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始洞真觀玄道場。
赤泉丹井,綠雲霜林。
金霞滿玉戶,虹彩上瑤臺。
青風激盪於臺階之下,紫煙徘徊在玄蓋之前,鬱郁層層,層層疊疊,或爲龍虎,或成麒麟,或凝如意,或化煙水。
天籟聲起,四下沉寂,不見時光匆匆,自然定格。
陳巖頭戴上景法冠,身披天靈仙衣,上面繡着天河之相,滾滾向前,幽幽深深,不見其底,他穩穩當當坐在碧遊牀上。
他用手一撥,頂門之上,浮現出億萬慶雲,在上面,光明萬丈,琉璃一片,自具洞徹,所有時空,盡在其中。
慶雲之上,太始規則投影下來,或淵水之龍,潛而不動。
太始之主,規則之王。
陳巖目光一動,落在虛無中。
在那裡,寒林陡峭,七寶懸掛。
日月橫斜下來,落在龍鱗之上,有金鐘之聲,鳴之不絕。
有仙人環繞,不計其數,齊齊誦讀長生經文。
中央位置,有一面容奇古的道人,長眉入鬢,神采飛揚,只是靜靜端坐,就有撼動寰宇之力量,他若有所覺,擡起頭,眸子之中,有天青一色,日月交輝,白日昇天,罪滅福生,綿綿長長,不見盡頭。
難以形容的光明普照,激射在宇宙中。
所到之處,驅散所有,充塞左右。
轟隆隆,
兩種不同的意念碰撞,倏爾間,有億萬空間生滅,在裡面,一半是萬氣盤旋,一半是光明璀璨,相互爭鋒。
這樣的爭鋒,不是單純力量,而是在空間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生靈,每一個木石,等等等等,全方位的演變。
念起世界興,念落乾坤滅。
兩個人,一個是太始之主,一個是光明之主,都是金仙道祖,規則之王,亙古不朽,不生不滅,他們的交鋒,不只是神通法術的碰撞,而是兩人念起則有世界衍生,然後意念落入,進行爭奪,看誰能夠主宰所有。
要東風壓倒西風,或者西風壓倒東風。
當然,很多時候,是不分軒輊。
畢竟他們已經返璞歸真,歸於先天規則上,而規則組成宇宙之筋脈骨骼,沒有高低上下之分。
“咄。”
面容奇古的道人眸子中日月浮動,隱隱之中,有一盞寶燈浮現,其上蟠龍,其下臥虎,左右是細密經文,洋洋灑灑。
燈盞一點,晶晶瑩瑩。
光可鑑影,璀璨滿目。
人看到光,可能會覺得明亮,耀眼,或者更進一步,會想到希望,等等等等,非常之多,可眼前的燈盞中的光,非常純粹。
是的,看到光,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就是光,宇宙天地間唯一的光。
“本命法寶,”
陳巖饒有興趣地打量,不愧是久負盛名的金仙道祖,他的本命法寶分明融合了一縷先天之寶的真意,雖然遠遠比不上自己的葫蘆藤,可出奇地和他本身的規則和睦,這一點,只能說是洪福齊天。
不過自己有葫蘆藤,配合五方玄黃明劫門,一守一攻,相得益彰,同樣是令人羨慕。
其他不說,反正眼前的道人奈何不了自己。
“幽欻道友,”
陳巖聲音朗朗,穿過時空,落在面容奇古的道人耳中,道,“上一個紀元我贏了,這個紀元我同樣會贏。”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很有自信。
“未必。”
幽欻道人,光明之主,扶正自己道冠,眸子有光,洞徹萬界,道,“上個紀元,前所未有,天運浩蕩,劫數跟隨,金仙之偉力,不可履凡塵,免得橫生枝節。可在這個紀元,不同上個紀元,我們能夠插手的地方不少。”
幽欻道人面上有淡淡的笑容,道,“紫陽你在面對這樣紀元佈局的時候,會錯誤百出的。到時候,會讓你知道什麼是量力而爲。”
“是嗎?”
陳巖反問一句,同樣面上帶笑,道,“那我們就看一看。”
“好。”
道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大袖擺動,他在天庭的後手被對方藉着紀元之力拔掉,這個紀元,得讓他同樣吃個大苦頭。
“看誰手段高明。”
陳巖想了想,屈指一點,一縷星芒自道場中落下,倏爾一轉,消失不見。
莫名界空,半夜。
雲上精舍。
周匝竹柏綠樹,翳映陰森。
月自西來,枝不蔽影。
庭中央,有一株老鬆,其蔭如蓋,垂髻若老翁,在其下,水自泉中涌出,頂則下落,串串凝珠,明光玉波,如寶幢。
封九月正坐在松下,石牀竹几,帷之紗幕,鬆色映得眉宇青綠。
他一身青衣,閉目平坐,握大拇指,眸子似閉非閉,微微引入泉中靈機,存於鼻中。
這個關頭,重在微微,不令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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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文有語,小則生之門,大則死之路。
要不是不知道這個竅要,拿捏不準,不但無用,反而傷身。
封九月第一步將靈機存於鼻中,然後徐徐攝入,自上而下,沉入氣海,漸漸積累,有充盈之姿。
少頃,氣海已滿,氣滿則溢出。
氣在五臟六腑間迴旋,稍一轉動,聲音汩汩然,若泉出珠涌。
封九月聽到此聲,知道火候已到,就張口吐氣,意在綿綿。
不可急迫,不能中斷。
整個過程,上秉乾坤,下存人身,一吸一呼,納新吐故。
接下來,一呼一吸,再呼,再吸。
周天循環,從此開始。
好大一會,封九月始覺身熱,於是睜開眼,身子輕搖,擺出五六個怪異的姿勢。
或是側身彎環,如若射鵰,或舉腰背,以手背托地,舉腰收腳,令頭着地,或如蟾半圓,以雙手十指交叉,抱在腦後,蠢蠢若熊搖,等等等等。
每個動作,都引導氣在四肢百骸中行走。
不時微響音發出,微不可聞。
大半個時辰後,封九月停下來。
此吞氣引導的功夫,最重火候,修煉時間過長的話,身體受不了,有害無益。
正在此時,只聽半空中傳來一聲清亮的鶴唳,叫聲遠遠傳開,四下激盪,有金石之迴音,然後環佩叮噹,幽香細細,周凝竹騎鶴而來。
仙鶴穩穩停在松下,少女自鶴背上下來,雲鬢雪膚,宮裙束腰,容顏精緻,麗色入骨,她來到封九月的對面,自顧自在石牀上坐下。
周凝竹看了眼松下的靈泉,眼瞼垂下,擋住美眸中的異色,開口道,“封九月,朱師兄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不要再冥頑不靈,”
封九月沒有說話,只是識海之中,出現一件經幢,裡面有不同元氣激盪,若雲水一般,圈圈暈暈的,誦讀不停。
封九月隱隱見到一個偉岸的人影居於元氣中央,將自己引導到一個莫名的地方,與其中的巍峨相比,自己現世的蠅營狗苟實在是令人覺得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