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三寶停下了腳步,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大人,實在是不行了,還是休息一下吧,在跑腿就斷了!”
不算茂密的丘陵山道上,透過那稀疏的枝葉,萬千的碎陽照射在草叢之中,只有十七八歲的少年靠在一顆碗口粗的樹幹上,大口的喘着,身上的衣甲早就被汗漬打溼,而疲憊的臉龐,顯得無精打采。
說話間,領頭的薛仁貴卻是又朝前走出七八米,這才停下腳步,看着身後的部下,卻是一個個的癱軟在地,跟沒了骨頭的蛇一般,軟趴趴的沒有精神,薛仁貴微微皺了下眉頭,卻是沒有開口叱責。
虎咆鎮,一連殺了四十餘李唐騎兵之後,打掃了一下戰場,薛仁貴就帶着人直接朝北鑽了林子,前兩日,在南北通達的官道附近卻是又抓了一個敵方斥候,被薛仁貴一番收拾下來,卻是問出了一個大消息來。
這斥候並非是李唐在冊的府兵,而是襄陽之亂時,依附反王的叛軍一部,襄陽王被幹掉之後,這支兵馬卻是過了河,最後被編爲李唐的輔兵,也就是二線兵馬,在幾路大軍快速南下後,攻下的郡縣卻被隨後趕來的輔兵接手。
這些輔兵打仗或許不怎麼樣,但掄起彈壓地方,拉攏壯丁,搜掠糧草,搜刮金銀卻是個頂個的好手,李唐先後佔據廣陵,東昌,鄱陽府大部,瀟湘府一部,可以說已雄踞楚北,而爲了有效控制這些地方,輔兵的規模卻是大幅度擴充。
前方兵達朱雀大城外圍,卻因爲帝國一路實行堅壁清野,雖然清理的並不是很乾淨,但依舊對李唐兵馬南下造成了些麻煩,糧草不能及時跟上,所以不得不從已佔領的地方運送,除此外,就是攻城器械,畢竟朱雀大平原是朱雀府開發程度最高的區域,境內連大點的林子都沒有,想就地打造攻城器械都沒材料。
如果是李唐正兵斥候,薛仁貴怕是問不出什麼來,但是這輔兵斥候,卻不存在這個難題,而從這斥候口中,薛仁貴卻得知在這兩三日內,從瀟湘府卻是有一批糧草以及攻城器械南下。
聞聽這個消息之後,薛仁貴頓時眼前一亮,儘管他身邊只有十數人,但是薛仁貴卻還是帶着十幾個手下竄入丘陵山中,目標自然是這批南下的輜重。
“暫時休息半個時辰!”薛仁貴是沒有感到多少疲勞,但是顯然這些部下的體力遠不能跟他相比。
“大人,水!”三寶從腰間取下一個水囊,遞給了薛仁貴,而後直接坐在枯黃的雜草堆上,卻是再也不想起身。
“大人,就咱們十幾個人去劫對方的輜重,是不是有點太……,那斥候可是說了,對方光護衛就有三千,咱們就只有十三個人!就算大人您實力強大,武藝高超,但這也太懸殊了點。”
虎咆鎮一戰,薛仁貴的神勇卻是讓跟他的士兵全都對這個隊長心服口服,就差頂禮膜拜了,在他們眼裡,象自家的大人這樣的強者,就算是當個旅團長都綽綽有餘,但卻只擔任一個小小斥候小隊長,卻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麼樣,有這麼一個強者帶領他們,他們的心裡可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本來對薛仁貴的決定,他們都是無條件的支持的,但是這一次實在是有點讓人難以接受,十三個人,去劫三千人護送的輜重大隊,就算他們敬仰的大人在厲害,這也有點不靠譜啊!
薛仁貴看着三寶,卻是一拍這小子的腦袋,道:“我是帶你們去劫對方的輜重,但可沒說要正面對陣,我又不傻,趕緊抓緊時間休息!我是不會拿性命開玩笑的!”
瀟湘府東南,狐野鎮,日頭還沒下山,一支長長的車隊就出現在官道之上,而十餘騎騎兵更是快馬加鞭的一路飛奔。
狐野鎮,狐丘北麓入口,也是南北官道上的一處要鎮,往南就是穿過狐丘,大雁山以及邙丘這一片丘陵的山道,而這條道也是穿過這片丘陵的主官道,如果不從這裡走,就只能走西面的湘水湖畔,但按路途,卻是要繞道兩千餘里,而且那一路還不太平,因爲帝國的鄱陽海水師依舊在活動。
這十餘騎快馬很快就進了鎮子內,而沒多久,鎮子就燃起了裊裊炊煙,而隨着那長龍抵達鎮上,卻剛好夕陽西落,飯菜出鍋。
因爲戰亂而十室九空的狐野鎮,因爲這三千多兵馬的到來,而變得沸騰熱鬧起來,而在狐野鎮外的狐丘蔓延下山的一片樹林中,薛仁貴等十餘人卻是窩在草叢之中,望着那燈火通明,吵雜聲不斷的鎮子。
“好香啊!”啃着有些硬的大餅的三寶一邊撕咬着又冷又硬的餅,一邊狠勁的嗅着鼻子,嗅着一里開外的鎮子上飄過來的香氣。
“大人,咱們啥時候動手,是不是等他們都睡着了!”三寶將手中的乾糧三口兩口吞嚥下肚,轉頭對着薛仁貴問道,顯然鎮子裡的香氣惹的他心裡很不舒服。
薛仁貴卻是搖晃了一下頭,道:“不,咱們就十幾個人,就算能潛入進去,也燒不掉多少東西,等他們進了官道,還記得之前來時的那段盤山道麼!”
“大人說的是大雁山的那座繞山盤道?”
薛仁貴點了點頭,道:“對,就是那裡,大雁山盤道從山腰硬生生的削出一條道路來,是整條南北官道上最狹窄的地段,只能容納兩輛大車通過,山勢陡峭,只要封住出口,堵住入口,可謂是上天無道,下地無門!”
“到時,在從山下用火燒山,哼哼!”薛仁貴說着冷笑兩聲,而三寶聽了,卻是打了一個哆嗦,這羣倒黴催的,碰上我家大人只能說你們時運不濟,早死早託生,早死早託生。
方城,第三波攻城的李唐士兵聞聽鳴金之聲,頓時如潮水一般的退卻,而城牆之下,卻早已經是一片狼藉,而方城那堅固的城牆牆壁之上,卻是插着數百上千道粗大弩箭,這些弩箭深深的嵌入城牆內,卻是從上而下,完全可當成梯子攀爬。
三波的攻勢,很猛,李唐士兵的悍不畏死,以及那彪悍的戰鬥力,讓方城內的守軍感到了空前的壓力,好幾次都被李唐步卒殺上城頭,最危險的一次,盤踞城上足足一刻鐘,最後還是調用了獸騎精銳,才奪回那一段城頭。
隨着夕陽西落,李唐大軍鳴金收兵,方城上下,卻是一片愁雲慘淡,本來作爲守城一方,守軍是佔據着很大的優勢的,但是因爲新兵較多,幾次出現士兵崩潰,導致城牆失守,進而加劇了損失,可以說這一天的防守,可謂是損失慘重。
“才第一天,就連壓箱底的精銳都拉上去了,而且防守也完全沒有章法,完全是哪裡漏洞哪裡堵,而爲城中主將,卻連提升士氣,鼓勵軍心這種事都不做,依照我看,不用李唐動用攻城器械,只要維持這樣的攻勢,不出三天,方城必破!”
常遇春的性子就是直來直去,卻是一點都不委婉的說道,而徐達也是吹着夜晚襲來的冷風,看着遠處星星點點的李唐大營,道:“既然他做不到,那就只能我們來做了,等會你去找烏營尉,跟他說,要跟他換防,他肯定會很樂意,從明天開始,我負責城樓左側,你負責城樓右側!”
“不直接去找那個陳周說道說道?”
徐達卻是搖晃了一下頭,道:“我也想直接跟他攤牌,但你認爲對方會聽我們的麼,別忘了,咱們兩個可是少主這邊的人,對方可是平南侯的心腹,對我們兩個可一直心存偏見,咱們去跟他說什麼,說別讓他瞎指揮了!你以爲他會聽咱們兩個說的話,搞不好,這個傢伙非但不會感謝我們,反而會心生嫉恨!”
“可是私下裡這麼做,也很犯忌諱!”
“只要能守好城防,他不會沒事找事的!”徐達道。
“希望如此!”常遇春嗯了一聲,站起身,道:“那我去找那個老烏商量下!”
常遇春消失在城頭上,徐達卻是輕嘆一聲,顯然爲方城能否守禦的住而沒有太多的底氣,但爲了少主的大計,卻只能盡力而爲了。
清晨的陽光,再次灑落大地,千萬縷光照射在林中,透着一股讓人心曠神怡的清新氣息。
“都起來了!”薛仁貴一一喚醒睡的正酣的部下,待一干人都清醒了過來,薛仁貴這才道:“三寶,九志還有張勝,你們三個跟着我,我們先行出發,趕往大雁山盤道南口,劉慶你們跟着對方屁股後面,等着敵軍都進入了盤道後,就伐木堵住入口,記住一定要堵的結實,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你們就在山上,山下放火!”
“如今是二月,吹北風,你們這邊一放火,火勢很快就能燒的很大,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在山道口處也要囤積些木柴,一旦對方想要從北口逃竄,你們就放火堵路,爭取來個一網打盡!”
“如果都沒有問題的話,那麼就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