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熟識的宋望,從來不是青澀少年。
十多歲的他,親眼目睹了母親用剪刀刺死父親,緊跟着自殺身亡的全過程,心裡又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陰影。
一夕之間坐擁家財萬貫,他脫胎換骨,從俊俏內秀的靦腆男生成了青城街頭打架聚賭的小混混。
初初相識,他正是前呼後擁,風光無限。
他不喜歡奢華厚重、冰冷死寂的宋家,日日窩在她租住的小屋裡,最喜歡的動作,就是突然從後面撲上來,將整張俊臉埋進她頸窩裡磨蹭嬉笑。
看上去浪蕩桀驁,其實最是脆弱天真,鬧起來像個孩子。
過往的樁樁件件,似乎來自遙遠的夢境,她覺得虛幻縹緲,偏生悲歡喜樂如影隨形,清晰地又好像發生在昨天。
傳媒大學歷史悠久,校園裡隨處可見遮天蔽日的高大梧桐,林思琪目光不自覺隨着一縷跳動的光斑而去,桌下的一隻腳卻是突然被誰踢了一下。
“窗戶邊那個女生?”
講臺上一道威嚴沉穩的聲音傳來,林思琪下意識擡頭看過去,對上講課的李教授略帶怒氣的目光。
原本以爲宋望在青城,她比上一世遲入學一年。
眼下大一軍訓剛過,正式上課也不過半個月時間,公共課李教授的大名卻是如雷貫耳,表演專業三個班的學生就沒有不怕的。
此刻他眉頭緊蹙,緊盯着發呆了半堂課的林思琪,一臉黑雲道:“剛纔我念的兩句話,翻譯一下我聽聽!”
三個班一起的大課,教室裡滿滿當當坐了六七十人,此刻目光齊齊落在她身上,饒是兩世爲人,林思琪也是有些說不出的窘。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邊上的楚瀅整張臉都差不多低到了課桌裡,林思琪好歹聽清楚了她的話。
“男子沉浸在愛情裡,還可以脫身。女子沉浸在愛情裡,就無法擺脫了。”林思琪微微咬脣,目光帶着些歉疚,開口說話的聲音倒是清晰,抑揚頓挫都十分好聽。
教室裡安靜的落針可聞,李教授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身上,一板一眼道:“我知道你們學表演的大都覺得這門課枯燥乏味,可學可不學。公共課嘛,不掛科就好。反正也不會影響你們演戲上電視。可要一點用都沒有,那咱們何必安排這門課程?所以,既來之則安之。不要以爲長得漂亮就萬事無憂了。”
李教授性子古板,講話素來不留情面,一出聲斥責,滿教室鴉雀無聲,此刻聽見他這最後一句話,衆人心裡卻又有些不是滋味。
表演專業原本就是帥哥美女雲集,每一年的開學報道都會引得媒體圍觀,更別提他們影視表演三個班。
隨便一個站出去幾乎都能代表學校顏值最高水準,都是打定主意將來混影視圈的人物,最看重的莫過於自己那張臉。
林思琪是這一屆表演專業公認的漂亮,尤其這漂亮不光體現在臉蛋上,她身材氣質都非常出挑,渾身上下找不到丁點的缺陷。
聽說是小地方來的,可偏生她一舉一動也都落落大方,優雅迷人。
大一公共基礎課居多,學院各個班交叉上課的時間也多,不過十幾天時間,她校花的美譽已經不脛而走,就連一向古板乏味的李老頭都不得不注意到她的長相。
男生們還好,甚至會下意識想和她多親近,女生裡卻不乏拈酸吃醋。
發了脾氣,李老頭生硬的一句“坐下”,倒也沒有怎麼爲難她。
下了課,邊上的楚瀅卻忙不迭去抱她的胳膊,嬉笑道:“美人兒別和那老頭子一般見識。中午本小姐請你吃大餐。”
京城楚家這一輩的千金小姐,楚瀅的性格卻是和一般上流名媛不一樣,很是跳脫爽落。
分明長着精緻小巧一張臉,可她硬生生剪了個男生頭,黑亮的頭髮不到一指長,腦後還有點扎手。
楚瀅是顏控,宿舍裡見到第一面就自來熟的將她稱呼爲“我的美人兒”,算是她目前在學校最好的舍友兼同學。
林思琪看着她嘟着嘴撒嬌賣萌,好笑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前面座位上,胖乎乎的錢朵兒也是回頭笑道:“是啊。李教授就那樣,逮誰罵誰,別往心裡去。”
同樣一個宿舍,錢朵兒從臉蛋到身形都是胖乎乎,在一衆纖瘦曼妙的美女裡就像個路人甲。不過勝在心態好,家庭條件富庶,原本念表演專業也是圖好玩混文憑。
沒壓力,自然在班上有着不錯的好人緣。
“李教授性子刻板些沒錯,可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開小差就是開小差嘛。被批評幾句能有多委屈?”
同宿舍四個人,此刻說話的正是第四個蘇藝。
從軍訓起就對林思琪有些莫名其妙的敵意,蘇藝慢悠悠從錢朵兒邊上站起身來,將桌上書本收起來抱在懷裡,轉身笑道:“其實我倒覺得長得漂亮也指不定真能萬事無憂呢?參加那種宴會,隨便搭上一個,可不就前程似錦了嗎?”
“蘇藝。”錢朵兒是個軟和性子,眼見林思琪臉色微變,已經忙不迭朝着蘇藝使眼色。
“幹什麼啊你?!想打架?”楚瀅脾氣上來,滿不在乎的一聲質問,蘇藝撲哧一笑道:“你急什麼?我又沒說什麼!”
“你!”楚瀅氣急敗壞正待再出頭,林思琪適時拉了她一把,眼看教室裡一小半學生都有意無意看過來,倒忍不住笑了一下,開口道:“你在說什麼?有話直說。”
“怎麼?搭上了顧學姐,受邀參加她的訂婚宴會,場上隨便搭上一個公子哥,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我說的不對嗎?”蘇藝語調頓了一下,撲哧笑道:“我就說說而已。又沒說你真的勾搭了,是吧。”
------題外話------
嗷,牽出一丟丟女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