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各自驚異,其中屬李清爲甚。她之前服用了幻給她的化神草和化神丹,之後也曾閉關修煉,修爲早已盡數恢復。可是她在這裡待了整整一夜,居然沒發現這裡是個幻境,這讓她如何能不驚訝。
不過驚訝歸驚訝,現在幻已經破掉了這這幻境,所以幾人都各自戒備,只待眼前的幻境一破就可應敵對戰。
只是周圍的景色都漸漸消融掉之後,剩下的,竟然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若光是黑暗也並沒什麼,夜中視物對幾人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可是這黑暗中不知攪合了什麼進來,幾人都覺得自己的眼睛似乎被蒙上了一般,不單看不到任何東西,還總覺得眼前覆着什麼。
黑暗中傳來陣陣的青草和泥土的氣息,這原本能讓人倍感愜意的氣味,此時幾人嗅到,都只覺得緊張。
那青草和泥土的氣息漸漸遠去,又飄來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正在幾人驚慌時,申芷安突然躁動起來。
李雁菡牽着申芷安的手,感覺她竟然在出汗!李雁菡覺得有些不太好,申芷安雖然神識受損,但畢竟還是大乘期的修士,怎麼會輕易出汗呢。
不過這緊張並未持續多久,因爲李雁菡明顯能感覺得她牽住的手居然在漸漸變涼,不一會就涼的像是一塊冰了。
李雁菡心中清楚,這是入了幻境,於是趕緊鬆開手。
只是這一鬆開手,頓覺心中空缺,雖然明知申芷安是大乘期修士,若是遇着這樣的情況,定然比自己安全的多,可還是忍不住擔心。
李雁菡知道,之前明明牽着手的申芷安現在都不知去向了,身邊的李清和大石頭只怕也都被各自分開。強自鎮定心神,她知道在幻境中首要的就是平靜心神。
幻境之術,首重窺人所思所想,次重幻化景物情形,然後纔是以此迷人心智。故此心中所思所想是否會被窺探,首要的卻並不是施展術法之人修行如何,而是中此術之人心神是否有破綻。說起來荒唐的很,這環境之術,若是遇上個心神毫無破綻之人,就幾乎半點作用也沒有了。
幸而普天之下,人心各自有別,心中所想亦是迥然相異,故此心中所思大抵或癡或傻,或真或假,故此窺探心神並非什麼難事,只要稍加習練,總是可以得心應手的。
然而李雁菡並非尋常修士,重生前那場所謂的正邪之戰中,她常常被迫與人交手,也曾多次遇到過依賴幻境之術的對手。所以此時李雁菡鎮定下心神來,很快就心靜氣和,心神歸一,萬物無所相擾。
不過李雁菡此時修行低微,縱然一時間施展幻術之人拿她無法,可是她也無力反擊,只得靜待而已。
而申芷安那邊原本牽着李雁菡的手突然被放開,心中一下開始了驚慌,叫了幾聲,可是卻單單隻有李雁菡沒有迴應,李清大石頭和幻似乎都還好好的。申芷安不安越來越濃,只覺得這種狀況似乎有些熟悉,熟悉的讓她覺得恐懼。
一直遮蔽在眼前的東西忽然間消失,強烈的陽光讓申芷安覺的眼睛有些刺痛。申芷安用手遮了遮眼睛,心裡卻開始更加恐懼起來。
過了好半天,申芷安才漸漸從那刺眼的陽光中適應過來,慢慢放下了遮在眼前的手。
入眼的還是那間小茅屋,只是申芷安覺的這茅屋看起來似乎有什麼不對,然而哪裡不對,申芷安看了半天,還是沒有什麼答案。
申芷安雖然意識懵懂,卻還記得剛纔幻所說過的話,所以雖然不知此處究竟是些什麼,但肯定不是真的就對了。
於是退了兩步,想要離開,然而一步後退過去,居然撞到了一個人。
申芷安轉身一看,竟然是幻。幻此時又是酷似李清的面容,讓申芷安有些害怕,於是趕緊退開兩步,連連道歉。
幻卻並不說話,只是用手遙指一下。申芷安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卻只見到剛纔的那間小茅屋,轉頭看向幻,覺得有些不明所以。
幻仍舊不說話,繼續指着那裡。申芷安心裡覺得有些不安,所以稍稍站的遠了些,但還是順着幻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小茅屋似乎有了什麼變化。
申芷安繼續看着,忽然門扉被人推開,李雁菡從裡面出來。只是申芷安見到李雁菡此時並不是剛纔的裝束,一身衣飾,具是前世常常所穿的那般,只是依舊笑吟吟的,十分開心。
申芷安此時想不到太多,只是見到李雁菡,就想過去,然而卻剛好見到了緊隨着李雁菡出來的人。
那人的面容不知爲何有些模糊,可是一身火紅的衣服,再搭上那叮鈴鈴的笑聲,申芷安知道,那是李清。
只見兩人牽手相隨,出了門,停在大樹下。
那棵樹,申芷安記得,似乎是一棵桃樹,此時正開滿了花。這裡四處只有些矮草低花,所以一棵雖然算不上高大的桃樹,在這裡卻顯得十分搶眼。
申芷安看着遠處的李雁菡和李清一起坐到了桃樹下,然後相擁……
幻突然開口了,這讓申芷安有些始料未及。只聽她說:“難怪她說她想在這裡隱居……”
這句話讓申芷安更加難過,而那邊李清和李雁菡似乎已經在脣齒相接,舌尖相纏。
只是那份難過中,擡頭看了看天,擡頭看了看天上那刺眼的陽光,仍舊有些茫然,於是開口問道:“李清姑娘……也曾說過要來這裡隱居嗎?我還以爲她喜歡熱鬧一點的地方呢……”
申芷安覺得自己似乎被什麼東西纏住了,讓她十分難受。可是那份茫然卻很清晰,似乎不停的在剪斷纏繞着她的那些東西。
此時忽然有如驚雷般的聲音傳來:“只有這點東西嗎?一點都不好玩!”
這聲音轟轟隆隆的,可是申芷安卻聽出來,這似乎是幻的聲音。於是轉頭看向身邊的那個幻,只見她卻正在一點點的變得僵硬,然後有一點點的褪去了顏色,最後留下的,只是一根粗壯的樹幹。
申芷安轉頭往小茅屋的方向看去,見到那邊也是如此,原本的茅屋也變成了一大株樹。而桃樹和李雁菡還有李清,則完全消失不見。
頭頂的光亮也漸漸暗了下來,最後竟然像是又要歸於一片黑暗。
然而卻並未完全歸於黑暗,申芷安四顧看去,只見這裡不知是什麼地方,只有到處都是樹木。擡頭看去,似乎每棵樹都枝幹相連,快要將天空都全部遮蔽了。
申芷安縱然心神不是十分清楚,此時也知道剛纔定然都是些幻像,所以心裡那些難過一下就都變成了要快點找到李雁菡的心思。
這樣的心思剛動,就見到那些樹幹一個個都開始發起抖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讓申芷安覺得十分刺耳的哀嚎。
那哀嚎之聲竟然還漸漸靠近過來,申芷安不禁有些戒備。
樹幹越抖越厲害,而樹幹的顏色也越來越淡。
最後,竟然變成了如之前所見的那株琉璃枝一般的晶瑩剔透。申芷安站在那一株株通透的樹幹中間,有些茫然。
哀嚎之聲聽起來離申芷安似乎很近了,申芷安才聽到似乎除了那一聲聲聽着刺耳無比的哀嚎聲外,還有一聲聲的催促。聽那慵懶中帶着不屑,不屑裡還微微有些不耐煩的聲音,申芷安知道,一定李清了。
不多時,見到幾株樹幹自動移開,露出李清和幻來,只是李清手裡還牽着一棵樹,或許稱其爲樹人更爲妥當。看那通透晶瑩的樣子,和周圍的樹幹並無二致,只是這一株不單似乎長得更精緻,樹幹之下,還多出兩根枝杈,像是人腳一般。而樹幹上,也隱隱約約有像是五官的痕跡。
李清見到是申芷安,只輕哼一聲,也不說話,又扯了扯手裡的繩子,讓那樹人又是一聲哀嚎。
幻見李清並不說話,於是開口問道:“蠢貨,你見到李雁菡了嗎?”
李清有些不耐煩:“問她做什麼,這不是有這個傢伙在嗎,一起找就是了。”說着,李清再次扯了扯手裡的繩子,樹人又發出痛苦的聲音。
那樹人帶着些表功和諂媚的樣子,伸出像是手臂的枝幹衝一個方向指了指,開口對李清說道:“大人……大人,另外那個就在這不遠,那幾株樹幹後面就是了。”
只是李清聽了,又讓那樹人發出些刺耳的聲音,並說道:“鬼才是你的大人呢!叫我李姑奶奶!”
不等那樹人有什麼回答,申芷安聽了那話,就往過走去,幻想要拉住她,卻已經遲了。
只見申芷安剛一過去,就倏然消失了。幻追過去,卻發現並無異樣。
李清見了,又是扯着繩子讓那樹人好好練了一回嗓子,只是這樹人似乎是認定有了這兩人作爲人質自己可能會更安全,於是死都不肯說出李雁菡和申芷安究竟被弄到哪去了。
幻此時也有些束手無策,她原本以爲那又是幻術,可是親自檢查了好久都未能發現什麼破綻。而她雖然擅長窺人心神,可面前不過一棵樹,它所思所想,窺探過去,竟然都是一團亂麻,完全不知所謂。剛纔見到這樹人看着申芷安要過去,居然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來,這纔要攔住申芷安,可是哪知也遲了一些。
不過樹人可能沒在人間待過,沒聽過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句俗語,於是在李清一怒之下毀掉不知多少棵樹之後,才顫顫巍巍的開了口。
原來這樹人有一個寶物,竟然能夠將活人容納其中。樹人說起來這寶物的奇妙之處,又有些捨不得的表情露出來,只是被李清隨手往地上扔了個火球,就嚇得立刻將寶物拿出來。
只是……
粗看上去,這寶物實在其貌不揚,李清左看右看,都只覺得這不過是個普通的……丸藥,捏上去的時候,也是軟軟的,似乎可以隨意捏塑形狀。
李清不明其理,就讓樹人將李雁菡和申芷安二人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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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菡很快就被放了出來,李清見她還在凝神靜心,而周身並無傷痕,心中大定。
然而又等了半晌,卻並不見申芷安被放出來。李清有些不耐煩,用眼神盯着樹人,擔心它又搞出什麼花樣來。
這樹人被李清盯得有些發顫,心裡更是害怕李清一把火將自己的真身給燒了,害怕之下更是着急,居然活生生急出一頭汗來。
可是它在那裡面來來回回搜尋了好多遍,硬是一個人都沒見到,只剩下之前堆在裡面的一些死物。
當它終於抖着樹枝,想要跟李清說人找不到了的時候,手裡的那寶物竟然一下不見了。
李清見了,只當它又耍什麼花樣,一伸手,又是斷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