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灣,在黃昏落日時,那燃燒的戰船終於熄滅了最後一點火光,但是這一場火下來,卻至少毀了二十餘艘海戰船,甲板上被燒穿的大洞,還彌散着焦糊的味道,縷縷的青煙嫋嫋飄起,仿若炊煙。
蓬,一塊大木投入篝火之中,擊起無數的火花飛濺而起,那本來就帶着一團漆黑的木頭沒多會就燃燒了起來,爲這篝火又增添了幾分火勢,夜幕被照得一片通明。
岸邊的倭人爲了撲滅灣內的大火,可是折騰了整整一個白天,神情都有了寥落,惡狠狠的詛咒一個接着一個的發出。
“那羣該死的偷襲者現在八成已經被我們的戰船擊沉了,希望那些傢伙會抓回一些活口,我要用我的刀狠狠的刺進這些悲烈的傢伙的胸口,以消解我的怒氣!”
“放心吧,我想出去的小北大人,南山大人他們會爲我們想到的,而且直接用刀太便宜他們了,既然他們那麼喜歡放火,乾脆就將他們丟入炭火之中,活活燒死不是更能解氣!”
“由原還是你這辦法好,直接脫光了他們的鞋,讓他們在炭火中跳舞!”
就在南灣上圍在一起的倭人在討論着怎麼才能泄憤時,南灣東面一座已是斷壁殘桓的海邊漁村,一艘艘的船隻卻是如螞蟻一般的不斷的來回,而從這些小船上,俞大猷所部兵馬已先行抵達海岸邊。
而另外兩路,鄭和跟東方彥所部船隊也在往這裡趕來的路上,不過他們兩人的船隊距離這裡稍微有些遠,按照航速,最遲也要到天亮時纔可能靠近杭州灣。
俞大猷並沒有聽候兩人的兵馬到位,儘管沒有得到詳細的情報,但是從俘獲的一個倭人俘虜口中,俞大猷還是得到了一些自己想知道的情報。
此刻的南灣雖停泊着兩百多艘海戰船,但是船上的主力,包括運載兵力,大部分都已登陸作戰,主力一部在攻打縣城,餘下大部也在百家集,房鎮等地方圍剿零散出沒的楚軍,搜刮財富。
留守南灣的人數不超過萬人,其中戰兵只有兩千,餘下八千大部分都是操船的水手,這些水手跟戰兵是明顯分開來的,操船的水手除非是在海船被敵人攻入時,纔會選擇死戰外,平素並不會參與攻城略地,燒殺搶掠這些活計,他們會守在船上,維護戰船。
自從百年前,倭島陷入分裂,各處大名開始爆發內戰,這百年之間,倭島就沒和平過,大戰小戰不斷,儘管櫻明志靠着強大的武力,財力橫掃東夷諸島,實現了統一,但是經過百年戰亂,倭島人口已不及百年前的十之二三。
人口基數少,所以這一次西征,不得不徵募大量沿海漁民,這些漁民作戰自然很差勁,但是操船卻是本能,而此刻南灣,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沒有多少戰力的漁民水手,俞大猷得知這一點,幾乎在腦袋裡轉了個個,就下了偷襲南灣的決定。
就在這之前,這一路兵馬的統帥小田次郎也得到了南灣遇襲的消息,不過這一份消息的內容,卻沒有提什麼損失,只是彙報了,南灣外有數艘帝國戰船偷襲了南灣,而他們已派出戰船追擊云云。
小田次郎接到這份報告之後,看這字裡行間,似乎就是幾條漏網之魚突然冒出來惹麻煩,雖偷襲了水灣內的艦隊,但是顯然這幾艘戰船還不夠他麾下那龐大艦隊塞牙縫的,所以也沒有當一回事。
小田次郎看完之後,對信使說了聲知道了,就將這消息隨手丟在一旁,比起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他的敵人在眼前這座縣城中,沒想到這麼一座普通的縣城,居然然他們攻了兩日都沒有攻破。
小田次郎一門心思都放在眼前的縣城上,沒有抽出兵馬回南灣,而當皓月升到當中,午夜漸漸的過去,南灣倭人的營地內,火光依舊明亮,但是那些留守的水手卻已大部分酣睡進入夢鄉,這一日的折騰可是累壞了他們。
而在有過被偷襲一次之後,這些倭人居然沒有接受半點教訓,寥寥無幾的巡邏士兵,無精打采的打這哈氣,靠在瞭望臺上,邊數星星,邊陷入睡夢之中。
俞大猷率領六千戰兵登陸之後,先是派出大隊的斥候,並將軍中的地靈士,武者聚集起來,形成尖兵,先行出動,小心翼翼的朝着南灣而去。
俞大猷這般謹慎,一路來到南灣外圍,居然連個明哨暗哨都沒有發現。
“大人,我們的人已撲殺了過去,這些傢伙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吸取教訓,連點防備都沒有,大部分還在睡夢裡就被我們幹掉了,我們已有一部人去了水灣對岸!趁着對方沒有發覺前,儘可能的多幹掉一些!”
“好!”俞大猷聽到這消息,一顆懸着的心頓時鬆了下來:“我在派些人去對岸,其他人準備搶奪戰船!”
池田二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感覺腹中一陣的脹,站起身,晃悠悠的來到船甲板邊上,解下褲子,小鳥對準了水面,噓噓的尿了起來,池田二朦朧的睡眼,已經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岸上的火光有幾分晃眼,池田二不經意的睜了眼,卻是看了一眼岸上,好多的人影,這麼晚了,這幫傢伙還這麼的有精神,池田二拉起褲子,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突然那如漿糊一般的腦子突然回過神來。
池田二飛快的轉過身,雙手揉着眼睛,朝着岸上看去,那篝火散發出來的光照亮了四周,而那奔跑在火光中的人穿着一身血色的戰甲,是楚軍,是那羣殺過來了。
池田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又看了幾次,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頓時扯開嗓子大聲的叫喊道:“敵襲,敵襲!”
嗖,池田二叫喊了兩聲,一道箭矢就飛射穿過他的咽喉,讓他從船甲板上掉落水灣之中,不過這兩聲叫喊卻是驚動了整個水灣。
“上!強行奪船!”俞大猷一揮手,直接帶着人撲向最近的一艘大海船上。
其實就算有池田二的叫喊,水灣附近的倭人也已無力迴天,且不說一開始時,就被幹掉了不少人,而當敵襲的叫喊,讓整個水灣內的倭人清醒過來,倭人卻根本就組織不起有效的防衛。
因爲岸上扎堆的倭人都死在睡夢中,而餘下分散在船上的倭人,數量大多二三十人,根本就拼湊不起來,只能被一艘艘船的被攻破,但就算如此,依舊有倭人水手強行將船開出,似乎打算衝出水灣。
南灣內,猶如沸水一般鬧騰起來,廝殺卻並不激烈,就算有一些倭人武士也早就被數倍於己的楚軍精銳給幹掉了,連個水花都沒掀起來,倒是有一些激進的傢伙,眼看着大勢已去,便開始焚燒戰船,火光又一次的衝上半空,只不過放火的,跟救火的,卻是調了個個。
鄭成功跟東方彥姍姍來遲,當他們趕到時,東方的天空已濛濛放亮,兩人的人更好似救火隊,當船上的士兵撲上岸,幾乎已沒有倭人可殺。
“俞兄,這一次你可立了大功!”鄭成功看着被奪下的南灣,目光掃過那些海船,臉上滿是喜悅的道。
“這是大家的功勞,南灣雖奪了下來,但是估計這回消息已傳到附近的倭人兵馬那裡,咱們還是趕緊將這些海船開走,帶不走的,直接毀掉,咱們幹了這麼大一票,估計倭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之後,我們的日子怕是要難嘍!”
“這就已夠了,一下子奪取對方兩百餘艘戰船,咱們直接開去外海,順着海岸南下,大海茫茫,想找到我們可沒那麼容易,而且對方想對付我們,就得出動大半的艦隊,他們追,杭州灣壓力大減,不追,也得拿出大量精力防備我們,這一次,乾的值當了!”
“不說這些,咱們還是趕緊分分人手,先接收了這些海船,另外咱們這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灣北的倭船很可能會前來探查,給我們跑路的時間可不多!”
“好,幹得漂亮啊!”劉仁軌看着這份剛傳回的情報,頓時拍案而起,一掃這數日裡的煩悶,在好一番興奮之後,劉仁軌很快就冷靜下來,他從這份戰報裡看到了一個契機。
“馬上發消息給在外的幾位將軍,務必今晚趕回來!”劉仁軌喚來傳令兵,吩咐了下去。
這一次在外的海軍可是建了大功,倭人的艦隊一下子就少了五分之一強,而且不是被擊沉,而是被俘獲,在一加一減之間,他們這邊就擁有了不下六百條大船,而倭人只有不足八百艘,雙方的比例不在懸殊。
而多出這些能直接使用的倭人先進海船,他們的戰鬥力大幅度的提升,雖還不具備跟倭人艦隊決一死戰,面面對碰的實力,但是隻要他們存在,倭人的艦隊就不可能在這般肆無忌憚的縱橫杭州灣。
倭人肯定會抽調大量力量應對在外的艦隊,而這就給了他們機會,是時候在陸地上發起一輪反攻了,不求將倭人趕下海,但只要給倭人造成巨大的壓力,倭人在杭州灣上的優勢就會被消磨殆盡,並陷入到僵持的消耗中。
而這種消耗無疑他們將佔優勢,勝利的天平會慢慢的朝他們傾斜,倭人的失敗已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