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官家父子,趁着天黑,借了一輛單位的小車,開到自家門口,將趙桐陽強送上車,開往城西的南下的公路,在那裡,正等着一輛即將南下的解放牌汽車。
到了城西約定的地點,官乾瑜父子倆將趙桐陽從車上拉下來,趙桐陽“嗚嗚”的叫着,腳勾在車裡,不願意下來,兩隻眼睛哀求的看着官家父子。
”大陽,別鬧了,舅爺爺也是爲你好,聽話,放開,去港城只是暫時的,過幾年你就可以回來。“官乾瑜苦口婆心的勸着他,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大陽,聽話,我們不會害你,別鬧了,你留下來也幫不上忙。“官浩拉着趙桐陽的手,使勁的往外拽,可惜卻沒能將他拽出車外。
”爸,我來拉他,你去拉他的腳,快一點,別耽誤時間,人家又在閃車燈了,快要出發了。“官浩看着對面那閃爍的車頭,着急不已。
官乾瑜回頭一看,也急了,抹了把頭上的汗水,跑回車旁,一把將趙桐陽的腳從車裡拉了出來,趙桐陽急得不行,整個人所扭來扭去,可惜卻因爲被綁着,使不上力,被官家父子從車上擡了下來。
兩人不顧他鬧彆扭,直接將他擡向了對面的貨車,貨車司機下來一看,嘴角直抽抽,要不是他是官家的老鄰居,認識趙桐陽,也知道趙家現在的情況,他一定會以爲這是在賣豬仔。
他下了車,走過來,幫着官乾瑜擡着趙桐陽的腳,一起將他送上了駕駛室。”桐陽啊,你別鬧,我們都是幫你,不是害你,這個時候,你留下來,不但不能幫忙,反而會害了你自己。“
司機姓黃,叫黃衝,是官家幾十年的老鄰居,兩家關係不錯,他自己也挺同情趙家的遭遇,正好他是成市供銷社運輸隊的司機,今晚出發去南方,官浩找上門來的時候,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只是到了南方,剩下的事他就沒有辦法了。
把趙桐陽弄上了車,官浩也跟着上去,他要把趙桐陽送到南方,找一個叫鍾哥的人,那是父親拖人找到的一個蛇頭,大陽就得請他幫忙送去港城。
據說鍾哥人面廣,在港城也有點勢力,他這次去就是要請他幫忙,把大陽直接送到目的的。
父親有一個老友在港城,以前給自家留了地址,這一次父親親自寫了一封信讓大陽帶上,只要他到了港城,拿着信自己找上門去,相信對方會看在父親的面上,收留大陽。
車發動的時候,官浩終於把趙桐陽嘴裡的布條取了下來,讓他和父親說幾句話。
”小舅爺,我不走,求你了,讓我回去吧,我要和家裡人在一起。“趙桐陽此時已經淚流滿面了。
官乾瑜朝他們揮了揮手,哭得不能自已,什麼也沒說,就站在那裡看着車子走遠。
”小舅爺,小舅爺“趙桐陽看着身後越來越遠的人,大哭出聲,一時間整個車廂內都是他撕心裂肺的哭聲。
官浩和黃衝看着他,也覺得心酸不已,這一次的離開,有可能就是永別,這個還不滿20的年青人來說,的確很難接受。
”哭吧,有什麼都哭出來,大陽,別怪我們心狠,趙家如果這次真的救不了,你就是趙家唯一的根,無論如何我和你小舅爺都不能讓你出事。“
官浩愛憐的撫摸着趙桐芸的頭,心情很是沉重。”這次哭過之後,就別哭了,到了港城,什麼事都得靠你自己,從今往後,我們還能不能再見,就看天意吧。“
趙桐陽擡起頭看着官浩,”表舅,我們家真的完了嗎?真的沒救了嗎?“
官浩把頭扭到一旁,此時他不敢看侄子的眼神,自家已經盡力了,趙家人能否活下來,他們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知道了,我不哭了,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哭了,表舅,早晚有一天,我會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趙桐陽赤紅着一又眼睛看着前方。
他一定會回來,回來找那些欺負自家的人,他會讓他們後悔今天對自家所做的一切,他會讓他們知道趙家人是整不死的,從今以後他會成爲他們的惡夢,讓他們只要一想起他趙桐陽,就膽戰心驚。
“對,就應該這樣,大陽,表舅只能送你到南方,之後就得回來,到港城你直接去找你小舅爺的朋友,他會照顧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出門在外,凡事彆強出頭,千記要忍,萬忍成精知道嗎。“
官浩見趙桐陽心情平復了,車也開出老遠,終於決定給他鬆綁。
黃衝看着這一對舅侄也很感慨,不知道這個社會怎麼了,好人總是沒有好報,就連說話都不敢隨意,讓人很沒有安全感。
空間裡的趙桐芸卻不知道,就這麼一個Y差陽錯的機會,她剛見過一面的哥哥,已經離開了大陸,兩人再見時,那已經是好多年之後,那時的他們都已不是現在的樣子。
革委會的趙家人,此時全被關在一間Y暗朝溼的屋子裡,趙啓勤和趙光暉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捲縮在屋子的一個角落,趙桐星也被打破了頭昏迷在媽媽鍾春玉的懷裡。
鍾春玉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梳理好之後,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着小兒子的頭,爲他整理了一下已經凌亂的衣衫,再走到角落爲公公,丈夫也整理了一遍,她想就算要死,他們一家人也要體體面面,從容面對。
剛剛那些人凶神惡剎的對自家人又打又罵,*着自家人承認那些莫需有的罪名,可惜卻沒有成功,之後匆匆走了,不知道又有什麼新的花招來對付自家。
好在大兒子和女兒逃了,總算趙家還有人,就是有點對不起這個小兒子,他還這麼小,還有大好的青春,卻要陪着他們這麼長輩一起接受這些非人的對待。
她回到兒子身邊坐下,把他的頭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的在他耳邊說着“對不起,對不起。”此時的她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