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芝麻李對蔣淳斌和花雲二人還真不錯,賜給他們的那棟宅子又好又寬敞,地理位置也堪稱佳,一出門是飯館茶樓,消遣的地方離得也很近,這不禁讓二人對芝麻李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些。
晚的宴會同樣熱鬧,相互之間推杯換盞,一時間讓人感覺大家好像都是熟識了許多年的好朋友,但蔣淳斌卻沒有像花雲一樣,完全地投入到暢飲當,而是細心觀察着每一個徐州城的大人物,在心對他們有一個大致的評價與定性,從而以免自己日後做錯事、得罪人。
在蔣淳斌看來,這個芝麻李的確是個性情人,豪爽大方,只不過對於徐州城及周圍的附屬地並沒有絕對的控制權與領導權,因爲和他一同起義的趙均用和彭大在義軍也有着很大的話語權。
而且那個趙均用看似儒雅,卻是一個不好惹的人物,一副心機深沉的樣子,總是皮笑肉不笑,讓蔣淳斌打定主意離他遠一些,至於他的三個兒子,更是能不招惹不要招惹。
而那個彭大呢,看似大大咧咧,莽撞粗魯,但對於權力爭奪也有着心細如髮的一面,雖說有點qióng rén出身的小家子氣,但他那個兒子彭早住卻也不是省油的燈。
果然,酒桌見人品,這話不假,而且千萬不能被人的外表所矇蔽,也許你第一眼看到的,正與事實恰恰相反,尤其是這些已經取得了一定成的人物,話說那個被蔣淳斌冤殺的朱重八,光看他那張鞋拔子臉,誰能想到他會是日後的皇帝呢?
總的來說,也那個最先見到的毛貴和花雲差不多,是個可以放心大膽去深交的人,於是私底下蔣淳斌便與他走得很近,平時也會向他請教一些騎術與箭術,因爲他明白,在真正的冷兵器戰爭,拳腳功夫只佔一部分,自己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很多。
由於花雲的事先教導,蔣淳斌的騎術進步神速,在馬作戰方面也越來越得心應手,只不過在箭術方面,顯得一言難盡了。
儘管毛貴箭術超羣,在軍也算半個神射手,但這並不意味着在毛貴的教導下,蔣淳斌很快能夠達到他的水平。
用毛貴的話來說,技巧只是一方面,真正的神箭手都是用箭一根根喂出來的,所以蔣淳斌只能刻苦練習,每天直到雙手痠麻,根本拉不開弓時纔算罷休。
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甚至蔣淳斌偶爾還會帶着一隊人馬外出伏擊,劫掠一下落單的元兵,並且均大獲成功,因此他在軍事作戰方面的能力進步也算是有目共睹了,而他也漸漸適應了徐州城的生活。
卻說這日蔣淳斌正和花雲在宅子裡試拳腳,芝麻李忽然登門造訪,二人自然趕忙出來迎接,卻發現他今天並沒有帶着小屁孩李念,而是自己乘馬車單獨前來。
芝麻李並不常來這裡,偶爾到也是被小屁孩李念拉着來找蔣淳斌玩,而芝麻李則會和花雲提着一罈酒,到院子裡敘閒話。
今日花雲一看到芝麻李自己一個人,甚至連跟隨的幾個守衛都留在門口,便知道有正事要談,於是他也沒去酒窖取酒,而是徑直走前去施禮道,“花雲參加大帥,還請大帥入內相敘!”
“不必多禮!”,芝麻李欠身虛扶了一把,然後衝蔣淳斌笑道,“淳斌,你跟着一起過來吧!”
“哦!”,蔣淳斌點點頭,便跟在芝麻李身後進了大廳。其實蔣淳斌一直認爲芝麻李還算是個不錯的統帥,因此他心甘情願地爲芝麻李效力,只是刻意與彭大和趙均用保持着距離。
“最近元軍的勢頭很猛啊!”,芝麻李一落座,便情不自禁地發出了這樣一聲感嘆,“劉福通敗落了,現已從汝寧退守亳州。”
“什麼?”,聽到這個消息後,蔣淳斌倒沒什麼感覺,因爲他知道劉福通在歷史走不長久,但花雲卻是大爲驚愕,“劉福通怎麼會落敗?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也難怪花雲等人會如此震驚與失落,因爲自去年起,劉福通部發展得實在是太過迅速與順利。
至正十一年五月,劉福通率衆起義,迅速攻克潁州,隨即進軍河南,佔朱皋,據倉慄,連破羅山、真陽、確山,又克舞陽、葉縣等地,橫斷豫南。
同年九月,劉福通又揮兵南進,相繼攻佔汝寧府、光州、息州,義軍隊伍擴充至二十萬衆。
至正十二年,劉福通率紅巾軍先後大敗元軍主將赫斯虎赤,斬元大將鞏卜班,擊敗元相脫脫的親弟弟也先帖木兒的三十萬精銳之師,屢戰屢勝,威震元廷,誰能夠想象的到勢力如日天的劉福通會在這個節骨眼大敗?
“是誰打敗的劉福通部?”,花雲一拍桌案,起身而立,“想當初元相脫脫的親弟弟率精兵三十萬,金銀物帛車輛數千,河南北供億萬計,都被劉福通給殺得大敗,難不成是脫脫率兵親征?”
“雖不是脫脫親征,但爲脫脫策劃…”,芝麻李搖頭嘆了口氣,“元相脫脫見正面無法打敗劉福通,便採取分而化之的策略,從兩翼攻取,先是派大將答失八都魯消滅了王權在南陽地區的“北瑣紅軍”,後又打敗了孟海滿在荊襄一帶的“南瑣紅軍”…”
“看來這個答失八都魯還挺厲害的嘛!”,花雲皺着眉頭感嘆道,原來自劉福通以紅巾軍起義後,各地紛紛以此爲號響應,包括濠州的郭子興,南方的徐壽輝和麪前的芝麻李彭大等人,都是用的紅巾軍的名號,簡稱紅軍。
“不僅如此,地方也興起了兩支武裝,一支由沈丘的察罕帖木兒率領,另一支由羅山的李思齊率領,他們共同在背後偷襲劉福通,最終才導致劉福通遭此大敗!”
“什麼?李思齊?沒聽說過啊…這應該是個漢人吧?狗東西,竟然幫着蒙古dá zǐ鎮壓咱們漢人!”,花雲破口大罵道。
“是啊,這個李思齊簡直是咱們漢人的敗類!”,芝麻李也跟着憤憤不平地辱罵起來,可他們沒有注意到蔣淳斌絲毫不理會他們的討論,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其實蔣淳斌一直搞不懂蒙古人的名字爲什麼那麼麻煩,根本讓人記不住,什麼這個帖木兒,那個也帖木兒,還是叫脫脫最省事,但剛纔忽然有一個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察罕帖木兒。
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裡趙敏的爹叫這個名字,雖然趙敏是否存在不太確定,但趙敏的哥哥王保保卻是實實在在的人物,也是說這個察罕帖木兒是王保保的老爹!
要說真實歷史的王保保可是非常厲害的,讓徐達一衆人等都非常頭疼,是後來元朝zhèng fǔ苟延殘喘的堅定守護者,如此看來,這個察罕帖木兒應該也是個厲害角色。感謝金庸,讓自己在這場對話好歹聽出來一個人物!
“其實我現在最害怕的是元軍會騰出手來,對付咱們徐州…”,罵了半天李思齊後,芝麻李長嘆一聲,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咱們現在好多兵力都分散在外面,如果元軍攜大勝之勢而來,我心裡頭…”
“大帥不必擔心…”,花雲也聽明白了芝麻李的話之意,趕忙出言安慰,“蒙古dá zǐ只是偶然得勝,但近年來民怨四起,已經阻不住他們頹敗的趨勢,想大帥兵精糧足,只要他們敢來,定會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花雲這只不過是客套話,自然也安慰不了芝麻李,所以芝麻李只能報以呵呵一笑,但眉目的愁雲卻絲毫沒有消散。
“大帥,劉福通雖然退守亳州,但勢力仍在,我們可以先派使者與其互通友好,相約爲兩翼,共抗元軍,他若遇戰,我方則從旁助之,我若遭難,他也須派兵來援,如此一來,便可保兩方不失。”
花雲提的這點可謂非常具有建設性的意見,饒是芝麻李聽了,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不過瞬間便又黯淡了下去,“我和劉福通雖然都號紅巾軍,但並無隸屬溝通之事,又怎能保證他會答應咱們的請求?”
“大帥不必憂慮這點…”,花雲朝芝麻李擺擺手,“想劉福通也是一代豪傑,怎會不懂得脣亡齒寒的道理?如果我們敗於元軍,那麼最危險的便是處於亳州的他。相反,如果我們能夠共同抗敵,那是個互助互利的事情,要知道朝廷纔是我們現在共同的敵人啊!”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芝麻李拍手大笑,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脣亡齒寒,嗯…對!我們現在是拴在一條線的螞蚱!”
看到芝麻李放下心來,花雲也連忙拱手笑道,“大帥,無論如何,我和淳斌都會留在這裡,堅定抗敵,縱使有再多的蒙古dá zǐ,我們也要與徐州城共存亡!”
“好!好!”,芝麻李聽了花雲這話,登時心花怒放,端起茶杯嘬了一口,爾後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一靠,“我最近聽說淳斌的騎術和箭術進步神速啊,怎麼樣?有沒有隨着你花大哥學些兵法?看些兵書?”
“額…花大哥偶爾會給我講一些…”,蔣淳斌在現代的時候,不知道看過多少歷史典故與戰爭選段,那可是古代人沒有辦法接觸到的bào zhà性知識社會。古代所謂的學富五車,說起來也沒有多少東西,所以蔣淳斌自然不願意看那些晦澀難懂的薄本。
“要我說,看不看的也沒有多少影響,領兵打仗,靠的最多的還是天賦…”,芝麻李心情大好,話也跟着多了起來,“讀太多兵書,沒準成了趙括那樣的呆子!你看看我,看看彭大,還有趙均用,都沒讀過什麼兵書,可照樣把蒙古dá zǐ打得落花流水,哈哈哈…”
芝麻李爽朗的笑聲迴盪在廳內,花雲和蔣淳斌也附和着笑了幾聲,在這時,忽得一個守衛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了芝麻李面前,喘幾口大氣,終於哆哆嗦嗦,斷斷續續地把話給說明白了,“報…報告大帥,元…元相脫脫,率軍二十萬來攻,現已直逼徐州城!”
沒有人說話,芝麻李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桌案,茶杯的水灑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