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芷安將那些樹苗折騰完畢,安安靜靜地自己一個人回去睡覺了。
這牀倒是並不像椅子一般粗糙,看起來精緻的很。不過這倒是讓申芷安一眼就看出來這牀是從外面找了上等的木材,又尋了能工巧匠做的。
不過申芷安此時並無心情關心這些了,她剛剛剛剛將吃掉的靈氣吐了大半,還有一些因爲動作慢了一點,已經融匯到她的經脈裡去了。現在那些靈氣正跟她體內的冥府之力較勁呢。
雖然申芷安的體內的冥府之力沛然而有力,可是現在正在人間界,靈氣循環運轉之時,要比冥府之力來的更輕鬆。
於是申芷安體內一強一弱兩股天生不對頭的力量正在翻天覆地的折騰。一股股的對撞讓申芷安周身經脈幾欲爆裂。
申芷安在疼痛中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李雁菡似乎來過,本想盡量不露出什麼馬腳,可是卻幾乎連意識的清醒都難以維持。
晨曦鋪撒在申芷安身上的時候,她卻因昨夜的痛楚而幾乎難以睜開眼睛。
可是身旁傳來的,清晰而悠長的呼吸聲,腰上被熟悉的體溫所覆蓋的那份溫暖,申芷安知道,李雁菡就在她身旁。
申芷安懷着還是被知道了呢的念頭,再次陷入了沉睡。
醒來時,身子感覺已經好了許多,這讓申芷安有些不安。她體內的冥府之力在人間界將致使她無法汲取任何有助於這具身體的靈氣,所以任何傷勢,都要恢復的異常慢纔對。
翻了個身,竟然壓到了人。
申芷安有些驚訝,因爲她這一次醒來,可並未感覺到李雁菡在身邊啊。
連忙從牀上起來,看看這是怎麼回事,可是哪裡知道入眼的卻是景絲。
景絲睡得安穩,申芷安都已經如此大的動作了,卻還未驚醒她。
只是這卻讓申芷安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是被景絲一直牽着。
頓時有些不知名的情緒涌了上來,讓申芷安連忙甩開景絲的手,卻沒注意力道,一下從牀上滾了下來。
腦袋正好撞到硬邦邦的地面,申芷安覺得自己的頭上怕是多出了個大包。
不過現在卻並沒有多少心情關心自己的腦袋裡,這景絲怎麼會跟自己在一張牀上,而且景絲居然還牽着自己的手!
這都是發生了什麼!?
難道從昨晚一直到現在都是景絲在她旁邊嗎?!申芷安莫名地有些心虛起來。
申芷安從牀上掉下去的響動終於驚醒了景絲。景絲用一隻手撐着身子,看了看跌在地上的申芷安。景絲此時所穿衣服,不過一件薄薄的絲綢所做的褻衣,如此動作,柔滑的絲綢頓時敞開來,露出了大片的雪白。
申芷安皺緊眉,轉開頭,正要開口讓景絲自己把衣服穿好,自己也好問問這究竟怎麼回事。卻正在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
這裡的門倒不似是牀一般,還真是景絲自己親手做的,完全是個門外漢的成果,所以開門關門時,聲音大的嚇人。
申芷安醒來之後見到如此情形,雖然心中自認不可能對不起李雁菡,然而卻始終有些心虛。此時聽到這開門的聲音,不禁更在這心虛上多加了一層心慌。
等到看清來人時,申芷安不由更加慌亂起來,之前被景絲牽着的那隻手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起來。
想要開口說話,可是卻不知要說些什麼好,嘴上似乎開開合合的,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可是卻發現原本支撐着自己坐起來的雙手都幾乎無力到要癱軟下去。
頭上開始滲出汗來,申芷安着急得幾乎就要哭出聲來。
可是開門的人卻仍是如昨夜般面無表情,只看了一眼,就轉身關上門走了。
申芷安想要追上去,可是身子卻半點力氣沒有,似乎連站起來都顯得困難。
申芷安只覺得自己心中似是着了一把火,幾乎將她從裡到外地燒成灰燼。
汗越出越多,身上的力氣似乎都一點點被抽走了。
申芷安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是景絲帶着無奈和略微嫌棄的表情。
景絲整理好衣物,也不管躺在地上的申芷安,直接推門出去。並且完全不出意料的看到了站在門口等待的李雁菡。
“她暈了。”景絲的語氣似乎略帶無奈,“你快去看看吧。”
李雁菡像是完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慌慌忙忙地,就要進門。景絲正站在門口,不防時被李雁菡擠了個踉蹌。
可是景絲卻完全沒有其他的反應,只是看着自己剛纔牽着申芷安的那隻手,愁緒堆滿了眼底。
李雁菡進到屋子,發現申芷安還躺在地上,連忙扶起。可是入手時卻發現申芷安竟然出了這麼多的汗,幾乎要把衣服全部打溼了。
連忙打來些水,可是這井卻都還只是她昨夜心煩意亂時剛剛掘出來的,此時打上來的水顯得有些渾濁。
慌忙之下,結界再次開始泛出陣陣漣漪,在落日餘暉下,猶如滿池鮮血。
顧不上許多,運起靈氣開始讓水澄澈起來。
而外邊結界的的層層漣漪,幾乎要變成驚濤駭浪了。落日終於捨棄了這片大地,只留下些許溫度作爲它今日曾升起的證明。
而李雁菡在屋子裡,還在小心地擦拭着申芷安的身體。申芷安出了太多的汗,而她的身體本就虛弱,這讓李雁菡不得不盡量輕緩自己的手上的動作。
然而當申芷安身體的曲線完整地展示在李雁菡面前時,李雁菡才晃覺自己臉上似有紅雲漸燃。
可是此時卻顧不上那些情緒,只是提申芷安輕輕擦拭身體。
然而當李雁菡用沾溼了清水的巾帕儘量輕柔地拭去申芷安滿身的汗水時,卻讓申芷安因爲那清水的溫度有些低而顯得瑟縮起來。
這樣的迴應讓李雁菡有些暗自懊惱自己竟然未曾顧慮到這一點,然後慌慌忙忙地再次運起靈氣,讓清水帶了些溫度。
而外面的結界卻已經幾乎就要徹底因爲波動而自行破裂了,只是在李清和幻的護持下勉強維持着。
屋子裡的李雁菡卻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心思再去關心這樣的問題,將申芷安全身擦拭完畢,將巾帕放下,又給申芷安蓋好被子,原本是想要轉身出門的。
可是看着申芷安在被子裡仍舊顯得有些瑟縮的樣子,似乎是在這被子下面仍舊無法阻擋夜間寒氣的侵襲。
如此模樣,李雁菡如何還能再走出這房門一步。
嘆一口氣,站在牀前猶豫一回,也將自己的衣衫全部褪去,鑽到被子裡。
申芷安的身子因爲剛剛用清水擦拭過,此時顯得有些微涼。這樣的溫度讓申芷安感到出現在身邊的溫暖時,不自覺的靠了過去。
兩人之間並無寸縷相阻,李雁菡將申芷安擁住,從指尖一直蔓延到神魂深處的那份真實溫暖,終於讓李雁菡再難對申芷安有半分不滿。
李雁菡替申芷安攏了攏隨意散落在枕上的頭髮,然後將脣落在了申芷安脣上,似是期盼已久的願望終於得到了一絲滿足,讓李雁菡禁不住紅了眼眶,哽了喉嚨。
隨着終於難以再加掩抑的淚水,李雁菡用指腹輕輕撫在申芷安的臉頰,口中只是低喃着“傻瓜”。
申芷安這樣一夜在昏睡中度過,而李雁菡卻總是難以安心入睡。儘管手指已經一根根地緊緊扣住了申芷安的手,身體也緊緊相依,可是依舊心中惶惶。
夜裡趁着月光,看着申芷安的髮絲傾灑下來,似乎還有些不適,所以眉頭微微蹙着。李雁菡將手指放到申芷安蹙着的眉頭上,想要輕輕揉開。
然而似是因爲指尖在這夜裡被寒氣帶走了過多的溫度,所以指尖觸到申芷安時,反而讓申芷安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移開手指,李雁菡輕輕笑笑,卻只是又檢查了一下被角是否掖好,然後擁住申芷安,閉上了眼睛,只是盡力感受着身旁心愛之人的體溫。
次日醒來,只見申芷安已經舒展了昨夜蹙着的眉頭,可是李雁菡卻聽得清楚,申芷安的呼吸忽短忽長,明顯是醒着的。嘆了一口氣,拿過自己的衣服背對着申芷安的方向穿好,再轉頭時,果然見到申芷安慌忙閉緊的眼睛。
心中着實再也生不出任何不滿的念頭了,轉身輕輕捏了捏申芷安的臉頰,說道:“好了好了,別裝睡了,起來吃些東西吧。”
申芷安似是對李雁菡這忽然而來的溫柔有些吃驚,睜開眼睛,像是帶着些不敢相信。
“我答應過你不生氣的。”李雁菡含着笑,“不過你也太亂來了,所以我還是生了一點氣的。”
申芷安聽了,本是滿心歡喜的,可是卻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於是連忙開口:“雁菡,我和景絲……”
可是隻說了這幾個字,卻被李雁菡用手指堵住,回道:“我知道,是我求景絲來幫忙的。”
申芷安猶猶豫豫地,問道:“雁菡,你……也知道了?”
“景絲都跟我說了。”李雁菡有些無奈,“爲什麼你就是不肯主動跟我說呢?”
“我怕你嫌棄我。”申芷安拽過被子,掩在身前,帶着些裝出來的無辜表情看着李雁菡。
李雁菡更加無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的了。”嘆了口氣,嘴角卻掛着笑,“我去給你準備些吃的。”
“我要吃你親手做的!”申芷安似乎帶着些得寸進尺的意思,這樣跟李雁菡提着要求。
“不怕難吃死的話,我倒是不介意給你做飯的。”李雁菡無奈着,卻還是答應了。
不再多說,轉身出了房門。
外面陽光明媚,明媚得似乎有些刺眼,直刺得李雁菡紅了眼眶,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