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月湖畔旁的蘇州城就好似那江南水鄉溫柔如水的少女,美麗而迷人,然而此刻的蘇州城,卻失去了高牆大院的保護,被一羣東夷強盜拿着兵器殺了進來,城牆就好似那最後一層輕薄的紗,卻被直接的撕個粉碎。
蘇州城在呻吟,無力的掙扎,但一切卻都是徒勞的,兵力嚴重不足的守軍在倭人大舉進犯之時,只是略微抵抗,便領兵後撤,蘇州城的院子太大了,大的將這些守軍撒上去,只能拉起一道稀稀拉拉的防線。
櫻花家的勇士們破了東城,這興奮的嗷嗷直叫的衝入城中街道,起初他們還頗爲謹慎,聚集在一起,防備着四周的街巷,以及兩側的店鋪房屋,然而隨着四下裡探出的忍者相繼回來,所有的東夷倭人都被點燃了,不在有所顧忌的衝入蘇州城內。
“蘇州城”冷卓站在距離蘇州城只有數裡外的幽靈號上,遠遠的望向那被濃煙籠罩的蘇州城,口中卻是有幾分苦澀,可惜這裡不是楚州,所以他這平安侯也有無能無力的時候。
冷卓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無病呻吟也無用,只要能守住蘇州一角,就已經很成功了,隨着幽靈號不斷的靠近碼頭,冷卓扭過頭,道:“幽靈號繼續潛伏在鏡月湖中,而三位,就暫且呆在幽靈號上吧,等蘇州事了,在回楚州”
“是,侯爺”三位七老八十的天靈高手抱拳回禮,而冷卓卻是踏上船頭,一聲清脆的口號聲響徹,天空中,一聲隼鳴響起,撲扇着翅膀朝着冷卓飛來。
在揚州局勢糜爛之際,楚州卻是因爲襄陽王亂平復,而進入短暫的和平期,儘管鬧事的盜匪遠高於太平時節,但畢竟都縮在山中,只要還沒打下山來,一切都算是安寧。
楚州西巖府,乃是楚州三大產糧第區,湘水糧區所在,揚州古稱江南,數百年前,江南的米糧供應半壁江山,又有帝國糧倉之美譽,但是隨着數百年承平,揚州工商發達,米糧區卻是越來越少,作坊不斷的增加,農人大多離開土地,進入城中做工,而剩下的農人也不在以種田爲主業,而是多種植經濟作物,比如棉花,桑木等等。
而這個時候,毗鄰揚州的楚州卻是後來居上,自此有了楚州豐,天下足,可以說楚州的糧還是很充足的,每年都有大量的米糧從運河,甚至海上運往北方,而年中的楚州糧荒,糧價一度大漲,其實也是多種因素造成的。
一是,秋糧北運,二是,地方貪墨,倒賣庫糧,三是囤糧襄陽一線,襄陽王亂,這一批足夠二十餘萬大軍兩個多月食用的糧食盡數成爲李唐的繳獲,爲資源匱乏的李唐打了一劑強心劑,否則李唐很難支撐數月,除了這…外,還有第四點,那就是地方門閥,地主囤積居奇,擡高米價。
有這四點,就算楚州糧豐,也不得不面對糧價大幅度上揚,尤其是之後又有地方勢力從中攛掇。
如果換了往常,這個時候,也許正是這些有米的人大發利市的時候,但卻因爲冒出了冷卓這個一個強勢崛起的平安侯,這麼一攪和,局勢頓時變得朴樹迷離,直到冷卓拿下襄陽,平復了反亂,局勢才明朗,而糧價也被打了下去,但依舊比這動盪之前高出幾成的價格,但卻並非不能接受。
冷卓在這一次可以說是大獲全勝,成功的達成了他的預期目標,又有一個老牌世家江家的幫忙,這才控制了楚州大部的糧食,而如今卻是冷卓正在收割勝利果實的時候。
但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憂,冷卓勝了,那些願意合作的門閥,地主雖沒賺多少,卻也沒賠本,但總有一些倒了黴的。
西巖府,位於湘水以西,乃是湘水產糧區的重要的組成部分,楚州兩成的糧食都出自這裡,而西巖府也是黃家的老勢力範圍,但這一次這些跟隨黃家的大多數門閥,地主卻是被黃家狠狠的涮了一道。
虧了大半家底,甚至虧的差點家破人亡的也並非沒有,商人麼,賭性都很大,而這一場本來十拿九穩的賭局,本來足以讓他們身價翻倍,更加富有的機會,卻大變模樣,他們沒賺到,反而賠的底朝天。
家中的糧食,留也不是,賣也不是,就這麼堆在手中,對於冷卓,這些人可謂是恨之入骨,但除了冷卓,這些人更怨恨黃家,如果黃家從中遞話,他們又怎麼會拿出全部家底死扛,沒想到最後黃家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他們家都快破了。
而這兩個月的時間,這些大戶家中,死掉的侍女不下百餘之數。
西水鎮,靠着湘水一條支流西水邊上,數條枝杈小流匯聚湘水,而四周一望無邊,盡是青青綠苗,河流就是最好灌溉渠,加上人工修建的溝渠系統,西水鎮這周邊不過兩千多頃田,兩季能出產近十二三萬石米。
而西水鎮上的這些田地,卻有七成都屬於一家,西水鎮上的田家,算是一鄉間地主老財,家財萬貫,富甲鄉里。
“滾,滾,不見,我就算讓糧食爛在倉裡,也不賣”田家家主田文豪眼疵欲裂的大聲叫喊着,顯然,他現在在暴怒的邊緣,手中拿起一個青瓷茶碗,高高舉起,但是卻沒摔下,因爲這青瓷茶碗可是古董,價值幾十金幣呢。
那被狂吼的田府管事低着腦袋,任由田文豪大罵,聽到田文豪終於氣喘吁吁的累了,這才搭話道:“老爺,來的不是什麼後勤輜重營的採購官,而是一個糧商,說有一筆大買賣要談”
“哦”田文豪聽了,卻是舒緩了幾分,道:“那人可還在外等着?”
“恩”
田文豪端起茶杯,蓄滿了茶水,輕唾了兩口,讓自己冷靜了一些,田家能有如今這般富貴,田地千頃,靠的就是腦中有個算盤,善於算計,之前大肆收購夏糧,讓他耗盡了家中的餘財,甚至拿出了棺材本,全都變成了糧倉裡的糧食。
眼看着楚州地界又歸於太平,前些日子傳回的消息,襄陽王餘孽也蹦躂不了多久了,而手中大批的糧食一下子就沒了下家,恩,也不能說沒有,但是對方簡直就是趁火打劫,他的糧食可是都是按照每石兩銀三四十銅幣買下來的,對方卻只願以如今的市價收購,這可足足差了半個銀幣,這一轉手,他的家底都得虧的縮水大半。
而且最讓人可氣的是,那個該死的黃家,居然涮了他們,說好同進退,打壓那個平安侯,他們當初還不情願,可是被對方軟磨硬泡,又靠着關係才答應下來的,沒想到最後他們卻被人賣了,這讓一向算計,連幾個銅板都很吝嗇的田文豪如何能不怒。
但是怒歸怒,糧食該賣還是要賣的,否則在壓幾個月,新糧就成舊糧,到時候價格可又是一個了,但是賣給那趁火打劫的,他可是不願意,有送上門來的,那自然最好不過。
很快的,那個管事就帶着一個略胖的中年走了進來,這中年人慈眉善目,卻似個彌勒,反而不象是一個商人。
“奉茶,還未請教”
“鄙人姓曹,叫曹滿,乃是一個糧商”坐下客椅之上的中年笑着道。
“原來是曹掌櫃的,幸會,幸會”田文豪說着拱了拱手,也沒有繼續兜圈子,而是道:“曹掌櫃是來買糧的,不過不知這價格?”
曹滿卻是輕笑一聲,道:“價格保證公道,也能讓田老爺滿意”
“哦,那是什麼價格?”田文豪卻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每石市價上加一個銀幣,田老爺以爲如何?”
田文豪聞言,心中頓時一陣興奮,如果加一個銀幣的話,非但不會賠本,還會有點賺頭,不過出這個價格,他就有些不明白了,如果是糧商的話,市價算已是賠本賺吆喝了,收購價還得降,否則可是沒有半點利。
商人沒有利的事會做?田文豪頓時眯縫起眼,這人可真不似個商人啊
“曹掌櫃,你這價買,可是要虧的要死呢我可有點好奇這虧大本也要買我的糧食的理由是什麼”田文豪說着還直眯眯眼的看着對方,似乎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些什麼。
曹掌櫃卻是一臉的坦然,笑着道:“買這糧食,虧不虧也要看賣給誰,如果拿到朱雀大城,甚至是周邊的郡城,那自然是虧得血本無歸,不過我有門路,非但不會虧,還有一筆賺頭”
“哦”
曹掌櫃的看着上面的田文豪,看對方頗有好奇的看來,繼續道:“這麼說吧,楚州現在面上太平了,但是這九州之地,依舊有不少亂地,別說運往北面,過了河就能翻番賣,就是往西,也能有一個好收成,關鍵的是你敢不敢賣”
對方這話說的可是在清楚不過了,田文豪腦子一轉,就明白對方話裡的意思,北方自然指的中州,而西邊,那可就是九川,鬆陵府,那地方,丘陵山嶺衆多,當然,現在舉旗的匪盜也不少,如果真賣那邊,可不是能賣出個高價來。
這事可是可大可小,往大說那是勾連叛逆,最不濟也是要抄家殺頭,往小說,也是資敵,同樣也逃不過一個砍頭的下場。
“放心,這糧食我買下,你這邊什麼不曉得,我直接從這拉出去,至於賣到哪裡,可不管田老爺的事,這根子我可沒有隱瞞,如果田老爺有意去官府告我,儘可以去”
田文豪心念可是動了又動,最後才瞧着對方,道:“呵呵,曹掌櫃是糧商,我只賣糧,至於其他,我不知,只是不知曹掌櫃打算要買多少”
“先來兩萬石吧,畢竟第一次合作,總要先試試雙方的誠意,田老爺說呢”
“行什麼時候要來拉米,提前說話,我幫着預備好保證都是今年的新米”
“過兩日,我帶着大車來拉田老爺,告辭,兩日後見”
田家大院外,曹掌櫃上了一架馬車,透過車窗,隱隱能看到其中有一女子。
“可搞定了?”
“自然,不過要架上我們的車上,還要些時間,先合作兩次,然後就拉他入夥,不過這西水鎮已靠着湘水,聽說北伐大軍後勤老營的採辦經常在這一帶出入,會不會被對方盯上”
“他們想盯就去盯,咱們這可是合法買賣,只要不露出首尾,讓他們查,晾他們也查不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