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二人向玄陽真人稟明緣由後,自然是得了允准。
原就是希望申芷安能放緩些修煉的速度,所以此時她自己願意回家歇息,也自然是十分同意的。
只是當下卻因李雁菡不過尚在煉氣期,所以對她多囑咐了幾句不要忘記修煉等等。
另外又給了兩人諸多護身之物,再讓大師兄親自下山僱了車輛與車伕,卻還不放心。
於是又拿了兩塊寒白玉佩出來,吩咐兩人帶上。
申芷安知道這算是門中的標誌,不過常常要等到門中弟子結嬰成功纔會發下來。大抵也是因爲門中結嬰期以下的弟子多是不怎麼出去的,所以也不需擔心。
所以申芷安重生前只在別人身上見到過,自己能得到一塊,卻是頭一遭。所以自然是十分高興的,接了過來,拿在手裡反反覆覆的看。
玄陽真人見她喜歡,也是笑着捋捋鬍子,只讓二人各自戴上。叮囑路上若遇着難事,可將玉佩出示於當地官府,定有人會出面解決。
下山之後,那車伕雖見是兩個小女娃,卻從太玄山上下來,心裡非但不敢怠慢,更是敬畏有加,一路自然兢兢業業。
只是不過行了三五日,那車伕忽的就病了,兩人只得找了郎中來,卻說要靜臥調養。
於是又讓車伕寫了家信託人送回家,耽擱了幾日,等到車伕的家人來了,將車伕接走。這時才憂心起來,此處人生地不熟,卻不知要去哪裡再找個車伕呢。
申芷安雖並非真是個小孩子,可是孩童心性未泯,一思量之下,乾脆就要自己動手趕車。李雁菡雖說不想同意,奈何申芷安倒是興致勃勃的,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於是又行了半月,正趕上個秋冬交替,天氣漸寒之時。
那日路上突遇驟雨,雨水中還夾雜着雪花,眼看着道路漸濘,可還是望不到什麼可歇腳的地方。
黑雲是越發低壓,連着雨水也像是發了怒,砰訇砰訇地砸着車頂,不像是雨滴,反像是什麼重物落了下來了。
眼見着馬匹體力不支,已然不能繼續前行了。可是宿頭還頗有些距離,又是如此大雨,今日還不知在何處落腳。
此時申芷安已經有些後悔未曾僱個馬伕了,以致眼前連個對這裡熟路的人都沒有。
不過好在正是行在山腳下,遠處似乎是有獵戶的木屋,於是驅車過去。哪知到了近前卻發現這裡早已被荒棄,坍塌地不成樣子了。
兩人卻再無辦法,此時定然不能繼續冒雨前行了,不然這馬是吃不消的。所以只得戴了斗笠,勉強將馬匹安置好,又回了車裡歇息。
今日原本定的行程並不多,預計午飯前趕到是綽綽有餘的。可誰知遇上大雨,這才勉強走了一半多的路程,天就隱隱露出些黑色來。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又未曾帶什麼吃的東西來,申芷安有些擔心李雁菡。
她已經是結丹期,辟穀不是難事。而李雁菡不過煉氣期,辟穀可是有些勉強。
更加着申芷安更覺得自己未曾聽勸,執意自己趕車,才落得這般模樣,所以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天色愈發暗了,可是雨還是沒有要停的意思,兩人只得在馬車中隨意睡了。
次日醒來時,只見雨早已停了,天氣卻是越發的寒涼起來。但李雁菡醒來之後,卻發現已經不見了申芷安,只是身上卻蓋着她的外衣。
李雁菡心裡一慌,心中懊悔不該又睡得這麼沉。連忙起身出去尋找,不過昨天那場大雨也並非只幹了壞事,至少現在看來,泥濘的地上腳印倒是十分清晰。
順着腳印走去,卻是上了山路了。李雁菡心裡更是不安,申芷安平白的上山做什麼。
可是現在李姑娘並不在身邊,她自己又尚在修行初期,實在沒有旁的辦法,只好繼續順着腳印上山了。
哪知這腳印在半路上竟然拐了彎,往山上的樹林裡去了。李雁菡心裡有了些猜測,只還是放心不下,只得繼續往前走着。
樹林裡遍地枯葉,腳印漸漸模糊起來,不過好在樹林並不大,不多時就已經出來了。樹林旁邊正是條不算寬小溪,而申芷安,就在那小溪裡。
卻見她已脫了鞋襪,捲了褲腳,彎着腰站在溪水中,正聚精會神的盯着水面。
李雁菡正要上前,卻見她猛一伸手,竟然捉到兩條魚。李雁菡見她捧着兩條魚小心翼翼的樣子,眉眼間就有了藏不住的笑意。
申芷安這邊捉了兩條魚,只是一手一隻實在有些費勁。那魚身上滑溜溜的,若不是她運了些靈氣在手上,只怕早就被魚逃走了。
心情卻是不錯的,昨晚沒有什麼食物可吃,自己是沒什麼,雁菡現在怕是十分餓了。這魚實在小的很,不知兩條夠不夠呢,正思量間,將魚往溪水邊扔去,想要再捉兩條來。
可是擡眼時卻見到了李雁菡正站在樹林旁含笑看着她。
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可是打算將魚弄好了帶回去的。
心裡還在躊躇間,卻被李雁菡一把拉住,從水裡出來。天氣本就十分的涼,她此時穿的又少,這下從水裡出來,只覺得涼氣從腳心往上,直通了腦門,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噴嚏出來。
李雁菡連忙將申芷安的外衣給她披上,又扯着她讓她趕緊把鞋襪穿好。
而那魚居然趁着這功夫自己蹦蹦跳跳地回到水裡去了。
申芷安有些懊惱,這下可好,白忙活了半天。李雁菡現在可還餓着呢,她一想到這裡,心裡就更加的難受了。
“芷安,你來捉魚做什麼?”,李雁菡見申芷安面有懊喪之色,心裡自然明白,不過卻不捨得她再皺起眉頭,所以想拿話引開。
“你昨日就未曾吃什麼東西,我還說今天捉些魚,吃了也好繼續趕路”,申芷安說着又想往水裡走。
李雁菡卻一把將她拉住,問道:“芷安,捉了魚,你可會做嗎?”。李雁菡知道申芷安是不會的,所以才這般說,也省的她再進到那溪水裡。這等寒天,溪水裡定然也是冰的刺骨了。
申芷安此時纔算回過神來,她可確實不會做魚。別說魚了,她自小遭逢饑荒,食物總是緊緊巴巴的,哪裡做過什麼飯,能有一些粗米放進水裡,再加幾片野菜熬煮一下,就算是不得了的好事了。
後來拜入太玄門下,衣食可當真是無憂的,每日飯菜等等,都是廚房做好了送來,她什麼時候動過手呢。
於是一時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芷安,我現在很餓了,魚已經逃走了就不要再看了,咱們趕緊去找些其他的食物吧”,李雁菡心裡暗笑,卻不明說,只是又拿話岔開。
申芷安聽她說餓,心裡漸有些焦急了。
“嗯?哦,那咱們可能還要在往前走走了,這邊的樹林裡沒有什麼能吃的東西呢”,申芷安四下張望,這等季節,可是不知如何尋些食物呢。
李雁菡卻已經看到前面似乎仍舊隱有綠意,所以附和道:“嗯,好啊,前面好像風景也很好呢”。
申芷安擡頭,卻見前面似是有一小塊地方未曾受到秋風侵襲,仍是一片青翠的綠色。
心裡自然高興些了,想來前面還會有些果子可以吃吧。
念着李雁菡說她餓了,步子自然也就快了些。
往前走中,只覺得剛纔看向這邊時並不覺得,可是走着卻能覺到地勢是一點點變低的,而周遭的溫度似乎也在一點點升高。等到了那一小塊翠綠色附近時,只覺得這裡竟似是五六月間的天氣,讓人熱得出了一身汗。
而那一小塊綠色竟然又是從旁邊延伸而來,順着它拐過去,是一條長長的狹縫。兩人此時都是好奇心大盛,自然穿過狹縫,卻是見到了一片夏意濃濃。
遠處似有人家,申芷安此時還是念着李雁菡餓了的事情,也就無心在管這些風景,只想着過去跟這裡的人買些吃食纔好。
誰知走近之後,卻只見這裡怕是早已無人居住。看那戶樞門扉都已*,似是已被荒棄得久了。
心裡雖然好奇,可是終究還是找吃的比較重要,所以也就不再多做查看,轉身去看這裡有沒有什麼其他可吃的東西了。
卻見到這旁邊竟然是有棵果樹,看落了一地的桃子,大多已經腐壞了。只是真要多虧這裡氣候溫和,樹上竟然還剩着幾顆桃子,申芷安連忙上去摘了下來。
想要拿去給李雁菡,只是轉身卻看到她還在查探那破敗得不成樣子的小屋。
走過去,桃子遞給李雁菡,可是卻並不見她吃。只是低頭看着。半響纔看着那屋子跟她說:“芷安,不如咱們就在這裡住下吧”。
“嗯?住下?”,申芷安有些不解。
“嗯!住下。芷安,你看這裡還有現成的屋子和水井呢,咱們只要稍稍整理一下,就能住下來了”,李雁菡似乎想到了什麼高興地事情,連眼神都變得熱切起來。
“可是這樣不好吧,難道不回家,也不回師門了嗎?”,申芷安看着這裡又何嘗不喜歡呢,可是總還是有許多事情放不下。
李雁菡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再擡起頭時,眼神仍舊停留在那小屋上,似是戀戀不捨。
申芷安見李雁菡吃了桃子,可是眼神仍舊在那小屋上徘徊着,心裡也就願意在這裡多待上一會。
何況這裡天氣竟然仍似五六月間一般,雖未有三四月那樣的繁花錦簇,但是四下裡還是有蝴蝶翩舞,夏蟬高歌,倒也顯得十分閒適宜人。
兩人尋了個地方,舒舒服服的躺下,也算是舒緩了些連日趕路的辛苦。
頭上浮雲慢慢遊走着,日頭也漸漸往西,可是李雁菡還是不想這麼快就離開。
於是再一次提議留下來,再不濟,也要留一晚的。
申芷安看着李雁菡的眼神,如何能說出個不字來,自然是答應了的。
只是這附近只有一些桃子可以吃,小屋內又不知是什麼樣子,如何能過夜呢。於是兩人又分頭整理小屋和尋找食物。
這屋子的主人似乎曾在附近開墾出了田地,種了些蔬菜糧食。雖然時隔已久,但仍舊能尋到些果實。
這屋子也是十分堅固,雖然門窗似都腐朽不堪,可是仔細檢查之後,卻發現屋子的整體結構還是十分完好。
不過年久無人居住,那厚厚一層的灰可着實讓兩人打掃了一番。
然而真正讓兩人開心的是,這裡的一應用具,居然也都十分完好,只要去了灰塵,就可以直接使用。
當晚就在這小屋裡留宿了一夜。
壞掉的窗戶已然取下,兩人躺在牀上也能直接看到星星,這又是一番驚喜。
看着外面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花草,再轉過頭來看看身邊的李雁菡,申芷安覺得這樣真的很不錯。
只是恍惚間卻又想起了一個人,想那人也不過二八年華,就以出衆的才華讓世人矚目。卻也因此每日裡總是不得閒,一個小姑娘卻總是要做些斬妖除魔,匡扶正道事情。也不知那時的她閒下來是否也會想要找個地方隱居呢。
只是又忍不住自嘲了一番,這些事,只怕再過不久自己就能知道了,還想什麼呢,於是翻了個身,自睡去了。
次日醒來,兩人倒是感慨一番,只住一夜而已,昨天打掃時,竟然像是要定居呢。
不過李雁菡也確實存了這樣的想法,於是不着痕跡地牽起申芷安的手,縱又熱了面頰,卻還是與申芷安十指相扣了。
牽穩了手,這纔開口:“芷安,將來若是再沒別的事了,咱們就一起來這裡住下吧,好不好”。
申芷安雖然不解李雁菡爲何如此牽着她的手,不過她對李雁菡總是溺寵着,見她如此問,自然笑了笑,回道:“好啊”。
李雁菡像得了什麼了不得的寶貝,滿心歡喜地抓緊了申芷安的手臂:“那你可不許反悔的”。
“好,一定不反悔”,申芷安見她如此高興,心裡的開心也像是要溢出來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