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九擡起頭。
清輝落下,照在他完美無瑕的面龐上。
他的眸光從暗淡到明亮。
溫和,平靜,自然。
像是燈火闌珊下,品茶後翻動的泛黃書卷;
像是深夜靜悄悄,涼影滿窗後搖曳的不眠;
像是雨收霜水淨,扁舟隨波逐流的颯爽自在;
像是新晴諸峰澄,日光臨上塗金錯繡的斑斕。
見到他的目光,似乎整個世界從單調中變得鮮活起來,鬱郁生機,天香浮動。
“咄。”
蕭定九面對驚天一劍,上前一步,屈指一彈,萬萬千千的星芒自指尖浮現,流轉,凝聚,化爲一個古樸的卦象。
天圓地方,亙古存在。
轟隆隆,
兩種力量碰撞,天崩地裂,風起雲涌。
這樣的聲勢,是剛纔的十倍以上。
金玉珠和王志林兩人驚駭地發現,劍光星芒,四下肆虐,重重疊疊,宛若天災。
兩人待在原地,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嘩啦啦,
大哉乾元化星圖一搖,上面千百顆的星辰同時亮起,垂落紫青,搖曳生姿,一種沛然的力量降臨,護住兩人。
啪,啪,啪,
兩人睜大眼睛,看着餘力橫來,打在寶圖的禁制星光上,發出碰撞的聲音,心中的驚訝,難以用語言描述。
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這樣的景象,真的是金丹宗師能夠做到的?
再想到兩人還要寶圖護持,他們平時那種驕傲就少了三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哈哈,”
陳巖的笑聲突然響起,中氣十足,道,“蕭道友的高明我是見識到了,我們後會有期。”
話音一落,
劍光橫空而起,倏爾一折,如同驚虹一樣,瞬間走遠。
“師兄?”
兩人都是一驚,要是陳巖安然無恙的話,那麼他們的師兄就要糟糕了。
叮噹,
一聲妙音,自畫卷之中,冒出一縷星光,倏爾上揚,化爲人影,蕭定九從裡面走出來,俊美如昔,只是眸光暗淡。
“我沒事。”
蕭定九感應到兩位同門關切的目光,擺擺手,開口道,“只是小傷,用不了多久就能痊癒。”
“受傷?”
兩人嚇了一跳,他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這位師兄受傷,那個陳巖就這麼厲害?
“對方神通強大,體內又有異寶護持,很不簡單。”
蕭定九從容坐下,風淡雲輕,道,“不過,和我硬拼了一記,他也不可能毫髮無損,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原來是這樣。”
兩人放下心來,這樣看來,陳巖再是厲害,也只是和自家的師兄打了個平手。
“剛纔這一劍,讓我獲益匪淺。”
蕭定九手中掐了個星印,似圓非圓,似扁非扁,無窮無盡的星光在其中盤踞交織,演繹莫測的玄妙,道,“果然師尊說的不錯,出來這一行,會有機緣。”
“這樣的話,”
蕭定九眸子深深,吩咐道,“金師妹,王師弟,你們兩人駕馭大哉乾元化星圖循着陳巖的氣機,繼續追趕。”
“不要讓他跑了。”
“是。”
兩人聽出蕭定九的意思,這次他從山門出來,追殺陳巖,一來是完成門中的任務,二來是要借陳巖來磨礪自己,尋求突破。
兩件事情都很重要,都不能放鬆。
“走吧。”
蕭定九擡頭看了一眼雙闕如門的山谷中,裡面兩股深沉的氣機,正在隔空碰撞,縱然只是投影的力量,依然是驚天動地。
裡面的關係複雜艱難,他們無極星宮沒有插手的必要。
“走。”
金玉珠和王志林兩人將法力打入寶圖中,大哉乾元化星圖輕輕一震,撕裂虛空,帶起連綿不絕的星光,很快消失不見。
轟隆隆,
不多時,天穹裂開重新合攏,光滑平整。
谷中,天宮上。
銅綠香爐中燒着八錦麝香,嫋嫋煙氣冒出,凝而不散,如煙如霞。
香氣不濃不淡,驅散寒意。
在大哉乾元化星圖離開的剎那,安如山收回目光,道,“無極星宮的人走了。”
“嗯。”
天辰道人手按玉如意,望着虛空中的對決,緩聲道,“他們不插手也好。”
安如山點點頭,表示同意。
若是無極星宮入場,他們可以穩操勝券,將對方打得潰不成軍。
可是以無極星宮的行事風格,自然不會是樂於助人,要他們出力,非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說不定一個不好,前驅狼,後來虎,都不是不可能的。
畢竟日月生神黃天宮中牽扯的利益太大,要是真讓無極星宮這樣的超級勢力找到名正言順的藉口,師出有名,他們可不會客氣。
安如山也看了一眼場中,不過兩個鎮宗法寶的鬥法,他雖然是金丹宗師也插不上手,又想到剛纔外面的動靜,道,“剛纔外面風起雲涌,聲勢浩大,看來是無極星宮的人在動手。”
“沒有錯。”
天辰道人修爲更勝一籌,感應到冥冥之中的氣機碰撞,道,“是無極星宮中年輕一代最傑出的地主蕭定九親自出手了。”
“蕭定九,”
安如山目光縮了縮,他當然知道這個名字,沉吟少許,道,“他的對手是剛纔突圍而出的那個星冠少年?”
“不錯。”
天辰道人摩挲着玉如意上的花紋,眸子中閃爍着異樣的色彩,道,“對方能夠和蕭定九一戰,真是了不得。只是不知道他是什麼來歷,居然得罪了無極星宮,能夠讓無極星宮出動蕭定九攜帶大哉乾元化星圖親自追殺?”
“無極星宮,追殺,陳巖,”
一直沒插話的宇文旭聽到無極星宮,再想到那個傢伙在日月生神黃天宮裡自我介紹叫陳巖,馬上就有了聯想,開口道,“那個人是陳巖。”
“陳巖,”
天辰道人的眉頭舒展開,道,“原來是他,這就難怪無極星宮出動這麼大的陣勢了。”
陳巖和無極星宮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他們都有所耳聞。
想到傳聞中陳巖的赫赫戰績,出動蕭定九也就不意外了。
畢竟陳巖可不是善茬,要是普通的金丹到他跟前,基本就是送財童子。
“陳巖,”
安如山用手敲了敲玉案,發出咄咄的聲音,道,“只是他怎麼進的日月生神黃天宮?是從我們這,還是從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