眼眉微微聳動了一下,不過依然沒有睜開。童大小姐手上微微加力,緩緩的給他按摩。從額頭一直往下到鼻子。這樣返復按摩了數十下後,楊爽的眼睛慢慢睜開放鬆了。眉心也舒展開來。
童大小姐沒有停,接着爲他按摩,並且將按摩的範圍擴大到整個面部及五官。直到他的雙拳也自然的鬆開,緊崩的肌肉都回復自然。她才停止。並迅速抽出一支細如毛髮的金針扎入楊爽眼角大穴。並一直扎到全針吞沒。
而牀上的楊爽並沒有感覺,因爲他的雙眼周圍早已經被毒素給麻痹了。直到童大小姐運功催動着那支細細的金針在他的筋脈中行走。穿過了被毒素侵略麻痹的地方,然後他才猛然感覺到一股鑽心刺骨的疼痛。“嘶!”楊爽本能的咬牙忍痛。
“痛就叫出來,不用刻意忍。”
童大小姐的聲音如清泉般在他耳邊淌過。楊爽突然覺得也沒那麼疼了。比起他的命,比起什麼知覺都沒有。其實這種疼也是一種幸運。
見他突然不叫也不哼了,童大小姐反而迷惑了。不應該啊!他的毒應該沒擴散得那廣吧?爲什麼連這邊也沒知覺?她隨即加了一點力,將針催動得快了一點。
“啊!”楊爽終於忍不住尖叫出來。
“你剛纔一直在忍嗎?”童大雙眸輕眯,危險的道:“在我給你治療的時候,請你配合我的每一個要求。要知道這麼緊張的時候,我是沒有心情跟你多說一個字廢話的。”
“對,對不起!”楊爽已經痛得渾身都在不由自主的抽搐。
“不用說對不起,反正受罪,受苦,受痛的都是你自己。”童大小姐氣死人不嘗命的回道。看他疼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她纔將針慢慢引回來。“現在針行到不痛的地方時,你立刻告訴我。”
童大小姐也不是故意爲難他。這樣做,她也是迫不得已,沒有辦法的辦法。因爲把脈只能把出中毒的大至範疇。可是,要把毒素攔住,不讓它繼續往下走,那就必需找準毒已經行至何處。然而,要探出具體的位置,把脈把不出來。西醫的那些儀器同樣查不出來。唯一能測的就是用針來讓患者感覺了。當然,這樣的方法也只有精通內力的醫者才能做到。
“是!”有了剛纔的經歷,楊爽不敢再忍痛。他張着嘴,本能的痛呼着。等到針行到不痛的地方時,他連忙閉嘴。
“看來就是這裡了。”打準地方,童大小姐將金針停在那裡。緩緩收回內力。認真的交待道:
“你平時洗臉的時候要小心些,我把針留在這裡了。你不要用太大力,把針弄移了位置是很麻煩的事。等到解毒用的藥材準備齊了。我再給你引出來。但是,在毒還沒解完的時候。每當毒素意圖衝過金針的時候。你就會感覺到像剛纔那咱鑽心刺骨的疼痛。這種時候,你可以喊,也可以叫。唯一,絕對,不能做的就是拿手去捂,去揉……總之,痛的時候,你最好的不要擡手去碰它。否則後果自負。”
“嗯!”楊爽將她的話,完完整整的記在了心裡。雖然,他還是不明白,她說的針留在那裡,是怎麼回事?他看過別人扎針灸,所以,他直覺的就把小欣給他扎針,想成了是鍼灸。
“好,現我開始給你清除鼻子上的毒。會很痛苦,你拿個這個咬着吧!”童大小姐拿來一本書給他咬着。省得他呆會兒疼得受不了,咬舌頭。
楊爽聽話的張開嘴,咬着那本書。童大小姐用典酒給他將鼻子及周圍全部消了一下毒,然後取出銀針,緩緩下針。與金針不同,現在是驅毒。她下針非常慢,而且,每擰動一下針尾,楊爽就要痛得咬一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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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的支持!
好累!果兒已經撐不住了,先去睡覺。下午起來改錯漏。不便的地方請見諒!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