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辰文和柳俊在秋水酒店沒有呆太長的時間,便起身離開。
類似這種聚會,時間長短不是關鍵。到了他們這個層級,甚至於一個眼神,或者在某個公開場合發表的一段言論,均能取得默契。
兩人來到大堂的時候,出人意料的碰到了陳懷義和龍豔麗。當然,不止兩個人,是一批人,均是團中央的中基層幹部。
猛然在這裡見到章辰文和柳俊,陳懷義和龍豔麗等人均是一怔,臉上露出極其驚喜的神情,像是絕不相信有這樣的好運氣。
“章……章書記,柳省長……”
陳懷義最先回過神來,激動不已地叫道,急匆匆的走過來,似乎要和兩人握手,走了兩步,忽然意識到不對,忙即站住了腳步,深深鞠了一躬。
陳懷義是寶州市老市長陳立有的兒子,因爲陳立有在寶州市長任上和時任寶州市委書記的田文明關係不睦,陳立有退休之後,影響了陳懷義的前程,三十歲還在寶州市團委做個小科長。後來柳俊得知這個情況之後,出手調解,將陳懷義送到中央團校進修了一年,親口推薦給章辰文。陳懷義進修畢業之後,就留在團中央機關上班,如今也已經是正處級幹部了。
因爲柳俊的親口推薦,章辰文對陳懷義還是比較關照的。這兩位,可謂均是陳懷義的“恩主”。在這裡不期而遇,心中激動,可想而知。
“呵呵,是懷義啊,哦,還有豔麗……你們過來吃飯嗎?”
柳俊自然將他們認了出來,微笑着招呼道。
龍豔麗是柳俊的老同學,雖然已經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又是在首都大衙門上班,保養不錯,養出了一股恬靜的氣度,看上去依舊魅力十足。
“是啊,柳省長,我們幾個同事一起過來吃個宵夜,沒想到在這裡碰到您和章書記,真是太意外太驚喜了,今天真是好日子。”
龍豔麗笑吟吟地說道,眼波流轉,很是開心的樣子,逢迎話也講得恰到好處,很是得體。
大凡團中央的“老人”,對章辰文的稱呼,也和柳俊一樣,叫書記不叫省長。事實上,章辰文也是歷任團中央第一書記裡,在任時間最長的一位,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其他幾位幹部也紛紛上前向兩位首長致意。柳俊在團中央工作的時間很短,不過半年左右,除了陳懷義與龍豔麗是他的舊相識,其他幾位,對他其實並不是很熟悉,與章辰文就要熟悉得多了。
章辰文微笑着和他們一一握手,勉勵了他們幾句,就和柳俊一起走出了大堂。
陳懷義等人自然是恭恭敬敬的送出門來,在秋水酒店的門廳前列成整齊的一排,恭送兩位首長。個個臉上都帶着無限激動和仰慕的神情。
章辰文和柳俊是同車而來,柳俊親自充當司機,現今自然再同車回去。
“懷義不錯,嶽華山同志對他也很看重,打算調他過去做秘書。”
上了車,章辰文微笑說道。他知道柳俊比較關注陳懷義的進步,便告知了這個消息。嶽華山同志,柳俊也是很熟悉的,以前在團中央一起共過事。不久之後,嶽華山便回任高原省擔任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之職。章辰文出任N省省長之後,嶽華山再次調回團中央,被選舉爲團中央第一書記,接章辰文的班。四十歲出頭,就擔任實權正部級幹部,嶽華山也是備受矚目的政治新星。
陳懷義能夠被嶽華山看中,調去做他的專職秘書,可是撞了大運。柳俊很清楚,嶽華山不久之後,就要出掌一省的,真正的封疆大吏。在另一個平行世界,就是這麼一個官場軌跡。而重生後的世界,嶽華山也一樣的深受李治國主席看重,是本派系力挺的新生代領導幹部之一,在某些大人物的眼中,無論章辰文還是嶽華山,其份量均不在柳俊之下。
就算嶽華山外任之後,不帶着陳懷義一起去上任,離開團中央之前,也會給陳懷義做一個妥善的安排,至少級別上提一級是沒有大問題的,從此之後,陳懷義就算是邁入了高級幹部的行列。柳俊也算是很對得起陳立有這位老朋友了。
“謝謝書記關心。”
柳俊也微笑答道,啓動了奧迪車。
無疑,嶽華山能夠看中陳懷義,固然是因爲陳懷義自己努力,但更大的原因,自然還是因爲章辰文的推薦和柳俊的關係。
他們幾位均是大集團寄予極高期望的新生代領袖人物,彼此之間,互通有無也很正常。
將章辰文送回自己的房間之後,柳俊沒有急着回大內,也沒有急着回自己的房間,而是掏出手機來打了一個電話,很客氣地應對了幾句,便轉身下樓,去了賓館的另一棟大樓。
作爲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的定點接待單位,大名賓館建築物也是比較有特色的,並不是和普通賓館一樣。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委住的基本上都是套間,有專門的會客室,住宿樓也分爲好幾棟。
柳俊所在的華東組委員入住的和西南組委員入住的不是同一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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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俊緩步來到另一棟樓房的三樓,一位四十歲左右,極其穩健的中年幹部便疾步迎了上來,朝柳俊微微鞠躬,說道:“柳省長好”
“你好鍾書記在吧?”
“鍾書記在房間裡等候柳省長,請柳省長跟我來。”
這位中年幹部,正是渝中省省委書記鍾泰的秘書,奉命在此迎候柳俊。很顯然,柳俊剛纔的電話,就是打給鍾泰的。
鍾泰的秘書對柳俊很是恭謹,也帶着一點點的好奇之色。這個好奇,也不僅僅是因爲柳俊的年輕和職務,不僅僅是因爲柳俊頂級衙內的身份,最主要的是對柳俊這次出人意料的拜訪,有些拿捏不準。
鍾泰和柳俊,一個省委書記,一個省長,雖然同爲封疆大吏,以往可着實沒有多少交集。論年紀,鍾泰與柳晉才相當,只小了兩三歲而已,可謂是柳俊的父輩。論任職經歷,一個在西一個在東,鍾泰去渝中省就任之前,基本上是在少數民族地區工作,與柳俊從未共過事。
兩人也不屬於同一陣營。
在六中全會即將召開的前夕,柳省長忽然前來拜訪鍾書記,內裡到底有何玄機,着實不好琢磨。
不要說是秘書,便是鍾泰本人,也在心裡有些驚疑不定。
柳俊別看年輕,絕對是國內政壇的風雲人物。這幾年,搞出了不小的動靜,成爲所有高層大佬共同關注的對象。這些關注柳俊的大佬裡面,就包括鍾泰。
老實說,鍾泰對柳俊還真是不大看得透。
不過這種驚疑,是絕對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的。秘書剛引領柳俊進門,端坐在沙發裡的鐘泰便即站起身來,臉帶微笑,主動與柳俊寒暄。
“哈哈,你好你好,柳俊同志”
鍾泰的笑聲很爽朗。
柳俊疾走兩步,上前握住了鍾泰的手。鍾泰的手掌寬大柔軟,十分溫暖。
“鍾書記,您好。這麼晚了來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
柳俊的言辭說得很客氣,用上了敬語。鍾泰在黨內的聲望很正,爲官多年,清正廉直,所任之處,頗有政聲。柳俊對於這樣的老一輩人物,均是十分敬重的。
“哈哈,不要緊嘛。這人年紀大了,睡眠的時間就不是那麼多了,以後還怕睡不夠嗎?哈哈……柳省長,請坐”
鍾泰爽朗地笑着,似乎甚爲豁達,對生死大事,看得很開。
柳俊待鍾泰坐下之後,這才落座。
鍾泰微微點頭,彷彿對柳俊的恭謹守禮,頗有好感。傳聞中的柳衙內,可是個跋扈的角色。看來還是那句老話說得好——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秘書趕忙給柳俊奉上茶水,又給鍾泰換了一杯熱茶,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秘書一出去,鍾泰臉上雖然還掛着笑容,眼神卻嚴肅了起來。作爲一個老資格的高級領導幹部,鍾泰行事自有一定之規。他到目前爲止,尚未猜透柳俊此番的來意,心裡頭自是不會那麼安然。他也並不認爲,他和柳俊之間,能夠發展什麼私人友誼。
到了彼此的這個身份地位,發展私人友誼需要極大的巧合。機緣使然,纔有那麼一丁點可能性。鑑於目前敏感的局勢和柳俊的身份,鍾泰“提高警惕”也在情理之中。
“柳省長,請喝茶……如果要抽菸,也請自便。我這裡不禁菸。”
鍾泰笑着說道,主動遞了一支菸給柳俊。
柳俊忙即接了過來,見鍾泰自己也叼了一支菸,便抓起茶几上的打火機,給鍾泰點着了。
“柳省長,今天那麼好興致,想起要來和我老頭子聊天說話?”
鍾泰抽了兩口煙,微笑問道,語氣聽上去是很隨意的。
“鍾書記,我是爲了渝中省北部地區異常的地質板塊活動而來的。”
柳俊笑了笑,直截了當地說道,並不隱瞞自己的觀點。
“異常的地質板塊活動?”
鍾泰濃厚的眉毛頓時微微一蹙,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