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發起抖來,心臟好像被什麼挖去一塊,痛不可當。
她再次顫着手,小心翼翼地碰觸他的身體,細弱地呼喚:“衛陵南……”
倒在水窪中的男人還是一動不動,就像已經徹底死去。
她在暴風雨中跪下來,顧不得雙腿都浸在水窪裡,努力地、小心翼翼地試圖把他翻過身來。嘗試了幾次,卻都不成功。正當她忍着那種燒灼般地痛,準備再次翻動他的時候,忽然,手腕被人抓住。
她嚇了一跳,驚叫出聲,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被壓在暴風雨中佈滿積水的地面上,而衛陵南,正抓着她的手腕,壓在她的身上。
她一雙漂亮的眼眸看着他,心臟劇烈跳動。
他……他還沒死?!
怎麼可能?!
可他就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身上的溫度依舊很高,讓她懷疑肌膚接觸的地方都已經被燙傷。視線所及,都是黑暗,只有他們上方一盞小小的路燈散發着昏暗的光暈,急速衝擊的雨瀑在光暈中劈頭蓋臉落下,衛陵南逆着光,一手輕撫着她的臉,幽暗的眼眸俯視着她。
兩人都沒說話。
她一顆心跳得飛快,就想要炸裂開來。
突然間,又是一道閃電劈落,這一次她真真切切地看到耀眼得就要把人的眼睛刺瞎的白光打在他背脊上,藍紫色的電流噼啪傳過全身。他的衣衫悉數被燒燬,露出焦黑的、傷痕交錯的肌肉來,她懷疑自己看錯了,他修長又精實的身體在那一瞬間起了變化,變成了某種怪物的模樣,就像,就像……
她驚駭得大腦一片空白,聽到自己尖叫一聲。
他似乎察覺到什麼,低頭,看見自己原本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變成利爪,鋒銳的指尖劃破她的面頰,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鬆開捧住她面頰的利爪。
毫無預兆地,吻上她。
粗暴的、充滿掠奪性的吻,彷彿在宣告着佔有,又或是不死不休。
她完完全全地被震住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身體是麻木的,就這樣任憑他吻着,雨水扭曲了視線,也扭曲了他半人半獸的模樣,她覺得這一切就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境,夢裡,有怪物……
不知不覺,昏迷過去。
醒來時,是在地下基地家屬區的洋房。
她睡在慣常睡的那張牀上,柔軟的羽絨讓人心安。
落地窗外陽光明媚,湖水粼粼,空氣裡散發着花果的清香。
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切,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其實她根本就沒有跟隨衛韶音一起逃亡,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掌心傳來燒灼的疼痛。
夏瓔珞舉起自己的手,白皙的肌膚上有燒傷的痕跡,正如記憶中的那樣。
呼吸緊窒,她的身體又顫抖起來。
臥室的門被推開,衛陵南走了進來。
這個男人依舊穿着他慣常喜歡的白襯衫,頎長的身影陽光的拉扯下顯得那麼優雅,一步步朝她走來,就像某種頂級掠食者在接近自己的獵物。
她的身體不覺往後縮去。
衛陵南在她牀邊停下:“你醒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或者說是什麼東西?”夏瓔珞的聲音發顫,戒懼地看着他。
“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他的語調平靜無瀾。
“這世界上真的存在斯卡塔納族?你真的是外星人?昨夜……昨夜我看到的一切不是在做夢?”夏瓔珞神色蒼白,漂亮的眼眸睜得很大。
衛陵南微笑了:“沒錯,你不是在做夢,你看見的是我的原身,也就是你曾經想要我變給你看的怪物。化作原身非常消耗能量,但原身有強大的防禦力,它保護你不受雷電的傷害。”星球意志存心要阻攔他,落下閃電把他劈傷,但那點傷對他而言不算什麼,只會暫時失去行動力而已,根本沒事。
但她折返回來了。
第二道閃電落下時,她就在他身下。
他擔心閃電會穿透自己的人形把她劈死,所以才化作了原身。斯卡塔納族的原身有着全宇宙最強的戰鬥力,其中就包括最強的防禦力。
只是這一來,卻消耗了他太多能量。
夏瓔珞這才發現,他的容色憔悴,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看上去竟比她還虛弱。她問:“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衛陵南說:“你傻嗎?”
她忽然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如果不是爲了她,他原本犯不着消耗這樣大的能量。她覺得最傻的果然就是自己,好端端的爲什麼要跑回去看他?他根本就沒事的,這一折返,白白重新落入他的魔爪。
“放我走,”她說,“我關心你,你就這樣對我?”
衛陵南看着她冷笑:“你消耗了我那麼多能量,不償還點利息怎麼行?”
她對他怒目而視:“你無恥!”
他卻安靜地看着她,說:“好好休息。”
低頭,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溫柔至極。在那個暴風雨交加的夜裡,雷電劈下來的那一瞬,衛陵南原本已經絕望了,覺得自己再也追不回她。他望着她的背影在黑夜裡越來越遠,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被生生撕裂,億萬年來的堅持顯得那麼可笑,從頭到尾對這段感情念念不忘的只有他一人,而她,根本不在乎。
狂風驟雨傾盆,他的心比這雨夜還寒冷。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夏瓔珞回來了。
帶着滿身的風雨,驚慌失措。
在她的指尖碰觸到他身軀的那一刻,衛陵南的整顆心都顫抖起來,難以言喻的歡喜在心頭爆炸開來,億萬年來,第一次覺得幸福觸手可及。
這一次,他再也不會放她走了。
s城盛夏的暴風雨還在繼續,某處郊外莊園的小型停機坪內,一架私人飛機冒着電閃雷鳴,驚險萬分地降落,從飛機中走下幾個人,爲首的是一個俊美非凡的男人,健康的小麥色肌膚,五官輪廓深邃得宛若雕刻。他的身邊,是一個眉目清麗雅緻的女人,穿一襲剪裁考究的高檔手工成衣,薄施淡妝,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