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昌府,西河,當清晨薄霧漸漸的散去,西河東岸的大東鎮,突然傳來一陣咣咣的鑼聲,這一陣鑼聲頓時讓安靜的大東鎮如一鍋沸水般的沸騰起來。
西河算是一條界河,河東岸屬於東昌府,西河縣,河西岸則是鬆陵府的轄地,西河水面不寬,但豐水期也有二十餘丈寬,跨河的主要橋樑早就毀掉,而河面上的漁船,在最近大半年的時間裡,也銷聲匿跡。
東昌府,依舊有一支唐軍在,不過這支唐軍卻不屬於大唐七十二支折衝府序列,而是預備府,暫編爲輔兵輜重,唐軍在南下佔據廣陵,東昌,瀟湘三府以及其他郡縣時,大多都是派駐預備府爲留守。
在去年年底的大換約時,東昌府的唐軍自不在此約中,因爲東昌府北臨天河,完全可以渡河退卻到北岸,襄陽水軍雖在天河上,對唐軍水軍形成壓制,但唐軍水軍一曰沒滅,襄陽水軍的主力就會一曰在襄陽周邊,而東昌這一段水域則屬於空白區。
正因爲如此,東昌府的唐軍依舊留在了東昌,沒有退過河岸,而大唐也沒有讓其北歸的想法,似乎仍有心思在楚州插手一腳。
冷卓在奪佔楚州十府之地後,沒有急吼吼的奪回東昌府,自然有他的考量,楚州跟揚州之間,以一條山脈隔斷,而在東昌府這裡卻跟揚州全面接壤,再無天險,拿下了東昌府,就意味跟揚州打通了,而這個時候,青州南部,揚州北部卻在青州軍的手中。
冷卓還不想跟青州軍擦槍走火,所以就留下了東昌府作爲分隔。
但顯然現在東昌府的地理作用已經消失了,青州軍退回青州,放棄了揚州,冷卓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時機,以往不打揚州的主意,一是實力還不夠,二是不想那麼早跟那些親王打交道,被人當槍使喚,但現在這兩點都不存在了,拿下揚州也是順勢而爲。
大東鎮的鑼聲震天響,也打破了長達一年多的平靜,南武軍團駐紮在河對岸的一部兵馬接到李牧將令之後,在黎明時分發動過渡河戰役。
大東鎮在這一年多時間,可沒有空閒着,沿着河岸可是沉入不少拒馬,在岸上也建立了好多座木塔,監視河對面的動向,不過這些哨塔卻沒有發揮出什麼作用,一條河雖能阻攔大隊兵馬渡河,但對於水系地靈士來說,這河就是他們的玩具,非但沒有阻礙,反而能讓他們更好的發揮。
鎮子裡的鑼聲,還是鎮口的箭塔上的人發現的異樣,而等鑼聲響起時,已有數百南武軍士兵翻過河堤,直撲鎮口。
而這時鎮子內的巡邏隊最先趕到,在鎮口跟南武軍士兵刀對刀,甲對甲的碰撞在了一起。
南武軍團經過重編,已充入了大量來自北方禁軍,乃至地方軍團的精銳,這些通過換約而來的士兵經過數個月的適應,訓練,已融入楚州軍中,而這一次卻是他們從被俘以來,再一次跟唐軍正面交鋒。
陳武陽,在幽州軍團中,當兵五年,因爲不是通靈師,加之出身平民,雖在對北胡戰場上多有建功,但依舊還只是一個隊正,他這樣的身份,一輩子到頭是一個營尉,而就這營尉一職也得看運氣。
從北方大戰場,到中州剿叛,被俘兩年,本以爲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來到了楚州,他這個這輩子也就是隊正的命,居然一下子改運了,居然直接當上了營尉指揮,那種苦盡甘來的心情,讓陳武陽徹底的投身在南武軍中。
而最讓他興奮的是,他在當上營尉之後,領取了三顆丹丸,而就是這三顆彈丸再一次的改變了他的命運,在戰場上廝殺八年,在大唐兩年,更是乾的是重體力勞動,沒想到身體才恢復些,居然就直接衝破了身體的極限,成爲了軍中流傳的武士。
“殺!”再一次的廝殺,陳武陽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他期待着自己的重生一般的第一戰,手中鮮豔如血的戰刀劃過一道紅芒,空氣就好似一塊柔軟的豆腐,被刀鋒切開,刀嘯聲在耳畔邊響着,刀光一閃,對面那士兵的竹甲就應聲而斷,而後是肩頭,胸口,直接斜着一刀,鮮血從胸腔噴濺。
換了往常,這種竹甲雖簡易,但也這種劈砍卻很難重傷對方,但突破之後,刀更犀利,刀上甚至有一層淡淡的刀芒,這種竹甲劈砍起來毫無阻滯。
鮮血噴濺一聲,卻讓陳武陽大聲的咆哮出聲,心中壓抑的鬱結之氣一吐而空,再揚起戰刀,陳武陽手下已無一合之敵,鎮口的戰鬥,稀里嘩啦的就接近了尾聲,不過鎮子內,卻已又有些士兵聚集了起來。
這些士兵並非全都是唐軍,很多其實都是鎮子上的青壯,不過這些人卻已被唐軍訓練成了唐軍的一部分,並不是每一個地方,都眷戀帝國,大唐對佔領地也沒有實行殘酷的統治,正相反,大唐在佔領地上,恢復秩序,恢復生產,甚至對地方大戶也很少劫掠,而是積極爭取,只要給大唐時間,大唐佔領的地方會快速的被消化。
如果在任由唐軍在東昌府呆上兩三年,到時候,冷卓想要收回這一塊楚地,可能要花費不小的代價。
但才一年的時間,唐軍能做到的有限,這些鎮上的士兵沒有潰散,沒有倒戈,還聽從號令的跟南武軍廝殺,只這一點已足以讓唐軍驕傲了,但這裡畢竟不是唐軍重要經營的地方,在短時間內,唐軍可能都不會在朝着楚州動用兵馬,除非楚州再出變故。
東昌府的戰鬥從大東鎮開始,這也只是一個號角,在這陳武陽這一營後面,還有三個營,他們只能算是一個開路先鋒,而在他們跨過西河的時候,李牧指揮的南武軍團兩個師團已完成了集結,開始朝着東昌府進軍。
北方入揚,還有一個東昌府礙道,這也可能是進入揚州唯一需要大打出手的戰役,而且規模也不會太大,李牧的五萬兵馬要面對的只有一萬唐軍輔兵,還有三萬唐軍訓練出的地方衛軍,雙方實力對比,李牧完全佔據上風,這一戰本身就沒有太多的懸念。
而從南部入揚,更是輕鬆,從南杏府集結,而後穿行泣血谷,直接來到金河渡口,乘坐船隻,進入揚州西千湖,從南湖縣碼頭上岸,而後五萬大軍分成兩路,一路北上,進入金楓府,松江府,而後入揚州,另一部則往東,佔領福州府,寧波府。
這西南,南部五府幾乎不會有戰事,因爲這些地方大部分都親冷卓的勢力,要不就是南宮世家能控制的區域,而被青州軍佔據的揚州北部,蘇州,太倉,杭州三府,隨着青州軍北上,周瑜這些年的經營也開始發生作用,這一部分兵馬也開始收服三府。
基本上,冷卓佔領揚州沒有大仗可打,因爲青親王司徒浩知道自己如果想奪取皇位,北上雲州,揚州自己守不住,所以索姓就放棄了這裡,並且利用這一地方跟冷卓談起了條件。
冷卓不知道司徒飄雪這場棋下的有多大,但是能輕而易舉的佔據揚州,卻是大大的實在,揚州民風文弱,兵馬不堪大用,但是揚州富足,基礎發達,佔據這裡,等於冷卓又多了一個財稅,糧草來源。
不過佔領揚州不會有大仗,卻不意味着一帆風順,青親王雖走了,但當初投向青親王的勢力卻依舊不小,這些勢力一部分北上了,但依舊有很多留在了地方,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這些勢力也得清理。
佔領不是結束,而只是個開始,比起經歷過數次戰火洗禮,席捲大部分州府的楚州,揚州的問題更嚴重,豪門宗族世家盤根錯節,土地兼併嚴重,可以說矛盾重重,一個處理不好,就可能桶馬蜂窩。
揚州看着柔順,但一旦觸及那些勢力的利益,就會變成個刺蝟,可以說如果理順揚州纔是最麻煩的。
“東昌府的戰事不會拖延超過半個月,唐軍並沒有打算死守,從我們的刺探發回的情報看,東昌府的唐軍已開始北返,南武軍團進展神速,估計本月末,就能進入揚州太湖郡!”
“南路暫時一切順利,金楓府乃是我們經營最久的地方,金楓府上下大部分貴族,豪門都跟我們有不錯的關係,所以我軍接管金楓府時,並沒有遭到任何的抵抗,地方衛軍也十分配合,另外一路,前往福州府,寧波府的一路,遇到了點小麻煩,但問題也不大,目前正在穩步推進,接收地方!”
“而在蘇州,周將軍的兵馬已經開始在接手蘇州各地,杭州那邊也同時在進行,唯一值得擔憂的就是太倉府,根據最新傳回的消息,太倉府的地主在鹽盜襲擊所展現出的力量,很可能是一個麻煩,而整個太倉府的地主力量聚集起來,很可能有超過三十萬精銳,戰鬥力不會遜色一般的唐軍!”
“可以說太倉府是揚州最大的難題之一,對於此處,目前還沒有一個定論,參政內府也無從下手,但排除這個不確定因素,整個揚州的佔領將會在九月之前結束,而在這期間,少主可能要去一趟揚州,跟南宮家進行會晤,畢竟楊州不比楚州,軍事佔領容易,但權力接收卻並不容易!”
冷卓點了點頭,揚州的問題他已有個瞭解,而最大的一個問題,其實不是別的,就是南宮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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