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靜得呼吸可聞。
許久,厲雷才說:“你和阿衛在一起?你還好嗎?”
她輕輕應了一聲,重複:“你別和帝皇置氣了。”不敢問他好不好,不敢流露出一絲一毫的關心,她不能給他希望,必須讓他死心。
如果註定不能在一起,長痛不如短痛。
他的嗓音很溫柔,如一張細密纏繞的網,讓人沉淪:“這不是置氣,如果只有徹底擊垮帝皇才能讓你回到我身邊,那麼,我會讓帝皇不得翻身。”
“我說了,我是自願的。”
“騙人。”
夏綾閉上眼睛,狠心:“厲雷,你不要再一廂情願了,我所有的不開心和不幸福都是你的想象而已。在……子衡這裡,我很好,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就不要讓我每天都替他擔心。你知道嗎?他現在再出晚歸,我很……心疼。”
其實,她心疼的明明是他,電話對面的那個男人。
然而咫尺天涯,她什麼都不能說。
“我不信。”厲雷很固執,“小綾,明明我們之前感情那麼好,你怎麼忽然就移情別戀?告訴你,我根本不可能信,你欠我一個解釋。”
夏綾嘗試着說服他,許久,他卻依然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小綾,你打開車門。”忽然之間,他說。
夏綾一驚,就像是有感應般,擡頭向前方望去。
夕陽西下,巨大的落日在遠方的地平線上鋪出融金般的背景,血色光影中,有一個男人逆着光站在車前,手裡拿着電話。他瘦了,也比以前不修邊幅了,咖灰色的衣袂在風中翻飛,孤單寥落。
她的心細微地抽了一下,隱隱的疼。
手不覺放上小腹,寶寶,那是父親……
“你開門。”他打着電話,直視着法拉利的車前窗。衛韶音這個矯情的處女座,把整輛車都貼了膜,從外面根本看不見車廂內的情況。
而夏綾坐在車裡,卻把厲雷看得清清楚楚。
他應該是接通電話後就緊急定位,查找到她的地點後第一時間趕來,就爲見她一面。夏綾貪戀地注視着他的容顏,連眨眼都覺得奢侈,可是,她沒有勇氣開門,怕一開門就會失控,怕當着他的面,再也說不出什麼狠心的話來。
“你死心吧,”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厲雷,別在執着,放棄我,也放過你自己。”她一點點地擡起手,啓動跑車,倒轉方向。
“小綾!”他攔在車前,“你別走!”
她咬牙,一狠心,猛踩油門加速,從他身邊疾馳而去。
身後,遠遠傳來衛韶音氣急敗壞的聲音:“艾!我的車!”……
很快,就在浩大的落日裡化作背景。
她開着法拉利,回到與裴子衡的別墅,下了車,吩咐迎出來的守門人:“把這輛車還給天藝的衛韶音。”
進了屋。
裴子衡照例不在,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回來得很晚。
夏綾筋疲力盡地洗澡,上牀睡覺。
第二天醒來時,裴子衡坐在牀邊,微微低了頭看她,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明暗不定。他問:“爲什麼要去找厲雷?”
夏綾從牀上坐起來,扭頭不去看他。
他一把扳過她的身體,壓着慍怒:“我在問你話。”
“我不想看見你們兩敗俱傷,”夏綾說,“裴子衡,我很累。”
“所以你去求他?”裴子衡手上用力,抓得她肩膀很疼,“夏綾,外面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插手?你懂什麼?!我早就告訴過你,我能贏他,你爲什麼不在家安分待着?現在這樣算什麼,靠了你的求情,讓厲雷放我一馬麼?笑話!”
夏綾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歡她插手商務,可聽他這樣指責還是覺得難過。
“我是人,不是你的提線木偶,不需要做每件事都向你報備。”她說。
裴子衡冷冷的:“我的忍耐有限,別再讓我發現第二回。”
她被他話中的陰桀嚇到,想起那些苛烈的往事,身體輕輕一顫。他立即就感覺到了,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你好好安胎,”他放緩了聲音,“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
她也想好好過日子,起碼給孩子創造一個平和的環境。既然管不了裴子衡和厲雷之間的廝殺,她乾脆眼不見爲淨,按部就班地錄歌,趕通告。
她之前的專輯銷量不錯,早有許多粉絲呼籲着開演唱會。
可是,如今她有孕在身,是開不了演唱會那麼消耗體力的活動的,只好折衷一下,舉辦了一場小規模的歌迷見面會。
見面會現場燈光璀璨,流轉的舞臺上煙霧渺茫,如夢似幻。她坐在特製的鞦韆椅裡,在輕柔的伴奏中唱了一首《悠長思念》,淡淡的哀傷在空氣中縈繞,不少粉絲在舞臺下紅了眼圈。
也許是被這樣的氣氛感染,現場氛圍出奇的好。
接下來的互動環節,大家都很有分寸,問了她一些興趣愛好、日常活動方面的問題,並不尖銳。直到,有個粉絲站出來——
“小綾,”她滿懷着好奇問,“可不可以和我們說說你的感情生活?據帝皇內部流傳出來的消息,常常會看見你和裴子衡走在一起,是真的嗎?”
她靜了一下,才帶着公式化的笑意,說:“是。”
她的孩子還有七個月就要出生了,再隱瞞和裴子衡的關係也沒什麼意思。總要讓人知道他們是“兩情相悅”,比將來突然爆出孕情,引起一團混亂的猜測要來得好。
人羣中起了一陣陣的騷動。
“天哪,傳聞居然是真的……”有人興奮得面色潮紅,“我就說小綾那麼好看,有氣質又優雅,唱歌還厲害,一定能和很棒的男人在一起的!”
“就是就是,”許多人附和,“帝皇的大老闆耶,和小綾太配了。”
“求合照!”
“小綾什麼時候拍幾張合照給我們看看吧!”
一羣人嘰嘰喳喳,七嘴八舌。在場的都是她的鐵桿粉絲,對她和裴子衡在一起的消息,並不像外界一些人那樣惡意揣測,而是紛紛給出祝福。
夏綾望着他們,依然優雅地微笑着,只是,卻一點也感覺不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