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剛追到李強後一番折磨,直到李強說請大家吃學校門口的烤羊肉串才饒了他,不過還要再加五毛錢的醃蘿蔔。
學校門口的小攤五花八門,吃的玩的應有盡有,巧巧一出來就撲到了明星畫報攤,鄭剛押着李強去買烤羊肉串,謝文俊眼睛一亮,怎麼他也來擺攤了。
洋畫攤的攤主正熱情的招呼着小買主們,謝文俊走了過去:“華哥。”
“喲,小俊,你在二中上學?”攤主劉華笑着跟謝文俊打招呼,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無奈。
“今年剛上初一,”謝文俊小心問道,“什麼時候出來的?”
“兩個多月了,”劉華點了支菸,深深吸了一口,笑道,“沒辦法,自食其力,混口飯吃,總不能再傷老頭子的心了。”
謝文俊還欲說點什麼,可鄭剛他們已經買好了東西正催促他,於是說:“華哥,我去吃飯了,改天再聊,”說完掏出了兜裡僅有的三塊錢,“華哥,我買三版貼畫。”
“小俊你這是幹什麼,喜歡你就拿去。”劉華堅決不肯收謝文俊的錢。
“賣東西哪能不收錢。”謝文俊丟下錢撒腿就跑。
劉華追了幾步停下看看攤子,只得作罷,喊道:“小俊,沒事來家裡玩。”
“不會吧小俊,怎麼買這種的,拿去和誰玩啊?”李強一臉驚訝。
“我買給巧巧的,不行麼。”謝文俊慌亂中拿錯了貼畫,全是“新白娘子傳奇”的,這種貼畫只能貼着看看,不能玩,男生們只認“變形金剛”的。
“那也不用買這麼多,”鄭剛一本正經說道,“你好像認識他。”
喲,鄭煤子看問題很深入嘛,會用腦子考慮問題了,我很欣慰,“外公家的鄰居,小時候常跟着他玩,家裡條件不好,所以……”謝文俊笑道,“我現在光溜溜了,待會你得請我吃麪。”
鄭剛拍着胸脯:“沒問題,有李強在嘛。”
“怎麼又是我?”李強一臉哭相。
“不是你是誰,”鄭剛捏了捏拳頭,“誰讓你家是萬元戶,你小子一天的零花錢夠我一星期。”李強的爸爸本來也是機牀廠的,後來辭職做起了服裝生意,幾年下來也積累了不少家底。
“俊俊,一碗麪條我吃不完,待會我倆分着吃。”巧巧對謝文俊關懷倍至。
“好啊,不過你吃麪,我喝湯。”謝文俊哪捨得餓着美女。
“哪用得着我們啊,小俊說喝湯就夠了。”李強笑道。
鄭剛擡手就是一個爆粟:“你就這樣對待兄弟?”
“頭大無腦,我開個玩笑嘛。”李強捂着腦袋委屈的說道,“既然這樣,今天我請客。”
“對嘛,這纔是兄弟,來來來,我幫你揉揉。”鄭剛厲害啊,一棒子打到一根胡蘿蔔。
鄭剛和巧巧去端面條,謝文俊望着價目表發呆,李強問道:“瞧了半天,瞧出一朵花沒?”
“前幾天還賣一塊五,今天怎麼漲到兩塊一碗了。”將來物價水平的上漲速度更是要高於人民的收入,貧富差距將會越來越大,照現在家的裡情況來看,以後簡直不敢想象,自己現在的思想還領這個世界十多年,是不是該做些什麼了。
“沒漲多少啊,怎麼了?沒錢了?”李強這種個體戶家庭對一塊五毛的沒有什麼概念。
謝文俊點點頭,嘆道:“是呀,是沒錢了,以後更糟。”
“哎呀,多大點事啊,我有。”李強不以爲然。
謝文俊搖搖頭:“我不是這意思,去吃麪,吃麪。”
重生之後的謝文俊第一次感覺到沒錢的煩惱,雖然一直以樂觀豁達心態面對這個世界,但現實好像真的比較殘酷一些,特別是今天見到擺攤的劉華,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不能再以這種狀態生活下去,要利用自己的優勢,推動社會加快發展,自己先富起來,再讓大家也富起來,這樣才能體現重生的價值,謝文俊越想心潮越是澎湃,打定主意以後,謝文俊匆匆把面吃完,說了聲有事以後就往學校方向走去,他決定去找劉華。
劉華家和謝文俊外公家住同一個院子,劉華是個孩子王,小院裡很多孩子都跟着他玩,他和謝文俊最談得來,他常說謝文俊太成熟了,根本不像小孩,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內心世界。
劉華的父母離了婚,他跟父親過,母親跟一個包工頭去了深圳,父親是一名普通工人,家庭條件很差,但劉華很爭氣,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學生,上初二的時候,一羣社會上的小混混來他們學校惹事,劉華被逼無奈一個打十三個,結果三人被捅成重傷,學校就因爲這事開除了他,後來的日子就在少管所度過。
這件事情在小混混們當中的影響力太大,不少小混混都把一挑十三的劉華看作偶像,劉華從少管所出來以後沒事幹,被小混混們一拉攏就加入了他們的陣營,因爲名氣大再加上打架兇狠,很快當上了龍頭老大,樹大招風,一年時間沒到又因爲傷人被請進了看守所,一待就是三年,直到兩個月前纔出來。
得知劉華二進宮,父親一夜白頭,身體徹底垮掉,只能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領取廠裡每個月維持生存的救濟金勉強度日,苦澀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劉華父親幾度輕生,幸虧小院裡的左鄰右舍幫忙開導,生活上也儘量幫忙才讓他漸漸恢復了生活的信心,父親暗暗想道,再苦再難也要等到兒子出來。
謝文俊來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劉華剛好收攤,他二話沒說就拉着劉華去了小河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童年趣事。
“小俊,上學時間快到了,”劉華問道,“你……找我有事吧?”
“華哥,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謝文俊想先聽聽劉華的意思。
“打算,我還能有什麼打算,自食其力,好好孝敬老頭子我就滿足了,”劉華想起往事,彷彿做了場夢一般,“要是能多賺點錢就好了。”
“生意怎麼樣?”
劉華搖了搖頭,嘆道:“別看買東西的學生挺多,實際賺不到錢,就像你剛纔買的貼畫,我賣一塊一版,進價都要九毛。”
“還記得以前咱們玩的洋畫麼,”謝文俊回憶道,“威震天可以贏紅蜘蛛,紅蜘蛛又可以贏擎天柱,擎天柱又可以贏能源寶,能源寶……”
“記得,我記得你們都是我教會的。”劉華興奮道。
“聽說現在初中好多學生又玩起來了,而且爲了好一點的老版直畫搶破了頭,”謝文俊笑道,“可以弄點賣賣。”
劉華恍然道:“怪不得常有學生問我有沒有老版畫賣,可是進不到貨了,聽說已經沒有再生產了,”劉華拿起一版洋畫看了看,可惜道,“現在的這種橫版畫,嘖嘖,差得遠了,對了小俊,你以前不是贏了很多麼。”
謝文俊一臉愁容:“別提了,都被我媽燒光了。”
劉華搖了搖頭:“哎呀真可惜,能留下來就好了,多好的畫啊,怎麼停廠了。”
“停廠纔好啊,”謝文俊意味深長的笑道,“華哥知道呂不韋麼?”
“你的意思是……奇貨可居?”劉華雖然曾經誤入歧途,可出事前一直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最大的愛好就是看書,腦袋裡很有些貨。
謝文俊點點頭:“我記得兩年前郵市火爆過一陣,好一點的郵票被炒到幾百甚至幾千塊,面值不都是幾毛幾分的,爲什麼,因爲郵票不可能重複生產,現在也有一個機會擺在我們面前,道理都一樣,只不過郵票是大市場,洋畫是小市場,現在的氛圍很適合我們操作,人氣基礎也有了,只差一點火星子,我們就來點這一把火,再說我們沒有資本,做洋畫正合適。”
如果換一個小屁孩在劉華面前說這麼一大堆,早被他趕走了,可謝文俊不同,每每說出來的話都有一定道理,劉華想了一下,說:“那我們去哪裡進貨?”
“這個你不用擔心,小學生手裡有得是,我負責找洋畫,你負責銷售,只不過……”謝文俊笑道,“還需要一點點啓動資金。”
“幾百塊錢我到是拿得出來,可是……”劉華想了想,有些擔心,“不是華哥捨不得,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存幾百塊也很不容易,學生們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萬一……這萬一學生們不玩了,那怎麼辦?”
“呵呵,華哥你好像沒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謝文俊一臉奸商的表情,“我們不是要他們玩,而是提起他們買賣的興趣,你想想,一張洋畫,你昨天一塊錢買的,今天別人出兩塊來收,誰都會有興趣的,追逐利益是人類的本能,學生也不例外。”
“學生手裡有那麼多錢麼?”劉華還是有些擔心。
謝文俊笑道:“現在又不是你們上學那會,而且二中的學生家境都比較好。”此時國家正處於經濟高速發展階段,老百姓家裡的閒錢比九十年代初多出了不少,初中學生手裡有個幾十塊的零花錢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了,甚至有些家境好的小孩每個星期的零用錢都上百。
劉華點點頭,笑道:“你好像還沒滿十二歲,怎麼像個大人似的,腦袋裡一套一套的。”
“哈哈,我剛纔不是說了麼,追逐利益是人類的本能,我當然不例外,我的腦袋被人民幣這麼一刺激,就想出法子來了,唉,天才大概如此。”謝文俊大言不慚的自吹自擂。
“你就吹吧,”劉華親暱的拍了天才一巴掌,“趕快去上學,要遲到了,等你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