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風送來縷縷清香,開了窗戶外面開滿了薔薇的花架好似恰恰就鑲嵌進了視野裡,滿是繁盛,康親王府送來了一季度的賬本和分紅,權珮點了點銀票剛好八千兩,她分出兩千四百兩叫人給康親王福晉送過去,其餘的又分出一千兩給天香閣開新鋪子,一千兩開洋貨鋪子,剩下的便都暫時鎖進了箱子。
前頭幾個阿哥們在外面的住處是早就有定數的,一直在收拾,只等着皇上開口叫搬,估計也用不了多久了,說是到時候會給安家費,怕只怕攻打葛爾丹耗費過多,到時候拿到手的並沒有多少,所以手頭還要存一些銀子備用。
胤禛翻看着賬本:“沒想到海運的利潤這麼大.......”他說着話將賬本交給了權珮:“也沒料到不知覺間就不缺銀子了。”
權珮笑了笑,叫曉月將賬本鎖了起來,胤禛就坐到了她的身邊,見她翻看的又是明史,便將書本拿到了自己手裡:“總是喜歡看書。”
“這不好麼?”
“挺好的。”他似乎是有話要說的,只是現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權珮便多看了他幾眼:“怎麼呢?”
胤禛低頭把玩着權珮的手指:“我就是想問問武氏的腳是怎麼回事?”
權珮挑起嘴角笑了笑,身子往後靠在滿底繡牡丹的迎枕上:“爺以爲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有人動了手腳?”
權珮漸漸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爺覺得我管理後宅不利?”
胤禛擡頭看了看權珮:“不是這個意思.......”
“那爺是什麼意思?後宅的事情不是都當我來處理麼?現在爺問這話不是懷疑我又是什麼意思?”
這完全不是胤禛期望的發展方向,他微皺着眉頭:“不過是想問問,你別多想。”
權珮抽出了自己的手:“以後要是人人都在爺跟前說幾句爺都轉過來質問我,那我成了什麼?爺要是覺得我管不好,大可以叫別人來管。”
權珮好似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胤禛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觸到了權珮的逆鱗,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着解決,但卻絕對不能任意的侵犯她的權利和懷疑她的能力,明明是個女子,骨子裡卻偏偏這麼要強。
胤禛幾乎有些無措:“你別生氣,以後再不會了。”
權珮垂了眸:“沒有以後。”
胤禛乾乾的答應,見權珮起了身朝裡走,他忙又跟上:“何必生這麼大的氣,終歸對身子不好.......”權珮並不說話,一直進了寶哥兒的屋子,胤禛要面子,在兒子面前就不在說這樣的話,只看着權珮逗弄寶哥兒。
落地的西洋鍾猛的響了幾下,寶哥兒瞪大眼四處張望,胤禛笑着同權珮答話:“瞧瞧,嚇着我們寶哥兒了。”
寶哥兒坐在炕上將個布老虎遠遠的扔到地上,胤禛忙彎腰撿起來,寶哥兒在扔,胤禛又撿,逗得寶哥兒咯咯直笑,胤禛又跟權珮答話:“這小子是個壞心眼的!”
直到寶哥兒玩累了睡下了,權珮才起了身,胤禛忙又跟上,權珮一轉身幾乎撞上胤禛,便頓住腳:“爺難道沒有事?”
“在大的事也比不過你的。”
權珮忽的有些恍惚,雲右也曾對她說過這樣的話,擠擠挨挨的梨花樹,彷彿是落滿了積雪,少年的面頰上落着斑駁又溫暖的陽光,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在大的事也比不過你的。”那時候從沒有想過要珍惜,滿心滿眼只有傑澤。
權珮的目光漸漸軟了下來,淺嘆了一聲:“罷了。”
胤禛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終於是願意跟他好好說話了。
權珮換了衣裳淨了手煮了一壺碧螺春,自己的心靜了下來,胤禛的心態也平和了起來,在榻上對面而坐品完了茶,權珮才淡淡的說起了後宅的事:“爺要是想過安穩的日子,後宅的事情最好不要隨意過問,若是以後人人都向爺訴苦告狀,爺又憑着自己的喜愛評判,那以後就再無寧日,禍事不斷了。”
胤禛此刻早沒了試探權珮的心,總覺得實在是自己無事找事:“你說的這個我明白,後宅的事情你過問了,我不會多攙和,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胤禛補救的道。
“爺既然問起了武氏的事情,那我也就多說一句,她不是個簡單的角色,怎麼會輕易讓自己的受傷?我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希望事情就這樣皆大歡喜的過去而已,我不問不等於不知道,只是這些事情應該有一種最有利於後宅的方法來解決,而不是憑着個人的喜好。”
胤禛皺了皺眉:“你是說她的傷......”
“爺可千萬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後宅女子,能在這裡生存下來的,都不是真的簡單。”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瞧着最不簡單的是你。”
權珮展顏而笑:“我知道爺在誇我。”
權珮一笑,胤禛的心又鬆了很多:“你能管着他們,自然是最有能耐的。”頓了頓又溫和的道:“以後在不會了。”
既然說開了,胤禛就更不會在多過問這些事情,即便知道武若曦有些問題,他也不想在多管,不喜歡就不去,喜歡了就多去,何必自己找事,到惹的權珮不高興,實在划不來。早將自己當初的一點小心思丟在了一旁,換了衣裳準備出門。
既然做了合作的夥伴,以後就要長長久久的打交道,康親王親自下了帖子邀請胤禛一聚,互相瞭解熟悉,權珮叮囑了幾句:“不要喝多了。”
胤禛一面走一面答應:“知道了。”
瓶子裡的薔薇花還在盛放,武若曦垂頭坐在跟前做着針線,日頭已經升到了頭頂,屋子裡也越發溫暖起來,丫頭從外面進來,陽光裡浮動着細小的塵埃。
“爺在福晉的屋子裡待了一早上,剛剛出了門。”
武若曦的手停了下來,一對鮮活的鴛鴦在她的手下已經成了多半:“沒有說什麼麼?”
“什麼都沒說。”
昨晚明明說好了要爲她做主,爲什麼會什麼都沒說?胤禛是這後院真正的主子,如果胤禛開口,福晉只怕也只能服從,是不是已經發生了什麼而她並不知道?
即便會因爲胤禛向着她成爲了這後院的衆矢之的,但也總好過被人一直踩在腳下不得翻身,只要胤禛爲她做主,這院子裡所有的人都不敢在小瞧她,但若事情並沒有按照她預料的發展,又會成爲什麼局面?
福晉屋子裡的小丫頭站在屋外喊話:“福晉叫格格去一趟。”
胤禛剛走,福晉就叫她過去,到底會說什麼?
武若曦一面想着一面起身笑着答應:“我換了衣裳立馬就過去。”
蝴蝶簪上的蝴蝶顫巍巍的振翅欲飛,武若曦端詳了幾眼取了下來,換成了一朵不起眼的藍色宮花,櫻草色菊花紋的旗袍尋常到有些不起眼,連武若曦的靈動似乎都遮掩掉了不少。
福晉坐在炕頭,紫檀木的炕几上擺着幾本厚重的書,豆綠色雙耳瓶裡插着幾隻鮮豔的矢車菊,叫人看的眼前一亮,滿地繡牡丹的緞面迎枕隨意的設在一旁,卻又無端的透出幾分愜意。
武若曦恭敬的行禮。
權珮挑眉,打量了幾眼武若曦,叫了一聲起。
武若曦便垂手侍立在了一旁,屋子裡只聽得見靜謐的滴滴答答的鐘擺聲,武若曦有些緊張,卻也難免胡思亂想,爺是不是已經同福晉說了什麼,福晉這是因爲爺向着她而惱羞成怒,想要乘着爺出門懲罰她麼?福晉一直是高在雲端不惹塵埃的仙子一般的人物,這一次真的會因爲她亂了分寸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武若曦聽到一聲細微的響動,曉月從外頭走了進來,炕上坐着的福晉和起了書,丫頭侍候着福晉淨手,半響才聽得福晉緩緩的開了口:“你想要在這後院立起來,我不反對,但你以爲自己做的事情別人不知道,所以就可以隨意的言語麼?”
這淡淡的語氣,卻叫武若曦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事情似乎和她所想的並不一樣,她一時到不知道該怎麼分辨:“奴婢.......”
“你想把爺攪合進來,可你卻忘了,這後宅本就是我的權利,爺不會多管的。”
福晉的意思是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胤禛也並沒有打算多管,那麼事情就正好朝向了最壞的方向,沒有得到胤禛公開的庇護,卻明顯觸怒了福晉。
她必須爲自己有所辯解:“爺問奴婢的腳是怎麼回事,奴婢最後說了是因爲鞋子,別的沒有多說,然後爺就說要替奴婢做主,奴婢人輕言微實在左右不了爺,更沒想過要將爺攪合進來,奴婢沒想過因爲扭腳的事情將別人怎麼樣,在說也過去這麼久了......”
武若曦的意思,扭腳的事情上她本就受委屈,胤禛問了她也只是據實相告,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至於胤禛要怎麼樣,那是胤禛的事情,她一個奴婢干涉不了。
從扭腳開始到現在,武若曦做的所有的事情幾乎都是天衣無縫,即使到了現在似乎都責怪不上武若曦,武若曦雖然緊張卻並不顯得擔憂,但她似乎忘了一點,她對上的是權珮而不是別人。
曉蓉捧進來一碗新做的蓮子羹,權珮嚐了嚐微微頷首,曉蓉面上的欣喜一閃而過,漸漸的她做的東西終於得到了福晉的認可。
權珮喝了幾調羹才停了下來,沾了沾嘴角又漱了口。
這次開口的不是權珮卻是身旁站着的曉月:“格格真當別人都是傻子麼?您當日穿的那雙鞋子,從放進櫃子開始直到穿上您的腳纔是第一次離開,當日扭到腳雖說是因爲鞋子,但卻不是別人動的手腳,到底是因爲什麼也只有格格最清楚,或許不用奴婢在多說了。”
武若曦終究慌張了起來:“曉月姑娘,話可不能亂說。”
曉月嗤笑了一聲:“您害怕李格格對您動手,所以選了個好時機自己先對自己動了手,那時候誰看見您扭了腳哪個不覺得是李格格下的手,因爲人人都覺得李格格會是最大的受益者,李格格害怕福晉也以爲自己對您動了手,到不敢在輕舉妄動,您雖扭到了腳卻化解了自己的危機,最終您也絲毫沒有損失,本來,這事情到這也就該結束了,只是您也太貪心不足了,難道還想在反咬李格格一口?”
福晉閒適靠坐在炕上,眉目之間帶着幾絲慵懶和隨意,她覺得天大的事情,福晉卻似乎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過,她以爲毫無破綻計劃周密,大抵在福晉的眼裡她就跟跳樑小醜一般,不值得一提,若不是因爲觸怒了福晉,這件事是不是就會一直這樣下去,她以爲福晉不知道,而福晉也不屑於爲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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