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飛堅持要留下擋住蒙古兵,他獨自一人坐到巨石之上。
和尚們苦勸不行,紛紛坐到周雲飛的身旁。
如此一來,悅景齊擔心同明師叔的安危,小環牽掛小珠子,兩人同樣也不肯離開。
結果這樣越牽扯越廣,仇婆婆擔心小環,東東、關關離不開仇婆婆。
工匠坊的師傅們見到年歲最大的仇婆婆留下,自己年輕力壯的,當然也要留下。
其餘的海瀾寺住客更是不好意思獨自離去逃命。
大家圍着周雲飛坐着的巨石,坐成一圈,僧在裡,俗在外,周雲飛處於衆人之中,從高處向下看去,像極了一朵徐徐綻開的蓮花。
周雲飛長嘆一口氣,心想若是因爲自己連累了大家,那是何等的罪孽。所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勸說大家到後山避難,衆人還是不聽。
周雲飛眼下坐着的這塊巨石,在他的眼裡不斷閃爍着金光,就連衆人身上也是不斷的涌現着光芒。
他苦苦地思索,也許這種現象與他夢境裡的經歷有關,繼而轉頭看向衆人,見到最外面的俗人身上大多閃現白色的光芒。
那種白色光芒隱在肌膚之內,若隱若現,如夜晚的明月灑落的光輝。
裡面的僧人身上大多閃爍着金光,光芒耀目,如正午的陽光炙熱。
最令周雲飛驚奇的是,小珠子和小環身上的光芒既不是白色,也不是金色,而是與衆不同的紫色,紫色的光芒包裹着兩人,顯得莊重威嚴。
稍一眨眼,這種奇異的景象消失不見。
周雲飛搖搖頭,暗道這也許是自己獲得的新能力,只是不知這種能力到底是何用途,假如能度過眼前的難關,一定要仔細的研究研究。
周雲飛朗聲向大家說道:“各位施主、居士,海瀾寺將要遭逢大難,各位速速避難去吧!若是大家因爲海瀾寺遭到連累,那便是莫大的罪孽,讓玄覺一輩子不安啊!”
仇婆婆當即說道:“大師們不走,我們也不走!大師們好心收留我們這些窮苦人,老婆子早就將海瀾寺當成自己的家,萬萬沒有逃走的道理!那些蒙古兵要是殺人,先從老婆子這顆頭顱開始!”
“好,說的好!”衆人拍手叫好,更有些莽撞漢子將手裡的兵刃亮出,要與蒙古兵決一死戰!
在這個關頭,衆人不聽周雲飛的良勸,只是一心想着保護自己的家園。
同明大師對周雲飛說道:“倘若此次前來的軍隊仍是探馬赤軍,首領還是穆哈爾將軍,也許事情還有轉圜的契機!”
周雲飛奇道:“師叔,此話怎講?”
同明大師回答道:“想當年,我們師兄弟三人機緣巧合與穆哈爾結識,那時他還是御前侍衛,爲人精明,特立獨行,不受權貴的擺佈。幾十年過去了,也許這種性情還是未變。鳩摩啼是蒙古人的國師,雖然地位尊貴,卻是沒有指揮軍隊的權利。我猜測倘若鳩摩啼有意暗示穆哈爾除掉我們,必然引起他的反感,說不定他會反其道而行,放咱們一條生路!當然這些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推測,算不得準!”
同明大師的這番推測,與事實十分相近,將穆哈爾與鳩摩啼之間的關係摸了個通透。
周雲飛聞言不斷的點頭,道:“師叔的這番分析有理有據,說不定就能成真!無論如何,咱們現在是砧板上的獵物,任人魚肉,性命已經不在自己手裡了!倘若咱們還有以後,一定要多收弟子,一是擴建藥王殿,以醫載道,二是組建海瀾寺僧兵團,以武衛道!只有用棍棒,才能在亂世之中打出一片佛國的寧靜!”
同方大師和同明大師不斷的重複着周雲飛的話語:“以醫載道,以武衛道!”
兩人如醍醐灌頂般豁然開朗,同方大師喜道:“玄覺,你的這兩句話,正是符合咱們悟衣禪的法義!玄覺,你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以醫載道,以武衛道,道即爲禪,如此一來,禪、武、醫三者結合,不正是歷代悟衣禪高僧追求的境界!”
同明大師細語道:“沒想到在生死關頭,玄覺,你竟然能悟出這個道理,真是造化,阿彌陀佛!”
周雲飛哪裡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引出兩位高僧這麼多的感慨,他笑道:“兩位師叔,玄覺只是隨口說說,倒是沒想那麼多!”
同方大師道:“所謂微言大義,這隨口之言更能體現出禪意,玄覺,我真是服了你了!”
和尚們依次向周雲飛行禮,周雲飛一一還禮,他與師叔、師弟們在一起,便覺得縱然千難萬難也能度的過去。
“來了,來了!蒙古兵過來了!”有人喊道,大家向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見旌旗招展,平排着六匹黑色高頭大馬前面開路。
馬是好馬,油光可鑑,膘肥體健,人更是豪傑,雙目炯炯有神,手臂筋腱突起,全身蕭殺之氣猶如實質,撲面而來,與佛寺之中的寧靜氣氛格格不入。
這一排人馬乃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有着萬夫不敵之勇,後面不遠處便是探馬赤軍的主力,望上去黑壓壓的一片,看不到盡頭!
“這得有多少人!”小珠子見到對方氣勢,不懼反喜,小聲讚歎道,“什麼時候我也能有一支這樣的兵馬聽我指揮!那可真是太威風了!”
六匹黑馬來到海瀾寺僧衆面前停住,分成兩排,閃出一個空隙,一人一馬從空隙中過來。
周雲飛定睛一看,這人原來認識,不是旁人,正是探馬赤軍的首領穆哈爾將軍!
穆哈爾與周雲飛當日在黃梅寺外的葫蘆谷有過一次正面交鋒,結果被周雲飛施展一手小聰明,打得穆哈爾數百精兵潰不成軍。從此穆哈爾將軍發誓要一雪此辱。
正巧蒙古皇帝想要見一見名聲漸起的海瀾寺高僧玄覺和尚,他自告奮勇,領了這份任務,前來“請出”高僧。
臨行之際,穆哈爾將軍得到來自鳩摩啼的密令,指使他暗中除掉玄覺和尚,這令穆哈爾十分不爽,可又不能公然與國師作對,只好見機行事。
穆哈爾眼見對面坐在巨石上的周雲飛,容貌剛毅,神駿非常,一看便與普通人不同。
其一身浩然正氣噴薄而出,與自己行軍多年的嗜殺之氣格格不入,心中一陣無名的煩悶,一把拔出彎刀,想要立時劈死周雲飛!
這個時候,從海瀾寺中飛奔出一個少年,口裡不斷喊着蒙語道:“父親,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