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廖家算是士族大門,祖上出過不少在士林中有影響的人物,不過,廖家和其他士族有些不一樣,他們不像其他士族那樣沽名釣譽,也不像他們那樣靠吃土地,廖家從西漢時期起便在洛陽這天下之中的繁華之地經營產業,涉及的行業包括米糧、鹽鐵及兵器,到今天,廖家產業的規模已經相當龐大了,廖家分號遍及天下各州,是當今天下少有的幾位富可敵國的大家族之一,在陳楚控制下的四州也有廖家的產業,而且經營情況還很不錯。
天下最富有的家族有四家,其中只有這廖氏一族是士族的身份,其他三家分別是李家、樊家和衛家,李家就是早就完全投靠陳楚的李泰家,他的妹子李小婉已經同張飛發展出了曖昧的關係;樊家和衛家目前已經同曹操綁在了一起,衛家的衛度最初對陳楚幫助不小,然而今日卻已經形同陌路,這實在是讓人感慨。
廖家當今的家主叫廖通,這個人只有不到三十歲,非常精明強幹,在他的身上,商人的特質更強,非常看不起那些自命清高的士族大家,雖然他自己也算是士族出生。
廖家大院所在的地點有點特殊,不像士族豪門競相把家安在上流社會代表的朱雀大街,卻在冷清的玄武大街建了一座龐大的院落,規模僅次於同在玄武大街的大將軍府。
這天,廖通召集了廖家所有在洛陽的重要人物開會,帶着一幫百姓在關鍵時候救了陳楚一命的廖拓也在場。
“諸位,這段時間以來,我們洛陽可是大事不斷啊!先是袁紹被大將軍剪滅,後又出現了刺殺事件!不過,好在對我們廖家並未有多大影響。……”坐在主位上正在說話的就是廖通,廖通個子不高,膚色白皙,好像很少見到陽光的樣子,沒有留鬍鬚,一雙眼睛深沉如水,右手拇指總是不由自主地轉動着食指上的一個鐵環。
坐在下首的都是廖家的重要乘員,有廖氏家族衆人,更多的卻是外姓。每一個人都是聚精會神一臉恭敬的神情,不過有一個人例外,這個人就是廖拓,廖拓微皺着眉頭,有些坐立不安憂心忡忡的樣子。
廖通說了一番前話,然後話入正題。眼光落到正坐立不安的廖拓身上,喚道:“堂叔。”
廖拓一震,連忙站起來恭敬地朝廖通抱拳道:“家主。”
廖通很溫和的笑了笑,“堂叔是我長輩,不須如此多禮!”
“不敢!不敢!”廖拓連聲道。
廖通轉了轉食指上的鐵環,淡淡地說道:“你都敢擅自糾合一幫人橈事攪非,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廖拓心頭一寒,連忙跪下請罪道:“在下擅自妄爲,還請家主處以家法!”語落,叩拜在地,不敢直身,心中自怨不已。
廖通冷冷一笑,“你現在可是大將軍的救命恩人,我不過一介百姓,怎敢對你使用家法!”
“在下生是廖家的人,死是廖家的鬼!請家主以家法處分!”
廖通的神色緩和下來,和聲道:“堂叔的忠心我是知道的,起來吧。”
“謝家主!”,廖通叩了一個頭,然後站起來,垂着頭,一臉小心謹慎地站着。
廖通看了廖拓一眼,然後對下首衆人揚聲道:“堂叔這一次的衝動行爲說不定還會爲我們廖家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聽到這話,衆人立刻議論紛紛。
看見下面嘈雜的場面,廖通眉頭一皺,身旁一個相貌極其兇惡的護衛立刻吼道:“安靜!!”
衆人心頭一凜,連忙閉上了嘴巴,現場立刻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廖通掃視了衆人一眼,揚聲道:“今日我招你們來,就是要宣佈一件事情,從即
日起,我們廖家所有的商鋪都對徵北軍優惠,所有貨品半價銷售,並且,茶館酒樓完全對徵北軍免費!”
衆人大吃了一驚。一名負責酒樓的掌櫃出來道:“家主,若是如此,咱們廖家雖然財力雄厚,只怕也支撐不了多久啊!”
廖通轉了轉食指上的鐵環,問道:“此話怎講?”
“這徵北軍在洛陽的兵力有數十萬,要是酒樓對徵北軍完全免費,這,只怕……!”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除了廖通、廖拓外,所有人都點頭表示贊同。
廖通呵呵一笑,看着衆人迷惑的神情,他的內心深處很有一種成就感,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目光不經意間落到廖拓的身上,看見他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登時眉頭一皺,一種不悅的情緒在心頭一閃而過。
收回目光,掃視了衆人一眼,大家知道他們的家主要說話了,立刻屏聲靜氣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廖通。
廖通微微一笑,道:“李掌櫃說的也不算錯,不過他把徵北軍等同了其他的諸侯軍隊。”衆人登時疑惑起來,暗想:這難道有什麼不對嗎?難道徵北軍就不是諸侯軍隊了?
廖通彷佛看出了衆人的想法,斬釘截鐵地說道:“徵北軍不是諸侯軍隊,而是能得天下的王師!”
衆人嚇了一跳,眼神驚疑不定地看着廖通。
然而廖通並沒有繼續解說,“我只說這麼多,你們按我說的辦就是了!你們以後會慢慢明白的!”
衆人的心中雖有許多疑問,但廖通既然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好再發問。“是。”衆人應諾。
就在這時,一名護院心急火燎地跑了進來。廖通眉頭一皺,心生不悅。
“家主,大將軍,大將軍的使者到了!”
廖通一驚,隨即一喜,急聲道:“使者現在何處?”
“小人已將他請到了後堂!”
“好!你辦得好!”,廖通連聲稱讚。那名護院則是一臉的喜色。
廖通疾步朝後堂走去,走出兩步,突然停下,轉過身來對衆人道:“你們都下去吧,按我說的辦!”
“是。”衆人一起應諾。
廖通交代完,便轉過身疾步出了大廳,往後堂而去。跟隨在他身邊的僅有那一個親信護衛及那個來報訊的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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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在大將軍府中,陳楚也在和周瑜、陳宮議事。陳宮早在數日前便已經趕到了洛陽,並且已經肩負起了救濟司隸災民這件事,今日,他回洛陽是向陳楚稟報相關情況的。
“公臺,司隸災民的情況如何?”陳楚問道。
陳宮緊皺眉頭,抱拳道:“情況比想象的還要遭!而且宛城和汝南的災民聽聞咱們在司隸施放米糧,正蜂擁而入!”(宛城現河南南陽市,汝南現河南汝南縣)
“救濟糧缺口有多大?”
“照目前的情況看,還須要八十萬擔糧食才能幫助這裡的百姓維持到明年麥收!不過,若是涌入的流民災民超出想象,那麼所需的糧食就更多了!”
陳楚微皺眉頭,轉頭問一旁的周瑜,“公瑾,從關內和幷州起運的糧食什麼時候會到?”
“大概三天後就能抵達,這一批共有三十萬擔。”
陳楚吁了口氣,一臉輕鬆地說道:“看來這糧食問題並不難解決啊!”
周瑜、陳宮相視一眼,苦笑了一下,然後周瑜提醒陳楚道:“主公,我軍駐紮在洛陽及汜水虎牢二關的軍隊有二十萬左右,另外這三地還羈押了幾十萬袁紹軍的俘虜,還有,城外二將軍正在整訓的十萬
降軍,這大幾十萬每日消耗的糧食可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啊!”
陳楚立刻明白過來,從關中、幷州運來的糧食絕大多數得用來維持軍隊的消耗,還得養着那些俘虜。
陳楚緊皺眉頭,看了陳宮和周瑜一眼,問道:“那這糧食問題該如何解決?”
陳宮朝陳楚抱拳道:“正如主公所想,這洛陽的士族大家中有相當龐大的糧食儲備,我們可以從他們那裡借糧,主公不是正在如此做嗎?”
陳楚苦笑着搖了搖頭,“這些人刁鑽的很,不要說借,我都已經將現錢擺在他們眼前了,這些混蛋照樣一毛不拔!”
陳宮點了點頭,“在這亂世之中,糧食是最緊要的資源,也難怪這些人會捂得這麼緊!主公可有打算?”
陳楚眼光一寒,冷聲道:“我讓陳琳再去勸一勸,若不成,他們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兩人心頭一驚,周瑜急聲道:“主公切不可操之過急啊!這些士族大家在洛陽的影響力非同小可!若是將這些士族完全逼到我們的對立面,洛陽只怕在短時間內都無法安定下來!這勢必拖累主公平定天下的步伐!”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兩害相權取其輕’,既然老天一定要我在這兩者間擇一而存,那麼就讓這些士族大家結束他們的歷史吧!”說這話時,陳楚的眼神中流露出明顯的殺機。
周瑜、陳宮相顧駭然,心頭不由得非常震驚,他兩人雖然也看不慣士族,但卻從沒想過完全將士族的根基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