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又在想報社的事兒?”
望着剛從報社回家的賈瑋,半躺在炕牀上,雙手叉在腦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襲人笑着問道。
賈瑋常有思慮的時候,多半和報社有關,因此她纔有此問。
“不是。”賈瑋搖搖頭,“杏花樓要開連鎖了,正想着掌櫃人選呢。”
前陣子,杏花樓連鎖店的掌櫃人選本已選好,是李貴的兄嫂,同賈芸一樣,也在杏花樓學習掌櫃事宜。後來賈瑋發現,這對夫婦似乎不是做掌櫃的料,不過待在李嬤嬤和李貴的面上,仍是讓他們繼續學下去,打算再看看,如今學了近三個月,他已確信無疑,李貴兄嫂當不了掌櫃,只好辭了他們。
只是這樣一來,杏花樓連鎖店的掌櫃卻是沒了着落。
連鎖店開店在即,沒有掌櫃,讓他也不由頭疼,不禁後悔當時不早辭了李貴兄嫂,另換人選。
如今酒樓已經盤下,位於燕京晨報社附近的玉樹街上,早已裝飾一新,近日定然是要開業的。真要等選好了人,再到潘又安、司棋夫婦那裡學習一陣子,連鎖店就得白白擱置在那兒了。
對此,賈瑋不得不採取臨時舉措。先安排賈芸、琥珀過去當掌櫃,此外,帳房由琥珀兼着。
賈芸在潘又安、司棋身邊學了三個來月,完全可以上手。琥珀理帳沒有問題,任職掌櫃自然不行,但有賈芸處理掌櫃事宜,她只是負責同大觀園姐妹這些個股東打交道,倒是勉強可以勝任。
不過,由於另一家新酒樓,計劃在九月就要開業,屆時賈芸要到新酒樓當掌櫃,他一離開,連鎖店又要面臨沒有掌櫃的局面。
眼下賈瑋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得在這一個來月的時間內,儘快物色到連鎖店的掌櫃人選,放到潘又安、司棋夫婦身邊學習一陣,待賈芸走後,才能接替得上。
聽說是杏花樓連鎖店掌櫃人選的事兒,襲人不由好奇,少不得細細問了幾句。
將事情瞭解得七七八八,她倒不禁動起了心思,自已兄嫂倆個,一個在外頭做小買賣,一個在家裡看着雜貨鋪子,雖說手頭也算寬裕,但怎比得上酒樓的掌櫃?既是如今李貴兄嫂被辭退,不如向二爺求個情,讓自已兄嫂去試試看。
這般想着,便輕聲細語地同賈瑋說了。
對於襲人的兄嫂,賈瑋有些印象,除了融合的記憶,重生過來,也見過一二面。這時想了想,覺得這對夫婦雖算不得上佳的人選,但也馬馬虎虎,至少比李貴兄嫂要強得多了。
況且襲人從未求過他什麼事兒,難得今兒求他一回,他怎麼也得答應下來。
便點點頭允了,“明兒你家去,告訴你兄嫂一聲,讓他們到報社找我,我儘快安排他們去潘又安、司棋那兒學習掌櫃事宜。”
“明兒一早我就家去。”襲人喜不自禁地說道。
也不知道該怎麼喜歡自已這位爺,忙挪了挪身子,殷勤地爲賈瑋捶起腿來。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話兒。
話題皆是襲人提起來的,不是問琥珀嫁到那邊如何,就是問柳五兒嫁到那邊如何,話題總在這中間纏纏繞繞,賈瑋開始還覺得好笑,平日裡襲人雖也不免八卦,但今兒明顯八卦過頭了,但聽着聽着,卻漸漸覺察出有些不對勁。但不對勁在哪兒,又偏說不出來。
總覺得襲人的眼神中,藏着什麼內容似的。
再一想,不光是今兒,這幾日來似乎都是如此。
正琢磨着,屋外的自鳴鐘敲到了酉正(下午六點),襲人便催促他到老太太外頭用餐。
如今正值七月,日頭還長,因此比較日頭較短的春冬季,晚餐時間推遲了半個時辰。
這時出去,正是時候。
賈瑋聽她催促,便顧不上再琢磨,翻身下炕,襲人蹲下身子,幫他穿好鞋子,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一直送他到廊下,看他同秋紋、碧痕倆個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才返身回屋。
重新坐到炕牀上,她雙手絞在胸前,好看嬌豔的面頰一下子流露出心事重重的神色。
……
賈瑋沿着青磚甬道往園子外走去。
秋紋、碧痕跟在後面,彼此談笑。
“……眼看再過幾日便是八月了,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大半年又過去了。”
“是啊,過年還像是昨兒的事,眼瞅着要過中秋了。”
“再過年我就十八了……”
“我也十六了……”
賈瑋在前頭聽着她們倆個傷春悲秋,也不覺有些感慨,不經意間,自已重生過來也快兩年了,時間真是好快。
他從怡紅院出來,原本又在琢磨着襲人的事兒,此時被生出的感慨岔開了,再想到這上頭來,卻忽地像是抓住了什麼線索。
蹙着眉頭,想了一陣,心中猛地豁然開朗。
他答應過襲人,她今年十七了,八月之前,要納她爲頭房妾室。
眼下七月即將結束,八月就要到來,怨不得她這幾日眼神複雜,欲語還休。
不禁拍了一下自己腦袋,真是不該,雖然前陣子一直在忙報社之事,又是定價發行,又是廣告業務,又是人事調整,也不該將此事忘了,人家可是念茲在茲呢。
“二爺,你怎麼拍自個的腦袋?”
身後,碧痕嬌笑地說道。
賈瑋掉過頭,掩飾地道,“沒什麼,有隻蚊子,沒打着。”
“蚊子?”
“對,蚊子。”
隨口說着,賈瑋停下腳步,打算返身回去,安撫一番襲人,想了想,又作罷了。他如今尚未成年,照規矩,此事是要徵得老太太、太太的同意,畢竟是納妾,不比通房,遑論是頭房妾室。
當然,他清楚得很,老太太、太太巴不得他儘快納妾,若聽說此事,只會沒口子的答應,但規矩總是要遵循的。
既是如此,倒不如等到徵得老太太、太太的同意後,今夜回去再告訴襲人,就當給她一個驚喜?
來到賈母院內,陸陸續續幾個姐妹也都到了,王夫人、鳳姐、大周姨娘、小周姨娘等也很快到齊。
用過晚餐,衆姐妹離去,賈瑋藉故留下。
王夫人也正要帶着鳳姐、大周姨娘、小周姨娘離去,賈瑋向她使了個眼色,王夫人不知兒子這般鬼鬼祟祟地做什麼,帶着幾分狐疑留下了,大周姨娘、小周姨娘倆個渾然不覺,鳳姐卻是有所留意,瞅了賈瑋兩眼,似笑非笑地離去。
衆人相繼離開,屋子內只剩下賈母、王夫人、鴛鴦,以及賈瑋本人。
賈瑋請王夫人在座上坐了,自已則站在賈母的羅漢榻邊,對倆人說了欲納襲人爲頭房妾室的事兒。
還不等賈母和王夫人反應過來,站在羅漢榻後的鴛鴦已捂着小嘴,笑個不停。
賈瑋視線投過去,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他事先早想將鴛鴦支出去,但一時卻想不出辦法來,只得當着她的面同賈母和王夫人說起此事。眼下這小蹄子果然在取笑他,讓他老臉也有些擱不住。
“好,好,也該納了……你若再不提,過陣子,我和你娘也要催你了……”
“襲人這個丫頭好,納她做頭房也是該的……”
此時賈母和王夫人臉上都漾起歡暢的笑容,喜得一迭聲地說道。
“襲人這丫頭確實好,打小我就讓她服侍你,盡心盡力,溫柔和順,如今你自個也挑中了她做頭房妾室,可見我這老婆子的眼光還算不錯。”接着王夫人的話,賈母再次笑着開口,“寶玉,那就依你,這兩日就將此事辦了。”
說着,又掉頭對王夫人囑咐道,“此事自是由你這當孃的操持,頭房妾室,辦得風光些,多請些人,多辦幾桌。”
王夫人笑着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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