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震天的鼓聲,沒有悠揚的號角,一切都是悄然無聲,夜,就是最好的遮掩,巨大的土圍,如一頭沉睡的巨獸,在黑暗中依舊讓人畏懼。
箭豬部,乃是狼毫土司部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部落,地位就好似黑林部於錫林土司部一樣,靠着每年的貢品,來換取部落的太平,一年下來,勉強就是不餓肚子,但是部落也不會有太大的發展,畢竟沒有多餘的資源,甚至連更多的部人都養不活。
不過自從少毫土司即位以來,狼毫土司部下的各個部落卻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爲土司部當兵不在是無償的,而能獲得大量的好處,比如大量的糧食回補,比如一些以往只能少量換取的消耗品,鹽,鍋,鐵器等等。
糧食有了富餘,生活有了改善,部落也能夠生育更多的孩子,而這些孩子將是他們部落壯大的基礎,當然,只有這些是不夠的,部落要發展,就得要有足夠大的部落領地,而少毫土司卻已象大家承諾,可用功勳來換取這些。
不過在這兩年,儘管有少毫土司的承諾,但卻一直都在整軍,整軍,整軍,派遣去土司部的勇士每日都按照少毫土司的命令,訓練,訓練,再訓練,如果不是每個月都有按時劃撥下來的糧餉,大量可置換的物品,估計他們早就心灰意冷了。
然而在等待了兩年之後。少毫土司終於召集了各部。發動了戰爭,並且兩年前的承諾依舊有效,這讓他們那沉寂的心再次的跳動起來。
月痕,箭豬部落的少族長,也是部落第一勇士,繼承了部落最優秀血脈的他,更是青出於藍,如果不出意外,在過幾年,他的父親就要將族長之位傳給他。
箭豬部落並不強大。只有一千五百帳,人口不過四千,但這一次出征,他卻帶着部落一千戰士加入了這支大軍。爲的,是箭豬部落的未來。
踏着那長長的木板,跳過這十日來不斷挖掘出來的巨大壕溝,月痕帶着麾下千人在月色下快速的前行者,十數裡的路程,對於他們來說,並不在話下,爲了生存,他們甚至在茂盛的叢林中追逐鹿羣,林羊羣。強健的體魄是大自然對他們的恩惠,也讓他們成爲天生的戰士。
月痕身上穿着的不是自己女人縫製的獸皮衣,而是一身嶄新的皮鎖子甲,皮用的是高階的獸皮,上面雕琢着大量的花紋,這些花紋並非都是裝飾,裡面蘊含有幾個符文陣,這可是十分稀罕的靈鎧,不僅僅能使防禦更強,而且更加的輕便。而他手中的弓,同樣也不是凡物。
如果不是少毫大人的恩賜,他一輩子或許也穿不上這樣好的鎧甲,也使用不了這樣的好弓,就是用來作爲族中傳世的寶貝也已足夠了。但是他已有了更大的追求,只要有足夠的功勳。他能獲得那如少毫大人手中的聖器一樣的神兵利刃。
奔跑,讓月痕的血液在沸騰,偶爾的腳邊會看到幾個倒黴的虎山土司軍的探哨,不過他們甚至連個聲音都沒有發出,就被人切斷了喉嚨,藉着頭頂上的月光,月痕終於看到了遠處那模糊的影子,虎山土司大軍。
那裡有着十萬虎山蠻,這將是一場他面對的最大一場戰爭,就算是他的父親,在年輕時也沒有經歷過的大戰,但是他卻沒有害怕,反而隱隱有些興奮。
這將不會是一場一場異常艱難的戰事,因爲一切都在少毫大人的計算當中,他很是敬佩少毫大人的高瞻遠矚,居然在兩年前就位這場大戰謀劃,現在對面這羣虎山蠻子已連飯都吃不飽了,而就在昨日白天,他們最大的一批糧草剛剛被焚燬,也就是在短時間內,對面這羣傢伙連飯都吃不上。
還有什麼比這個消息更讓人振奮的呢,對於他們來說,一頓飯不吃飽,力氣都會少上三分,真要是一兩天不吃飯,雖不至於連刀都拿不起來,但真廝殺起來,勝算可不是大出一分兩分。
殺人是一個力氣活,尤其是在二十餘萬的大戰場上,沒了力氣那就是在找死,所以面前這些傢伙,根本就已沒有心思跟他們廝殺了,只要他們兇猛的撲上去,對方很快就會崩潰掉,而之後,那將是一場屠殺,而他們將要長驅而下,一路追到虎山城下。
跟深挖溝,廣築土圍,又大肆建造拒馬等防禦的他們不同,虎山土司軍的大營,有的只是一條破洞百出的柵欄,就如同他們圈養野獸的獸籠,根本就阻擋不了什麼,至於壕溝,連飯都吃不飽,誰會賣力氣挖壕溝。
嗖嗖嗖,身後突然有三道響箭發出刺耳的尖嘯聲飛入半空,啪啪啪,三聲炸響,那響箭頓時綻放出耀眼的煙花。
“箭豬部落的勇士們,爲了家人,爲了部落,隨我殺進去!”月痕取下肩上的弓,荊棘靈弓,使用韌性十足的荊棘藤製成,上面雕琢了加固符文,疾鋒符文,擁有三百步的射程,擁有如閃電一般的速度,而且弓身強度適中,對於他來說,能夠連續拉動一百次,手臂也不會太酸楚。
嗖,月痕在奔跑中拉開弓,直接一個滿月,隨着一聲絃動嗡鳴,那鋒銳的狼牙箭帶着一道勁風呼嘯飛出,那箭頭上的寒光閃爍着清冷的月芒,直沒入一座簡易箭塔上的哨兵胸膛,直接栽下箭塔。
嗖嗖嗖,在叢林狩獵中掌握的奔跑射擊,讓他在數步之內,連射出三箭,這樣高速射擊,在以狩獵爲主的蠻族部落中,也只有少數人能夠掌握,他們可以說是神射手。
月痕帶着箭豬部落的勇士們快速的狂奔着。數十米的距離幾個呼吸已到近前。耳畔邊已響起震天的喊殺聲,四周全都是各部的勇士,沒有人願意甘爲人後。
“月牙,讓勇士們跟緊了,千萬別被自己人給衝散了,還有你分出一些人,注意割耳朵!”
“少族長放心,我們的人頭可不會被別人搶去!”
如潮水一般蜂擁而入的狼毫大軍打了虎山土司軍一個措手不及,這臨近清晨的當口可是人最睏倦的時候,而且平靜了這麼久。一直都在不斷的挖溝,圍土圍子的狼毫軍也讓他們有些防備有些鬆懈,何況在外面他們還派出大量的斥候哨,如果對方真會攻擊。也肯定能提前發現。
但是虎山土司軍忘記了,他們面對的不在是他們熟悉的那支狼毫土司軍,而用老想法去應對,註定了他們會吃大虧,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倒是沒啥,虎山蠻軍戰鬥力還是相當兇悍的,而且十萬大軍的營盤可大着呢,如果及時組織起來,還是能打一打的。
但問題是,虎山土司軍昨個才被糧草被毀的事件打擊。鬧的人心不穩,而晚上更是發了個一半的糧食,肚子都沒吃飽,而這一夜過去了,清晨這時候,可正是腹中空空如野,五臟廟在鬧聽的時候。
一方是飢腸轆轆,還沒睡醒,一方是吃飽喝足,還休息了一個多小時。養精蓄銳,雙軍這一接觸,高下立判,那些都組織不起來的虎山戰士還沒清醒過來,就已被成羣結隊的狼毫土司軍掠過。
刀光直接招呼而下。讓這虎山士兵都沒有反應過來,身上已被劈砍了幾刀。而從大楚運來的各式精良兵器,也讓這場戰鬥的天平更加傾斜,鋒銳的刀子面對尋常的獸皮鎧甲,根本就扛不住。
月痕不斷的張弓拉箭,只要出現在他視野內的虎山士兵幾乎都逃不過他那如毒蛇一般的箭矢,弓弦不斷的震顫,不多時,一壺五十支羽箭已射了一空,荊棘弓在近距離下的殺傷力頗爲不俗,尤其是能夠高頻率的拉弓開箭,更讓月痕全身血液沸騰,暢快淋漓。
腳步不停留,前衝,還是前衝,前方已不如開始時那般順暢,開始漸漸有虎山士兵抱團的開始了反擊,但是這些百十人一團,十數人扎堆的虎山士兵雖說有些麻煩,但面對如潮水一般的攻勢,還是很快就如那水花一般的被湮滅。
“少族長,箭矢都用光了,而且咱們衝的太前了,族裡的勇士只有不到三百跟上的,其他的都散了!”月痕一摸箭壺,卻發現箭壺空了,連忙要箭,而隨同一旁的月牙卻是連忙道。
月痕這纔打量起四周來,自己這一行居然突出了上百米的距離,廝殺聲全都在後方,那盈天的火光照射過來,他才發現四周出沒的都是虎山士兵,而自己身邊,只有不足三百多士兵了。
夜戰,從來都不是容易的事,對守方來說,是一個麻煩,但對於攻方來說,也是一個問題,尤其是在這種大規模的戰鬥中,人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而在想找到本部,幾乎跟瞎貓碰死耗子的概率一樣。
好在這時候,天邊已開始放亮。
“就地防守,咱們等等後面的兄弟!圈內的人輪換休息。”月痕沒有莽撞的再衝,畢竟他們現在後勁也有不足,人太少,而且箭矢消耗一空,不過攻不足,但是防守一個圓陣還是綽綽有餘。
咚咚咚,震天的鼓聲這時從後方響起,之前並沒有立刻投入的狼毫土司本部三萬大軍隨着朝陽冉冉升起,而被檀道濟投入了戰場,這三萬人可是生力軍,三萬人形成三道箭頭,撲入虎山軍大營之中。
這一支兵馬的加入,就如同壓垮虎山土司軍最後的稻草,在有組織的強攻下,那些混亂的部落根本就組織不起有效的反抗,剛剛建立起的防線瞬間如春天的冰雪,快速的瓦解。
天空中飛翔的空騎俯瞰着整個戰場,不斷的將戰況彙報後方。
“這一戰定已,傳令下去,投入最後兩部騎兵,繞過正面,從側翼兩側準備追擊潰軍!”檀道濟將手中最後一支力量投入了戰場,而這也意味着這一場規模達到了二十萬人的大仗已是塵埃落定,勝負已分,而接下來就是如何擴大戰果,並要開始準備接下來的第二波強勢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