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趕到市人民醫院,其實不是看望童秀玲。
因爲童秀玲還躺在重症監護室,渾身上下纏滿繃帶,插了七八條管子,臉上戴着氧氣罩,沒有脫離生命危險。縱算是省長到了,從病人的角度着想,也不能進去。進去也不頂事,童秀玲現在還沒有自主意識。
柳俊過來,更多的是表示一種關心。
他身爲玉蘭市長,治下百姓在光天化曰之下,被人亂刀砍傷,而且就發生在學校門口,柳俊有義務第一時間過來表示關心。當然,他也可以委託分管教育工作的副市長過來看望。不過這不是柳俊的風格。
醫院院長早就得到了柯啓帆的電話通知,說柳省長要過來看望受傷的女老師童秀玲,院長頓時手忙腳亂,帶了醫院的幾個負責人員,包括童秀玲的主治醫師,在醫院門口佇立迎候。柯啓帆在電話裡說得明白,不要鬧出太大的動靜。所以院長也不敢集合大隊伍迎接,表示一下意思罷了。
柳俊臉色嚴峻地與院長等人一一握手。
院長將大致的情況說明了一下,恭請柳省長去醫院辦公室奉茶。
柳俊擺擺手,示意院長帶路,前往重症監護室。進不去,在門口看看,也盡到了柳省長的心意。院長對大人物的心思比較理解,當下不敢遲疑,引領着年輕的市長走向外科重症監護室。
遠遠的,在監護室外看到了一大堆人。
院長連忙向柳俊解釋道:“這是傷者的家屬,還有學校的老師。”
柳俊點點頭,沒有停住腳步。
院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柳省長,傷者的家屬,情緒比較激動,她的父母也來了……”
這就是在提醒柳俊,傷者家屬情緒激動,要是發生“圍攻”市長的場景,就不好了。而且,童秀玲的父母,也就是童威的父母。院長雖不是正經官場人士,對於童威自殺案,還是有所知曉的。柳俊這樣層級的高官,冒然與童威的父母接觸,說不定會引發種種不利的揣測。
柳俊微微一笑,算是對院長的提醒表示感謝,但腳步並未停下來。
走到重症監護室外,院長說道:“同志們請讓一讓,領導來看望童老師了……”
院長很機靈,沒有得到柳俊的允許,不便直呼“柳省長”,就含含糊糊地說是“領導”。
監護室外的十幾個人,男女老幼都有,聞言默默讓到一邊,用帶着漠然的眼神,望向柳俊一行人,個別人眼裡露出了訝異的神色。不問可知,這是在訝異於柳俊的年輕。
柳俊站在重症監護室外,透過玻璃看了裡面幾眼,問道:“院長,童老師的傷勢,要多久才能穩定下來?”
院長謹慎地答道:“根據目前的情況看,傷者的體徵還算穩定,如果二十四小時之內,她能醒過來,那麼就算是度過了危險期,生存的希望很大。”
柳俊略略頷首,說道:“要盡全力,保住童老師的生命。”
“是的,我們一定盡力!”
院長連連點頭,恭謹地說道。
“你……你是柳市長嗎?”
人羣中一位四十幾歲的女同志,看上去頗有領導氣度,望着柳俊,遲疑地問道。
“是的,我就是柳俊。”
柳俊朝她溫和地點了點頭。
那位女同志眼神一亮,忙即說道:“您好,柳市長,我是七中的副校長,我叫袁紅霞……”
“你好,袁校長!”
柳俊主動伸出手,與袁紅霞相握。
“您好您好,柳市長,我們沒想到,您會親自過來看望童老師……”
袁紅霞握住柳俊的手,有些激動地說道。她也是從院長對柳俊的恭謹態度以及柳俊的年輕猜測出來的。貌似玉蘭市的高官,能夠令得醫院院長這麼恭謹小心而又如此年輕的,就只有傳聞中最年輕的市長柳俊了。沒想到一猜就準。人羣裡好幾個人跟着露出激動的神情,另外幾個人,則依舊神色漠然。估計比較激動的,都是童秀玲的同事或者朋友,而神色漠然的,包括兩位六十幾歲的老人在內,應該是童秀玲的親屬。
這種漠然,柳俊能夠理解。兒子剛剛“畏罪自殺”沒多久,女兒又身負重傷,生死未卜,對於童秀玲的父母和其他親人來說,這樣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也來得過於猛烈迅捷,令他們全然沒有半分防備,忽然之間,就被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搞懵了。兩位老人還能趕到醫院來,已經是有莫大的毅力在支撐了。
“袁校長,這是我應該做的。七中門口發生了這樣的血案,作爲玉蘭市長,我有責任啊!”
柳俊誠摯地說道,沒有作秀的意思。
“市長,事情也是突如其來,防不勝防啊……”
袁紅霞就委婉地替柳俊“開脫”。一個普通的老師受了傷,柳俊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看望,對於七中的老師來說,已經足夠鼓舞的了。
“袁校長,目前童老師還在觀察期間,我們站在這裡也於事無補。這樣吧,我們去醫院的辦公室坐一會,談談昨天事發的情況,好吧?”
柳俊對袁紅霞等人說道。
“好的好的。”
袁紅霞一迭聲答應。
當下院長引路,走向外科的醫生辦公室。一般醫院的醫生辦公室,裡面的佈置,都類似一個會議室,原本就兼有開會的功能。柳俊加上醫院負責人和七中的老師以及童秀玲的家屬,將近二十人,略多了些,幫幾張凳子進來,也能將就。
童秀玲的家屬,遲疑了一會纔跟進來,兩位老人都由人攙扶着。
“袁校長,事發當時,你在場嗎?”
柳俊溫和地問道。
袁紅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當時我沒在場,事後纔過去的,聽說好幾個人拿刀子砍人,也不知道是些什麼人,對童老師這麼仇恨……這些流氓混混,實在太過分了!”
“不是流氓混混,一定是宋都市的人派過來的!”
這個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一個青年男子開口說話了。這個青年男子大約三十歲左右,長得眉清目秀,戴着眼鏡,像是個讀書人。不過此時臉色漲紅,顯得極爲激動。
柳俊便徵詢地望着他。
袁紅霞連忙說道:“他叫黃志軍,也是我們學校的老師,是童老師的男朋友!”
柳俊點點頭,問道:“黃老師,你說是宋都市的人派過來的,有什麼證據嗎?”
黃志軍說道:“有!前兩天,我們就接到了那些人的恐嚇電話,叫我們消停點,不要鬧,不然,就殺我們全家!”
說到這裡,黃志軍渾身都微微有些顫抖,估計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柳俊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說道:“黃老師,既然這樣,你們爲什麼不向公安機關報案,尋求保護?”
“報案?柳市長,報案有用嗎?警察會保護我們嗎?現在有些人,巴不得我們全家馬上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他們就安全了!”
黃志軍語氣很衝地說道,聲音很大。
柳俊擺了擺手,說道:“黃老師,你不要激動。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應該面對,激動是於事無補的。你說的這個情況,很重要。雖然不是證據,但起碼是一條線索。在來之前,我已經通知了市公安局的負責同志,請他們組織力量,儘早破案。你可以將這個線索,反饋給他們,協助他們早曰破案!”
“柳市長,這案子真的能破?”
黃志軍絲毫不爲所動,冷笑着反問道。
也不怪他對柳俊這個態度,做老師的人,很多都不大懂得體制內的東西。況且平曰裡就算對一市之長很畏懼,如今朝夕相處多年的女朋友忽然被人亂刀砍倒,是否能夠活過來還是個未知數。縱算活過來,估計今後身體也會很差。黃志軍情緒激動之下,直言質問柳俊,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袁紅霞慌忙朝黃志軍連連使眼色,叫他注意說話的語氣,黃志軍當做沒看見。
柳俊望着黃志軍,很認真地問道:“黃老師,你爲什麼說這個案子不能破?”
“嘿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衝着童威的案子來的。老實說,童威死得不明不白,你們給定了個自殺。現在童秀玲剛剛表示一點異議,什麼結果都還沒見到,就被幾個人亂刀砍倒。這不是殺人滅口是什麼?我知道,這個案子涉及到很多大官,我們也沒指望A省能主持公道。但是我把話放在這裡,這個案子,不管省裡和市裡最終怎麼結案,如果最終是不了了之的話,我黃志軍就算豁出去這一百多斤不要了,也要上中央告狀,一定要告個水落石出!”
此言一出,滿堂失色。
袁紅霞更是非常尷尬。說起來,黃志軍也是她的下屬,當着柳俊的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言語來,袁紅霞生怕柳俊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好在柳俊並沒有勃然大怒,很平靜地說道:“黃志軍同志,請你相信玉蘭市委市政斧,一定會督促公安機關盡力偵破此案。至於你說的其他情況,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有切實證據,可以提出來!你要相信,黨和政斧一定會很公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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