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璞一中爲了避免學生上課講小話,分散注意力,特意制定了“男生女生混合同桌”的方針,這一舉措剛提出的時候,自然深得男生們的支持和擁護,但是後來真正落實之後,男同學們才知道箇中艱辛。
上課講小話自然是不可能了,有時候傳個紙條還會被同桌當場舉報。
對荊璞一中的大多數男生來說,“男女同桌”乃可謂是名不副實,乃可謂是一個聽起來很美的陷阱,畫起來很好看的餡餅。
問題是每次和二中三中學生交流時,還要做出一副“這種豔福你們是體會不到的哦”的優越感爆棚狀,然而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柳盈盈和白玉京的這次分桌一直持續到聖誕節前一天,柳盈盈仍舊沒有回心轉意,這其中固然有白玉京的不努力,更多的是,當柳盈盈看到白玉京居然和高霞也能談笑風生的時候,怨氣更盛。
還敢說你不是沾花惹草的人,跟每個女生都能聊得很開心嘛。
“我再跟你同桌幾天,估計我跟盈盈的友誼也就要走到盡頭了,你們兩快和好吧,我可不想最後弄得裡外不是人。”
“沒那麼嚴重,柳盈盈不是那種人。”
“別廢話,今晚平安夜,你買個大蘋果送給柳盈盈,然後請她原諒你,搞定。”
“今晚要去彩排。”
“買蘋果能耽誤多長時間?你有沒有點道歉的誠意?”
“明天再說。”
“……不管你們了。”
晚上,白玉京專門等到快上課的時候,堂而皇之地離開教室,幼稚是幼稚了點。但是哪個學生沒有一顆想光明正大逃課的心呢?
到了學校大禮堂,發現彩排已經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整個空間並沒有因爲自己的到來而有任何獨特的反應。
高三年級在學校各項活動中的存在感普遍偏弱。
白玉京找到負責人,自我介紹了一下,那個看着果斷、幹練的高二女生恍然的“噢對了”一聲。讓白玉京當場瀑布汗。
“對不起哦學長,忘了高三年級加了一個節目。”
“沒事沒事,你看着安排就好了。”
女生開始查看手裡的節目單,然後爲難道:“學長,這個,節目都已經排好了……讓我看看啊。”
白玉京笑着嗯了一聲。
“高莉。下個節目要開始了。”一個帥氣的男生走了過來,看了白玉京一眼,問:“怎麼了?”
“忘了高三年級加的唱歌節目,我在看怎麼安排進節目單。”
“又是唱歌啊?”帥氣男生看了一眼節目單,然後擡頭看着白玉京:“是你唱歌嗎?”
“嗯。”白玉京心裡暗暗尷尬了一下。還以爲自己已經紅遍一中內外了呢。
“那個,學長,你也看到了,節目單唱歌節目已經飽和,你再加進來,出場順序都沒辦法安排,要不這樣,我們的話劇現在正好需要一個角色。你來幫我們客串一下,也算高三年紀參與了晚會,怎麼樣?”
“不用了。”白玉京乾脆拒絕道。
“學長你不要誤會。我說的客串,並不是過一下場就下臺。我們的《青蛙王子》話劇現在需要一個人扮演青蛙,角色很有挑戰性,而且還有很多臺詞。”
“不用了。”白玉京再次拒絕。
“問題是沒有位子了啊。”
“隨便什麼位子都行,就幾分鐘時間,有這麼難嗎?”白玉京有點煩了。
“那就只能放在第一個出場了。”
“可以。”
高莉猶豫道:“學長。就第一個?”
“嗯。還用彩排嗎?”
高莉忙擺手道:“那就不用了。”
帥氣男生接道:“是啊學長,你趕緊回去複習吧。”
白玉京微笑着看了那男生一眼。然後離開大禮堂。
“靠,一個酒吧歌手。搞這麼拽,演青蛙都不願意。”帥氣男生對着白玉京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喬璽你也認識他?”
“白玉京嘛,誰不認識?”喬璽語帶嘲諷道。
“聽說他認識道上的人,連葉楓都怕他。”高莉說。
“認識道上的又怎麼樣,我舅是刑警,有一個讓我舅抓一個。”
高莉笑着點頭,說:“排練去吧。”
喬璽進了後臺之後,高莉跟另外一個女生八卦起來:“明天晚上的晚會精彩了。”
“怎麼了?”
“喬璽跟白玉京槓上了,剛剛兩人差點動手。”
“因爲袁茵嗎?”
“肯定啊,袁茵偷偷跑去酒吧聽白玉京唱歌的事情早就傳開了,喬璽能不知道?”
“哈哈,那明天晚上有趣了。”
白玉京離開大禮堂,果然去買了一個蘋果,回到教室又寫了一張紙條,然後和蘋果一起讓高霞下晚自習到寢室後交給柳盈盈。
“明天晚上記得去聽我唱歌。”
……
12月25日,聖誕節,晚會如期在學校大禮堂舉行,除了少數高三學生繼續心猿意馬地留在教室自習,其他學生都早早來到大禮堂選好座位。
12月份,距離高考畢竟還五個多月的時間,沒那麼着急。
晚上七點半,晚會正式開始,柳盈盈和高霞因爲來的稍晚一點,只在二樓找到兩個邊角的座位。
“白玉京第一個出場誒。”高霞拿到節目單後,跟柳盈盈說。
“嗯。”柳盈盈儘量淡定,然後問:“他唱什麼歌?”
“沒寫,高三年級就他一個節目,被忽略成這樣了。”高霞無奈道。
“各位領導,各位老師,親愛的同學們,大家晚上好!”
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已經登臺。
“2005年荊璞一中聖誕晚會現在正式開始……”
後面大概就是“冬天是個美麗的季節。因爲冬天有個聖誕”這種套話,吧啦吧啦了兩分鐘,女主持人終於報幕:“下面有請我們高三年級的學長白玉京,爲大家帶來開場表演!”
“好!”
“白玉京加油!”
除了馬真強、劉飛這種明顯的拖,倒也有一大批學生。尤其是女生,是發自內心的歡呼。
“酒吧歌手”、“爲女朋友打架”、“英語成績好”、“進步飛速”,這一串黑白兩道兼具的詞彙,對很多情竇初開的女生有着異乎尋常的吸引力。
舞臺上的燈慢慢暗下來,然後一陣悠揚的口琴聲忽然輕飄飄響起,柔柔軟軟地撫過每個人的耳朵。
大約15秒鐘後。追光燈鎖定舞臺中央的那個抱着吉他、吹着口琴,坐在凳子上的男生。
“白玉京!”
有人叫了一聲。
“《同桌的你》送給大家!”
白玉京快速報了歌名,觀衆席二樓某個角落一個女生“呀”地叫了一聲:“是寫給你的!”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昨天你寫的日記
明天你是否還惦記
曾經最愛哭的你
……
白玉京漸漸成熟的聲線,伴着若隱若現的吉他絃聲傷感而低沉在大禮堂響起,便是這幾句簡單而淺白的歌詞。立即攫住全場學生的注意力。
“同桌的你”在荊璞一中有着不同的意義!
柳盈盈雙拳緊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臺上的白玉京,心跳不停提速。
老師們都已想不起
猜不出問題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
纔想起同桌的你
……
臺上歌手輕輕的吟唱,低聲的訴說,臺下學生靜靜地聆聽,自由的遐思,這些畫面,怕是每個人都經歷過和即將要經歷。
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誰看了你的日記
誰把你的長髮盤起
誰給你做的嫁衣
白玉京唱到這裡的時候。學生們或許還沒有特別的感觸,反而是坐在前幾排的幾個年輕教師開始擦眼睛。
當然,淚水同樣抑制不住的還有二樓的柳盈盈。
……
那時候天總是很藍
日子總過得太慢
你總說畢業遙遙無期
轉眼就各奔東西
……
唱到這裡。現場終於迎來第一場集體性的淚崩,有學生,有教師。前面累積的情緒終於被一句“轉眼就各奔東西”徹底挑開。
誰遇到多愁善感的你
誰安慰愛哭的你
誰看了我給你寫的信
……
誰把你的長髮盤起
誰給你做的嫁衣
……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
一段稍微加快的節奏把整首歌推向尾聲,現場已經有人抽泣出聲,座中泣下誰最多,當然是這首歌的正牌主角柳盈盈。
“仔細算起來。我們每天跟同學待在一起的時間,甚至要超過家人。其中又以跟同桌在一起的時間最多,所以如果有哪位同桌做錯了什麼事情。還要請同桌的你多多包涵啊!”
白玉京唱完歌,加了一段獨白,最後起身鞠躬:“謝謝!”
現場顯示一片鴉雀無聲,隨即前排有老師站起來鼓掌,然後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席捲了整座大禮堂。
所有人都自發站起來鼓掌!
“在說你啊,柳盈盈你聽到了嗎,白玉京是在說你啊。”
高霞拉着柳盈盈的胳膊興奮地說道,不過正哭得梨花帶雨的柳盈盈這時哪裡有空迴應?
“白玉京學長太不地道,開場就搞出這麼大陣勢,讓後面的節目怎麼演嘛?”
後臺的高莉聽着震耳欲聾的掌聲,看着滿場烽火燎原的場景,自言自語道。
距她不遠處的喬璽則是一臉鐵青。
2005年荊璞一中的聖誕晚會,開場即引爆高.潮。整個大禮堂隨之下了一場令人印象深刻的淚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