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靜靜流淌,彼岸花開幽豔,四周黑霧瀰漫。
石橋上有一個茶棚,棚前坐着個煮湯的黑裙女子,湯沸騰了起來,棚內躺着的女子睜眼醒來,坐起,緩緩走了出來,她每走一步便是一個血腳印,身上的肉缺失了許多,露出白森森的骨頭,她坐到了黑裙女子冒着熱氣的湯鍋前,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黑裙女子的裙襬上繡着幽冷灩灩的彼岸花,聞言擡頭,遞給了女子一碗湯,“夢醒怨消,該去了。”
“謝謝你,我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女子一口喝乾,將碗歸還,一笑,靡靡絕豔,“再見。”
黑裙女子微微點頭,輕聲迴應,“再見。”
女子打從橋上走過,漸漸的肉長好了,完璧無瑕,血衣褪色變作了一襲輕靈的白紗裙。
女子站在一方土臺上,下望塵寰,乾淨一笑,消失在黑暗中。
一架白骨從黑河中爬了上來,要追隨着那女子而去,被黑裙女子攔了下來,將一碗湯潑到了白骨身上,便不再管那白骨的去向。
白骨懵懂了片刻,依舊尋着女子的足跡追了上去。
白骨不知,早已有人先一步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
天光明媚,廊廡上畫眉鳥叫的歡快,寢房內,錦繡帷中躺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一個十三四歲的婢女靠着牀榻,坐在腳踏上打瞌睡,團扇掉在地上都不知。
女娃娃翻了個身,揉了揉鼻子,睜開了大大的眼睛,眼珠兒轉了轉,不見人,張嘴哇哇哭了起來。
婢女嚇了一跳,瞌睡蟲都跑了,連忙要去抱娃娃,“三小姐不哭,不哭。”
“我不要你,我要大姐姐。”
婢女忙哄道:“大小姐二小姐要去參加皇后下帖子相邀的杏園會,這會兒夫人怕正拉着兩位小姐選衣裳,佩首飾呢,怕是不得閒。”
女娃不哭了,眨巴了幾下大眼睛,“那我也要去。”
婢女笑着將女娃往牀沿抱了抱,跪在腳榻上,一邊給女娃穿小繡鞋一邊道:“這杏園會只邀及笄的小姐們去,您還太小了。”
“我就要去。”女娃又哇哇哭起來,踢蹬着小腿,“我要姐姐。”
彼時,一個青裙少女和一個黃裙少女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女娃瞧見一下就不哭了,張着手要抱。
“大姐姐你騙寶兒,睜開眼你就不見了。”寶兒巴巴的掉淚豆子。
青裙少女坐到牀榻上,笑着將寶兒抱到懷裡,點着寶兒的小鼻子道:“寶兒是不是又欺負素素了。”
婢女便笑着稟報,“三小姐醒了不見您就哭鬧起來,奴婢沒哄住。”
青裙少女氣質清冷,黛眉一擰便讓人心頭惴惴,和黃裙少女道:“那杏園會不過是爲了給太子選妃,我不去了,你去吧。寶兒黏我的很,一時不見我就哭鬧。”
黃裙少女撇嘴,“你不稀罕做什麼太子妃,我就稀罕了?寶兒來,二姐姐抱抱。”
寶兒把頭一扭,埋青裙少女懷裡,小屁股撅起對着黃裙少女,黃裙少女氣死了,“啪啪”在寶兒屁股旁合掌拍了兩巴掌,聲音雖響,卻是一個指頭都沒碰到寶兒。
寶兒小手捂住眼睛就哇哇哭起來,乾打雷不下雨,指着黃裙少女向青裙少女告狀,“大姐姐,二姐姐打我屁屁,揍她。”
“你個小壞蛋,我哪裡就真打你了。這麼小點就想欺負我了不成,美得你。”黃裙少女卷卷袖子,兩爪齊上就來撓寶兒的癢癢,寶兒忙往青裙少女懷裡縮,哇哇大叫,“大姐姐救命。”
青裙少女抱着寶兒站起,摸摸她柔軟的頭髮,笑對黃裙少女道,“漣兒別鬧寶兒了,她才醒,怕是餓了。”
林清漣把嘴撅的能掛油瓶,“你就向着她欺負我,哼。”
青裙少女便把寶兒塞林清漣懷裡,“今兒中午你喂她吃飯吧。”
林清漣就笑起來,嘴巴也不撅了,揉揉寶兒的小鬏鬏,“你二姐姐我新學了一道點心,叫豆沙芝麻球,想不想吃?”
寶兒舔舔小紅嘴,“吧唧”在林清漣臉上親了一口,道:“想吃,二姐姐最好了,二姐姐美美美。”
林清漣點點寶兒的眉心,“你這小沒良心的,嘴饞的時候才哄着我高興,哼。”
彼時,一個打扮的錦繡輝煌的美婦人掀簾子進來了,“你們兩個可別再慣着她了,她這麼黏你們可不行,回頭你們嫁了人,她不是要哭死。”
“娘。”寶兒甜甜一笑,伸手要婦人抱。
婦人的心一下子也被這小東西喊化了,從林清漣懷裡接過寶兒就在小臉上香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