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天光澄淨。
俄而寸寸照入檐下,積水空明。
和周匝的青枝交暈,圈圈層層,倏大倏小。
陳巖自殿中踱步出來,佩劍曳履,神姿卓然,他擡頭看了看天色,然後大袖一揮,上了早已停在外面的雲車。
雲車飾寶石,瑪瑙,珍珠,夾雜日月之紋,山河之理,熠熠生輝,祥雲瑞氣環繞左右,自然結成白鶴,麒麟,龍鳳之相。
只聽一聲悠揚的鐘磬聲,雲車座下,騰起長長的煙光,泛着赤色,如同火焰燃燒,騰空離開。
不多時,陳巖擡起頭,就看到眼前是一片瑰麗的界天。
只見閣凝瑞氣,樓橫寶光。
雕欄精緻,碧瓦鱗差,
珠樹連成一片,玉泉汩汩有音。
玄文妙字,相映成趣,化爲天籟流鈴,響徹四方。
天上地下,所有的語言,來描述瑤池寶界,都顯得匱乏。
“不愧是繼承了古天庭瑤池的地方。”
陳巖看在眼中,古天庭中,瑤池別具一格,而現在的瑤池寶界,也是非同凡響。
“去。”
陳巖想了想,根本沒有按照規矩拜訪叩門,而是一推道冠,自背後升騰起驚虹一樣的光彩,長有千尺,內丹青而外霜白,帶着蕭殺,如同驚龍擺尾,橫衝而上。
只聽轟隆一聲,地動山搖。
瑤池寶界的四周,出現星暈霜輪,何止億萬,相互碰撞,發出黃鐘大呂般的聲音。
瑤池之主正坐在懸閣中,她頭戴華勝之冠,身披明月法衣,腰間佩戴虎章,身後華蓋高舉,立有侍女羽童。
女仙正在翻閱道經,風華絕代,室內香氣不絕。
正在此時,瑤池之主若有感應,豁然擡起頭,就見界天之外,青穹寸寸崩塌,星火升騰,難以想象的偉力,如同潮汐一樣,鋪天蓋地。
即使是隔得遠,也能夠感受到那種毀滅氣機。
浩瀚,森嚴,偉岸。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難道有人要攻打瑤池天界?”
“匪夷所思。”
瑤池天界由於其獨特的地位,在天庭都獨樹一幟,向來自居一隅,躲進小樓成一統,不理外面的是是非非,所以平平靜靜,不起波瀾。
瑤池天界的女仙們,也是恬靜自然,平平穩穩。
所以陡然間見到這樣的聲勢,瑤池天界中的女仙們都是大爲驚訝,或是自花叢後轉出,或是從樓臺裡出來,或是披好衣裙,站在閣前凝視,震驚,慌亂,意外,等等等等,各種神情,應有盡有。
很少經歷這種事情,女仙的情緒波動格外大。
這個時候,英氣十足的靈真東陵元君駕馭飛閣出現,離地百丈,雲氣託舉,她腰間帶着法劍,風骨英偉,氣概嚴肅,來來回回,勸說被驚動的女仙,讓她們稍安勿躁。
“事情自有天母做主。”
靈真東陵元君聲音很堅決,同樣能夠給人一種信心。
在同時,瑤池天界的動靜,瞞不過天庭的有心人。
忘神山。
琉璃玉地,寶蓮花開。
功德池水,鬱郁深深,周匝是舍利成行,繫着寶玉,搖搖欲墜,落下滿地的梵音佛唱。
聖天佛跌坐在蓮座上,頂中肉髻,其上有千百的佛光,大光明慶雲縈繞,有一尊金猴法線,垂手低眉,不看世人。
這位在極樂世界有着非同一般地位的佛陀,靜靜跌坐,法目一開,瑤池寶界的景象,盡收眼底。
大光明普世佛坐在對面,看得聚精會神,面露詫異之色,問道,“這是北幽紫陽帝君,爲何要去瑤池天界生事了?”
這位佛陀看得清清楚楚,紫陽帝君是氣勢洶洶而去,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應該是瑤池之主在紫陽重登帝君之位的時候和他結下了因果。”
聖天佛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經過,但智慧如海,有了推測,七八不離十,他笑了笑,道,“瑤池之主肯定是理虧,不然的話,天庭的其他四位帝君可不會像現在這麼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的動作。”
大光明普世佛點點頭,現在的瑤池之主和天庭的其他四位帝君基本上互通有無,是真真正正的盟友,沒有像以前那樣置身事外,所以要是真能插手,四位帝君絕不會坐視不理。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瑤池之主理虧,現在被打上門,也得自己應對。
“紫陽,”
聖天佛坐在蓮座上,法目睜開,往下瑤池天界之上的身影,唸叨一句。
“聖天佛,”
大光明普世佛想到一事,於是開口問道,“紫陽的來歷到底是怎麼樣?很多時候,傳言都是雲裡霧裡的,讓人看不清楚。”
“紫陽的來歷,很少有人知道,我只是能確認,他和太冥宮的淵源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聖天佛對這個只是一提,就道,“這位真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以前都很少打交道。這次有機會,正好見識一下。”
“嗯。”
大光明普世佛點點頭,不再說話,擡頭看去。
山中。
秋月霜空,瀰漫一白。
紫雲自山岫中出,層疊有致,還有鬆色交暈,有金石之氣。
魏博昔和魚焦山兩人相對而坐,正在飲茶。
茶香隱隱,凝而不散。
魏博昔同樣看到陳巖兵臨瑤池寶界,其氣機沖霄,在半空中凝成七彩華蓋,高高在上,俯視四方,無與倫比。
魏博昔抿了口靈茶,對魚焦山道,“紫陽帝君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驚人啊,剛重登帝君之位,就劍指瑤池寶界。果然是帝君器量,不是我等可以比擬的。”
魚焦山神情沉穩,如同山嶽一樣,方方正正,對於自己人,他不吝於透露內情,於是道,“瑤池之主在紫陽帝君大人重登帝君之位的時候下絆子,手段可恥,可是帝君大人還是大人有大量,想着對方道歉一聲,就放過不提。可沒想到瑤池之主沒有這個覺悟,上次我奉命前往瑤池寶界,對方態度蠻橫。”
魚焦山頓了頓,道,“帝君大人雖然有偉量,可瑤池之主既然這麼蠻橫,當然也不缺乏雷霆手段,這次上門,就是討個說法。”
“原來是這樣。”
魏博昔點點頭,心中瞭然,他不管因果,只是想着,紫陽帝君這一動作,肯定會提升他們這一派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