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裴子衡,確實不太喜歡帶人出席社交場合。
這兩年來他收了那麼多女伴,可是,沒一個能跟着他在大場合露臉。到了他這樣的身份地位,其實有許多活動是需要攜伴的,上輩子,她只是他的地下情人而已,見不得光,很少陪他一起去,可是她又吃醋,不許他帶別人。所以,他堂堂一位商界巨鱷、帝皇掌門人,參加參加應酬時居然是帶秘書最多。
他那秘書是女同一個,讓夏綾放心得很。
後來,夏綾看訪談,時尚奢侈品雜誌採訪王靜琬,談起她的準未婚夫。王靜琬笑着說:“喜歡了他很久,最開始是在幾個社交場合見過,別人換女伴就像換衣服,可他很潔身自好,讓人覺得很安心。”
當時夏綾就覺得,這是自己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思及往事,她有些黯然。
金逸飛察言觀色,“怎麼,不高興?”又逗她,“被裴子衡帶進來還有什麼不滿意,小綾,你該慶幸,知不知道這裡的大多數的小女明星是怎麼進來的?”
他一努下巴,點了點不遠處。
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星空下,甲板上,流光璀璨的香檳塔旁,一個肥碩的男人摟着個身材嫋娜的女子,正毫無顧忌地動手動腳。
那女子看上去有些眼熟,是……
“《第十三封來信》的女主角,”金逸飛說,“演技不錯,可惜了,沒什麼背景,一直都紅不起來。只好花大價錢託了中間人,來這裡找靠山,碰運氣。”
夏綾收回視線,語調很淡:“那是她自己選的路。”這方面,她不是一個太有同情心的人,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渴望付出代價,就像她要保住腹中的寶寶,就不得不和裴子衡結婚,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變相賣\身。
金逸飛卻說:“你以爲她想這樣?演技那麼紮實,但出道五六年了還是籍籍無名,你知道五六年的青春在這個圈子裡意味着什麼?”
不等她接話,他就自顧自說下去,“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漂亮,又不紅,又沒背景,面對的只能是永無休止的被騷擾的命運。小綾,你以爲她沒堅持過?當年她剛出道時,也像你這麼幹淨,倔強。”
金逸飛望着她,笑了一下,“那時候我想泡她,被她嚴詞拒絕,當然,她也就沒能得到我那部片子的角色。哦,對了,那部片子叫《琉璃刃》,就是後來票房大賣,還拿了好多獎的那個。”
夏綾看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算起來,你也是加害者之一。”
金逸飛哧笑一聲,“加害者?哈哈哈,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纔是正理。小綾啊小綾,你當我是什麼,救世主嗎?憑一己之力拯救娛樂圈?你看,她當初就算沒跟了我,如今也跟了別人。”
夏綾默然,她早就知道這個圈子有不少陰暗面,可畢竟沒親身經歷過。《第十三封來信》她也沒看過,但她和金逸飛合作過,瞭解他的眼光和水準,他說那個女星演技不錯,必定是很不錯。
“就算她不願從了你,你就不能給她一次機會?我以爲你選角的時候,會考慮演員水準。”夏綾說。
金逸飛又笑:“我當然考慮水準,不然怎麼能拍出那麼多票房口碑都頂尖的片子?可是小綾,你要知道,”他轉過頭來,“這世上拼命努力的人多了去了,努力又願意被潛規則的更是一抓一大把,我憑什麼放着他們不用,去用她?”
“那你當初用了我……”
“你那時候是救急,實在找不到人了,”他不在意地擺擺手,說,“何況,厲老大我也惹不起。看,你也是個有靠山的人,要不是看在厲老大的面子上,那時候就算我讓你演,也必定是會給你些苦頭吃的——懂嗎?”
夏綾聽得有些呆,原來內裡是這樣複雜曲折。
不遠處,那個女星還在和肥碩男人卿卿我我,她看上去很投入,撒着嬌喂男人喝酒,目光熱烈而迷醉,如同一個深陷情網不可自拔的小女生。
金逸飛悠閒地欣賞她的演技,不時還點評:“也是蠻拼的,這表演,嘖,簡直是影后級。你說她當初要是從了我,怎麼會淪落到這地步,要伺候一個色老頭?”
看着那一對,夏綾只覺得有些氣悶,轉頭,喚過一旁舉着托盤的侍者,要了一杯雞尾酒。金逸飛興致勃勃:“我也要我也要!”伸出手來就要拿酒。
夏綾稍稍側身,收回拿着高腳杯的手,避讓了一下。
他忽然盯着她的手腕:“咦?”不待她反應過來,已經取過她手中的雞尾酒杯,交還給侍者,“你這手鍊……”
夏綾低頭,看到自己手上的手鍊,是前些天裴子衡送的那條,十八顆豔麗奪目的彩鑽錯落有致,鑲嵌成華美至極的鳶尾花。她本不想戴出來,太招搖,可裴子衡很堅持,他說,戴上這個,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來招惹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夏綾說,哪裡會有什麼不長眼的人,全天下都知道我懷了你的孩子。
裴子衡卻依然堅持,他不敢保證那些商界大佬都能認出一個女明星的臉,萬一他們沒發現她是誰的女人,不就麻煩了?但他能百分百保證,在場這些大佬的眼光再差,也不至於錯看一條昂貴而稀有的鑽石手鍊。
他們會知道她有多尊貴、多受寵的。
夏綾不清楚這條手鍊到底價值多少,可一看就十分不凡,果然,金逸飛已臉色微變:“五克拉以上的極品紫鑽石,還有成套的藍鑽,加上這設計,這切工……小綾,你這條手鍊,兩億怕是打不住。”
她嚇一跳,早料到它貴,可沒想到它這麼貴。擡腕,把手鍊翻來覆去看了看,不確定地問金逸飛:“開玩笑呢……?”
“切,你不相信我的眼光?”金逸飛一臉的鄙夷,“你知不知道這麼大又這麼純淨的紫紅色鑽石在國際上是什麼價?……得,我也不知道,這玩意根本就是有市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