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君媽媽是滿臉羞澀,但神情卻是甜蜜幸福的。而任煦,則是緊緊站在君媽媽的右手邊,低頭看着君媽媽的眼神溫柔似水。他們兩個之間,任誰都看得出來那靜靜流淌地溫馨甜蜜。
但是,君無雙下來的時候,卻是沉着一張小臉上。君媽媽的喜悅在看到無雙臉上的憂傷和憤怒時化作了虛無,顧不上別的,趕緊衝過去,跑到無雙面前緊張地詢問着:“無雙,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想到之前無雙昏迷的事情,又急切地問道:“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看着自家媽媽滿臉的擔憂,君無雙知道自己又讓她擔心了。但是,小炎的事情是她心裡的一個疙瘩,就算她再怎麼淡定現在也冷靜不下來:“我沒事。媽媽,我只是有點累了。我想先去休息下好嗎?要是有什麼事的話等以後再說。”
君媽媽還想說什麼,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無雙臉上露出這種懊悔的憂傷,但是,還不等她開口,就有一隻渾厚的大手搭在她的肩上。錯愕回頭,對上任煦一如既往溫柔的笑臉:“沒事,無雙不是小孩子了。就等她先休息休息吧,別擔心。”
說完,又朝君無雙安慰道:“我讓女傭帶你去休息。沒事,萬事有我。”
男人的眼神如此真摯,他身上那優雅淡定的氣質有種讓人信服的魔力。君無雙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好的,任叔叔,媽媽就先交給你了。”
顧不上回味自己這句話有多容易引起歧義,君無雙直接用意識跟小炎交流着,呼喚小炎跟着自己。
看着君無雙的背影走遠,任煦疑惑地看着那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藏獒,回頭看着還是滿臉擔心的男人:“那匹藏獒?”
君媽媽努力忍住內疚和擔憂:“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它叫小炎,很聽無雙的話。幸好有它,不然的話無雙就……”
任煦將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收緊了些,語氣低沉:“小雪,沒事的。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和無雙受到傷害了。任何人都不行。”
君媽媽詫異地擡頭,剛好對上對方真誠的眼睛,感覺到那雙深邃黑眸裡綿綿不絕的情誼,莫名地臉就開始發燒了。下意識地低下頭來,只是臉上的熱度卻是久久地都降不下來。
任煦本來還是微笑着的,但是看到這種場景的時候笑容拉得更大,連眼底,都是掩飾不住的濃濃笑意。
“坐着!”
房間裡,君無雙並沒有像之前說的那樣立刻休息什麼的,而是坐在牀上,一臉嚴肅地看着面前的小炎。
小炎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只是它接手這個身體時間還不長,有時候指令根本跟不上動作,剛一坐下就很悲慘地把自己的尾巴給壓住了,立刻眼淚汪汪地朝着君無雙撒嬌叫主人。
君無雙看到小炎賣萌的樣子也很想笑,但是事情一日不接近她一日不安心。她必須知道,小炎這次爲了救自己,到底犧牲了什麼。從重生之後,她最親近的就是小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一起,只要一個意識就能得到迴應,是絕對的形影不離。在君無雙心裡,小炎不再只是一道靈識而已,而是跟媽媽一樣重要的存在。現在,在知道小炎居然爲自己犧牲了某些很重要的東西后,她的情緒開始變得非常煩躁。只要一個不注意,就會忍不住爆發出來。
小炎委屈地嗷唔嗷唔叫着,蹲坐在地上,毛茸茸的頭抵着,耳朵也耷拉在那,一副恨不得把自己整個身體埋起來的樣子。
聽着小炎嗷唔的叫聲,君無雙的心裡也是頗受觸動。但是……一想到剛纔小炎硬是不跟自己說實話的場景,君無雙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說的話,你就不要再認我這個主人了。”
君無雙惡狠狠地說着。
小炎剛還是把整個腦袋埋在身體下面的,現在聽到這話哪還敢這樣,趕緊嗷唔着擡起頭來,眼淚汪汪的,用意識叫着:“嗚嗚,主人,嗚嗚,主人,主人,嗚嗚……”
不停地叫不停地哭,委屈得更個啥似的。
“五。”
“四。”
“三”
“二。”
“嗚嗚,主人,主人,我說,我說。我全都說。”
小炎真的被嚇到了,顧不上君無雙生氣什麼的,立刻衝到她面前,倆後爪子直立着站起來,前爪子搭在君無雙身上,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其實也沒什麼的。就是因爲我現在還不到有實體的時候,現在我附身在這隻藏獒身上,所以就受到了懲罰。我必須以這個身體繼續過着,而且……也會開始有生老病死。”
“什麼?”雖然之前也有猜測,但是聽到小炎這麼說君無雙還是感到很震驚:“難道說你的生命已經跟這個身體綁定了?”
小炎嗷唔着搖着腦袋:“不是的,主人,沒那麼嚴重。雖然是生老病死,但是也比一般的狗狗要好很多。唔,大概跟一般的人類差不多,好的話能活百餘歲,一般的話幾十年也是逃不過的。”停頓了下擡起頭看看主人,見主人還是沒反應,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樣子,只好又繼續說道:“其實這樣也挺好了。能夠一直陪在主人身邊。我都活了那麼長時間了,還不知得修煉多少年纔能有實體。到那時候,主人也不知道會在哪,這樣的話還不如現在一直陪着主人呢。以前是一道意識,現在好歹是有身體有生命呢。”
聽着小炎的話,君無雙久久地沉默着。半天之後,才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很累了。要先休息下。我讓人先幫你洗個澡。你這個身體也不知道健不健康,等我有時間了再帶你去醫院檢查下。”
小炎委屈地瞅着自家主人,但是對方硬是不再說話了,連看都不看它一眼。小炎又鬱悶了,但是也知道現在這情況下自己做什麼都沒用,只能等着主人想開了。由女傭領着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就是等不來自家主人的叫聲。
等到小炎離開,君無雙仰面倒在牀上,看着橙黃色的天花板。明明人累得很,但是就是睡不着。半天之後,才終於慢慢閉上了眼睛,只是眼角卻落下了一滴晶瑩。
小炎,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雖然小炎說得歡樂,但君無雙又豈會聽不出小炎在這件事中做的犧牲?
不管君無雙心情怎麼低落,因爲身體實在是疲憊至極的關係,到最後,她還是慢慢陷入了沉睡中。等到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從房間出來,首先看到的就是趴在門口做垂頭喪氣狀的小炎。
“主人,主人。”
一看到君無雙,之前還無精打采的小炎就歡樂地湊了過來,對着君無雙搖頭擺尾的,樣子看起來好不歡樂。
睡了一覺,君無雙的情緒已經恢復了。蹲下身體摸摸小炎毛茸茸的小腦袋,很認真地說着:“小炎,謝謝你。”
“嗚嗚,主人……”小炎立刻感動得淚流滿面了。
君無雙好笑地看着一隻兇猛的藏獒在自己面前哭得慘兮兮的樣子,又用力揉了揉小炎的毛髮,才起身說道:“好了。走吧。不過,記住,今天的事情只有一次,我不希望以後你再爲我做這樣的犧牲。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情,只能說明我這個主人無能,你更不用爲我做那種犧牲了。”
君無雙說的很認真,態度也很誠懇。
本來小炎還準備反駁什麼的,但是感覺到她的堅定,最後也只得垂下腦袋,用力在君無雙的身上蹭了蹭,嗷唔着:“好的,主人!”
“無雙,你下來了!”
一看到從樓上下來的人,坐在沙發上跟任煦閒聊的君媽媽立刻跳起來,興奮地衝了過去。
君無雙點點頭,先是叫了聲“媽媽”,然後又朝坐在沙發上的任煦點點頭:“任叔叔。”
“還好嗎?”比起君媽媽的激動和興奮,任煦倒是要鎮定很多。倒不是他不擔心君無雙,只是他很清楚,這個孩子,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堅強。
“嗯,謝謝叔叔。”
君媽媽牽着君無雙在沙發上坐下,毛絨絨的小炎亦步亦趨地跟着她。等到君無雙坐下之後,又立刻在她腳邊蹲下,那個忠誠黏糊的樣子,看得君媽媽都忍不住樂了:“無雙,這隻藏獒是哪來的?我看它可是粘你粘得緊啊。”
君無雙摸摸小炎的腦袋,笑着說道:“撿來的。可能是我們比較投緣吧。”說完,又看向那邊的任煦:“任叔叔,今天的事情謝謝你。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和媽媽都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
任煦還是往常的淡然,笑容依舊和煦如春風:“沒關係。這次能及時趕到,還要多虧了你舅舅的提醒。”
“舅舅?”
“哥哥?”
君無雙和君媽媽同時擡起頭來看着對面的任煦。
母女倆的動作完全一致,表情也是一模一樣的,看得任煦忍不住大笑起來:“你舅舅擔心你的安全,所以在你身上裝了跟蹤器。你在學校被抓的事情一傳出來,你舅舅就立刻通知了我。所以就剛好趕到了。”
“原來是這樣。不管怎樣,任叔叔,還是謝謝你。”
“任煦大哥,謝謝。”
兩人又是齊齊道謝着。
任煦終於忍不住了,噴笑出聲:“任誰一看都知道你們倆是母子。表情完全一模一樣,哈哈。”
聽到任煦的話,君媽媽首先臉紅了。君無雙倒是沒什麼感覺,但是在聽到“母子”兩字時,遲疑了下,還是主動坦白道:“其實任叔叔,我還有件事跟你說。我和媽媽,並不是母子,我們倆……”對着感應到她要說什麼的媽媽微然一笑,君無雙泰然道:“我們兩個,應該叫做母女。”
“啊?”
饒是任煦再淡定,在聽到這話時也忍不住瞠目結舌了。
看着他這副模樣,君無雙和君媽媽兩人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起來。
“在笑什麼呢?有什麼好笑的也跟我說說。”
一個豪爽的聲音在這個時候插上話來。
三人定睛看去,其中一人瞬間僵在原地,眼淚不受控制地開始往下掉:“哥哥……”
君泰鴻自然也一眼看到了被圍在中間的妹妹,立刻大步衝了過來,直接一把將呆在原地的妹妹熊抱在懷裡:“雪雪!”
君媽媽反手抱着自家哥哥,開始大哭起來:“哥哥,哥哥……”
君無雙站在旁邊,媽媽見到舅舅後的場景她在心裡預想了無數遍。但饒是如此,現在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心裡酸酸的,但那是一種遇到親人之後纔會有的觸動。
注意到君無雙的反應,任煦走過來,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無雙,你真的是女孩子?”
感受到頭上那種長輩才能給予的溫暖,君無雙仰起頭來,精緻的小臉上是調皮的壞笑:“任叔叔說呢?任叔叔這麼厲害,一定知道答案的吧!”
看到古靈精怪的君無雙,任煦忍不住笑了。對於這個孩子,他是真的很喜歡:“古靈精怪的,你媽媽以前可不像你這樣,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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