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清客氣的問道:“玄覺大師此次前來所爲何事?”
周雲飛清一清嗓子,說道:“說來慚愧,寺裡前些日子沾染上一件麻煩事。”
李寶清看了李朝貴一眼,關切的問道:“什麼麻煩?只要有老夫能幫上忙的地方,老夫一定責無旁貸!”
周雲飛臉上帶着愧色,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天寺裡來了一位上香的老者,寺裡的小沙彌看他可憐,行動不方便,就讓他在禪房裡休息。哪知這位老者竟然一命嗚呼,死在了寺裡。老者的家裡人來鬧,非得要寺裡賠錢,不然就要把棺材堵在寺門口,不讓人出入。”
李朝貴越聽越高興,不斷的扭動着屁股,樂得合不攏嘴。
李寶清在看不下去,咳嗽一聲,李朝貴才整整面容,正襟危坐。
李寶清佯裝憤怒說道:“玄覺大師,貴寺怕是讓地痞流氓給纏上了!這件事不好辦啊!”
周雲飛起身說道:“李老爺子明鑑,我海瀾寺名聲得來不易,萬萬不能毀在這羣無賴的手裡!李老爺子您德高望重,說話一言九鼎,最是令人敬佩,還望您能爲海瀾寺主持公道!”
李寶清一聽慌了神,道:“玄覺大師這話兒怎麼說的!老夫癡長几歲,何德何能,能爲大師主持公道?”
周雲飛鞠躬到地,言道:“玄覺不敢奢求,只求李老爺子能做箇中人,給那些地皮流氓說和說和,玄覺不勝感激!”
李寶清緊三步走到周雲飛面前,將他扶起來,面露難色,搖頭道:“玄覺大師此言差矣。老夫與街面上的地痞流氓素無瓜葛,怎麼能充當說和的中人?”
“爹!你要是不願意去,孩兒倒是願意前往!”
坐在旁邊的李朝貴終於開口說話,一開口便是中了周雲飛的計策。
此刻周雲飛彎着腰,臉面朝着地面,嘴角彎出淺淺的微笑,然而任誰也沒有發現他臉上的表情。
他一擡頭重新換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說道:“李大少高義!貧僧不勝感激!”
李寶清瞥了兒子一眼,既然兒子已經開口,他就不好再來阻攔,像李家這樣的豪門,門風甚嚴,說話當一不二,很有大族的威嚴。
李朝貴得意的笑道:“玄覺大師,這個中人我做了!我從中說和,你放心吧!不過記得,你可欠我一個人情哦!”
李寶清怒喝一聲:“說什麼呢!大師是方外之人,什麼人情不人情的,你去幫上忙,便是無上的光榮!”
周雲飛攔住李寶清的身子,勸道:“李老爺子勿要生氣,李大少說的在理!這次全要仰仗大少了!”
李朝貴擺擺手,說道:“無妨,無妨,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周雲飛得了準信,飄然而去,廳堂裡只剩下李氏父子兩人。
李寶清劈頭就問道:“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李朝貴愕然道:“父親,孩兒去做中人啊!”
李寶清沒好氣道:“當初是你出的主意,讓海王幫的小崽子去挖山上的寶藏,結果得罪了和尚,被人家連營拔起。後來也是你的主意,派些潑皮去訛詐,現在你又要做中人,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李朝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道:“父親,你好糊塗,那些傻和尚又不知道我們在幕後操縱着海王幫,要是知道了,還能乾巴巴的跑來求咱?”
李寶清一陣深思,說道:“萬萬不可小瞧這位玄覺和尚,據說他身負神通,無所不能!”
李朝貴嘲笑道:“鄉間傳聞哪能相信!父親,等孩兒去與那夥兒小崽子吩咐,訛詐和尚們一些錢財,這件事兒就這麼算了。畢竟以後說不準,咱們還能有求着和尚的地方。”
李寶清長嘆一聲,道:“我老了,你妹妹以後也要嫁人,家裡全靠你支撐,你自己看着辦吧!”
之後李朝貴出門,找到那一夥兒無賴,將事情說定,約好明天一早到海瀾寺門前集合,只要訛詐到兩萬兩白銀,此事就算到此爲止。
無賴們樂得臉上開了花,他們哪能想到會賺到這麼多的錢,扣去交給海王幫的一萬兩,他們算了算,平均每人能分到兩百多兩銀子,這等好事兒,真恨不能多來幾趟。
又轉過一天來,這夥兒無賴又擡着棺材上山而來。
不同的是,這次領頭的大漢臉上一片青腫,手上包紮着白布,身旁多了一個人,正是被周雲飛請來當中人的李朝貴。
李朝貴在路上對無賴們吩咐道:“一切照原計劃行事,這次一定要狠狠的敲下一大筆銀子!”
“好!大少威武!”
無賴們興奮的附和着,在他們看來,只要有銀子賺,哪怕你讓他殺人放火都行,更何況只是敲詐勒索。
說話間,李朝貴與無賴們來到海瀾寺的門口,剛剛走進,大門“吱嘎”一聲自動的打開了。
從裡面魚貫而出一羣和尚,走在前面的正是周雲飛和玄字輩的和尚,他們之後還有一些不熟悉的面孔,像是鄉間的員外,一個個肥頭大耳,衣着光鮮。
周雲飛笑着對李朝貴打着招呼道:“李大少,受累!”
李朝貴眯着眼睛問道:“玄覺大師,您身後這些人是做什麼的?”
周雲飛莞爾一笑,道:“這些是方圓幾裡的富戶鄉紳,貧僧請來做個見證,李大少不介意吧?”
“不介意,人多熱鬧!”李朝貴心裡覺得有些奇怪,然而究竟哪裡不對勁兒,他又說不上來。
周雲飛連帶微笑道:“天色不早,那咱們開始吧。”
李朝貴一點頭,當衆大聲喊道:“在下不才,乃是李家長子。承蒙玄覺大師委託,來此說和。一方是死者家屬,老父不明不白的死在寺裡。正所謂人命關天,死者兒子不願進入官府打官司,同意私了,索要白銀五萬兩,經過我的說和,定在白銀兩萬兩。玄覺大師,不知這個結果可滿意?”
旁人一聽似是覺得李朝貴客觀公正,能將銀子壓到一半兒,做足了中人的功課,實際上兩萬兩仍然是一個天文數字,足可頂的上小城一年的稅收!
周雲飛臉上帶着不變的微笑道:“李大少說和的好,這件事兒就這麼了結!在場的諸位都是見證!”
無賴們眼見事情成功,一個個的臉上放光,一想到大筆的銀子就要落到自己的口袋裡,就抑制不住的高興!
周雲飛轉而又說道:“俗話說,人死爲大,入土爲安。咱們寺裡也有全套的法事,不如今天就將老者下葬!”
衆人紛紛點頭,覺得應是如此。
領頭的大漢叫嚷道:“不行!我老爹的喪事我們自己操辦,不用你們費心!”
周雲飛裝作不解的問道:“施主爲何捨近求遠,寺裡掩骨坊的操辦的喪事乃是方圓百里最好的一家,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來。況且我們也不收取任何費用,施主有什麼理由不在此操辦呢?”
領頭大漢頓時語塞,卻是一個勁兒重複着:“不辦,就是不辦!”
衆人疑惑的看着大漢,直把他看的冷汗直流。
周雲飛上前幾步,問道:“施主難不成有什麼難言之隱?”
領頭大漢支支吾吾道:“費什麼話!快拿銀子出來,之後的一切與你們無關!”
周雲飛見着對方的反應,果然在自己的意料之內,大喝一聲:“海瀾寺衆僧聽令!”
“在!”
和尚們大聲的回答道。
周雲飛又暴喝一聲:“將這些潑皮無賴制住!”
“是!”
話音剛落,和尚們一擁而上,各種擒拿牽制手段使用在無賴們的身上,讓他們再也動彈不得。
李朝貴驚詫道:“好一個海瀾寺,難不成你們是披着僧袍的土匪,想要橫行一方!有事好說好散,爲何要動手動腳!快放了他們!”
周雲飛搖搖頭,說道:“李家大少,你等着看好戲吧!”
周雲飛徑自走到棺材旁邊,用力舉起棺材的一角,擡高几分。
領頭大漢嘶喊道:“和尚,不要對我的先人不敬!”
周雲飛看着大漢咆哮,心裡一陣好笑,手一鬆,將棺材重重的摔到地上。
身後的富戶鄉紳覺得不妥,轉過臉去不看,暗道這是什麼和尚,一點不尊重死者。
周雲飛擡頭對富戶鄉紳們說道:“各位鄉親,請看,這是什麼?”
大家聽得周雲飛說話,一起看向棺材,卻讓他們見到驚人的一幕!
只見周雲飛一掌將棺材蓋拍飛,露出裡面的屍體,可是這句屍體竟然自己坐了起來,嘴裡還說道:“哎呀,誰敢這麼摔我!”
富戶鄉紳們這才明白,原來這個老者是炸死!
領頭大漢眼見事情敗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哭訴道:“高僧饒了我們這一回吧!都是李家大少指使我們這麼做的啊!”
李朝貴一陣眩暈,當即上前給大漢幾個嘴巴,尖叫道:“讓你胡說八道!放屁!”
周雲飛冷笑着看着李朝貴做戲,等到大漢被他打得滿臉是血才上前阻攔道:“大少息怒,貧僧自知這是無賴的誣陷,他們既然能誣陷寺裡,自然也能誣陷大少!”
李朝貴見着周雲飛說這話,才停下手來,點頭道:“大師明鑑!這些人交給我,我拿去見官!”
周雲飛一擺手,將大漢悉數放了,不去理會,轉而向富戶鄉紳抱拳道:“多謝諸位前來爲寺裡見證清白,請大家進寺用膳!”
衆人樂得湊個熱鬧,笑哈哈的講着這件趣聞,只留下李朝貴一個人與大漢們站在寺門外。
李朝貴被周雲飛如此戲弄,顏面盡失,惡狠狠的想道:“好一個玄覺,竟然能想到這樣一個計策來打我的臉!你等着,有你好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