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主菜的黑胡椒香烤魚頭還要稍等一會,但是也不能讓客人乾坐着不是麼?燒烤店老闆殷勤的做了幾個拿手的小菜屁顛屁顛的親自送到了郝建平等人的桌子上,擡手招呼夥計送過來一箱啤酒。
老闆今天也高興呀,郝建平這條魚釣上來往他這兒一擡,也爲他吸引來了不少的客人,魚頭自然留給了郝建平他們這一桌人,可是那些客人在喜慶之餘也湊熱鬧瓜分了剩下的大半個魚身,他的小店也史無前例的十幾張小桌全部都坐滿了。
郝建平拿起一瓶啤酒,伸手給每個人倒了一杯,曾啓明微微一笑,點頭致謝,繼續了剛纔的話題:“郝總,呵呵,你那個統一作業本的創意真的挺不錯,此舉爲老師和學生都減輕了不少的負擔。”
曾啓明既然把話題說到了這個方面,郝建平微微一笑也接着就這個話題說了下去:“姐夫,其實我感覺咱們現行的教育制度多少有點偏差,我們的教育機構過分注重升學率,以升學率評定一個學校的優劣,把學校劃爲一二三等,我覺得這種方式是不可取的。就學生負擔這個方面來說,各級部門之間也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何爲負擔過重?我覺得那不是喊兩句口號的事,應該要具體化,要數字化。還有,我們的教輔市場也過於臃腫混雜,良莠不齊,一些劣質的教輔材料流入學生的手中,其效果反而是適得其反。我認爲,我們的教育制度應該更偏向於素質教育,這關係到整個國民素質的提高,關係到國家、民族的前途與發展。”
曾啓明愣住了,他只是隨口的一句話,卻沒有想到引發了郝建平如此一番感慨之言,他不相信如此深刻的認識會出於一個孩子之口,雖然他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一個尋常的孩子,可是在心理上他還是不能接受一個孩子跟他探討如此深刻的問題。
曾啓明皺了皺眉。開口問道:“那你說,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這就是大局觀的問題,不追問細則。不追問過程,只追問事情的根本。
郝建平微微一笑,回答得更加籠統:“這個問題是全社會的共同責任,需要政府、學校、家庭共同努力。從全方位上協調,只有這樣才能達到標本皆治的效果。”
簡單的一個回答,就使得郝建平在曾啓明的心中登上了一個臺階。
這句話說得範範,甚至可以說是空話,政府學校家庭全方位協調豈是一句話這麼簡單。這裡面的問題包羅萬象,牽一髮而動全身,各部門之間的協調都需要制定出一個詳細的章程。
可是曾啓明從郝建平篤定的表情中,知道他這一句話絕不是一句應付的泛泛之言。
曾啓明輕輕的點了點頭:“這個工作任重道遠,確實需要政府各部門和家庭之間的協作溝通,不是下發一兩個文件就可以解決的問題。”
郝建平也隨和這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如此,不過對於有些環節確實是需要政府作出正確的引導,比如說現在在學校中氾濫的教輔材料。有很多是學校強制攤派給學生的。有一些教輔材料錯字連篇,甚至是扭曲事實,這樣的材料發到學生手中,其毒害甚至遠勝於毒品。”
曾啓明凜然變色,他皺着眉頭問道:“有這樣的事兒?”
林雪燕在一旁使勁的點了點頭:“有呢,我上中學的時候。學校裡發了一本英語課外讀物,我老爸發現裡面的很多翻譯和註釋都是詞不達意。有一些翻譯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意思,當時我老爸還拿着那本課外讀物找到縣教育局去理論。結果也是不了了之,那份課外讀物還是發到了學生的手中。”
“你老爸?”曾啓明詫異地問道,在他心中,林雪燕是從浮東縣出來的,他也很自然地把林雪燕的老爸理解爲了一個普通的鄉下老農。一個老農如果能夠發現英語課外讀物中的錯誤,那可就有點超出曾啓明的理解範圍之外了。
宋詩韻在一旁咯咯一笑說道:“燕子的老爸是中學的校長,原先他是省教育廳教研室的副主任。”
“哦?”曾啓明微微有些意外,又打量了林雪燕一眼。
林雪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還沒有我,從我記事起,我爸就已經是鄉里的校長了。”
“你爸是浮東縣的林莫言?”曾啓明有點吃驚的開口問道。
“呀,你知道我老爸呀?”林雪燕也同樣吃驚地問道。
曾啓明呵呵的笑了起來:“聞名已久,不得一見,沒想到你竟然是林主任的女兒。”
也只有曾啓明纔會在這時候稱呼林莫言爲林主任,宋詩韻反而有些不明所以了,原來燕子的老爸還是一個名人呀,連啓明都曾聽說過他的名字。
曾啓明笑着轉向了郝建平開口說道:“我突然想起來一個人,你不會也跟這個人有什麼聯繫吧。”
郝建平微微一笑,點頭說道:“願聞其詳。”
曾啓明笑着說道:“就是你們浮東縣新任的副縣長,浮東鎮鎮黨委書記郝立春,我聽說他的祖籍也是大窪鄉的,跟林主任當校長的學校是一個地方。”
郝建平挺直了腰微微向曾啓明欠了欠身:“正是家父。”
曾啓明豁達的笑了起來,此時那些信息的碎片已經在腦子裡整合在了一起,他指着郝建平說道:“這麼說來你就是那個勇救落水兒童的英雄小少年了。”
郝建平嘿嘿笑着撓了撓頭:“原來我的名氣還這麼大呀,連姐夫你都知道了。”
接下來的談話就變得隨意融洽了許多,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其實就這麼簡單,從不識到相知其實只需要跨過一個小小的門檻而已,跨不過去,那就是一道天塹。
這時燒烤店老闆把烤得香噴噴的黑胡椒烤魚頭端了上來,郝建平等人謝過之後相邀着舉起了筷子。
兩個女人唧唧喳喳的笑成了一團,看得出來,宋詩韻今天非常的開心。
曾啓明衝着郝建平端起了酒杯,在他的眼中已經不再拿郝建平當成一個純粹的小孩子來看待了:“建平,今天還要謝謝你,讓詩韻這麼開心。”
郝建平端起酒杯跟曾啓明碰過了一下:“其實我還要謝謝詩韻姐呢,今天如果不是過來看她,我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收穫。”
曾啓明現在自然不會將郝建平此時口中的收穫與自己聯繫到一起,他現在的行政級別也不過是正處級而已,與郝建平的老爸之間也只是一線之差,說不出孰高孰低,他也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將來會走到一個令人仰視的位置上去,在他的心中也理所當然的將郝建平口中的收穫當成了今天釣到的這一條魚了。
直到此時,曾啓明才說出了自己是如何聽說了郝建平的:“建平,聽說你那個印刷廠搞得不錯,業務已經覆蓋到整個青州地區了。呵呵,你這一手可是把我們開發區一家印刷廠的飯碗給砸了,那個廠長前兩天見到我的時候還跟我抱怨呢。”
郝建平笑了笑:“姐夫,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我相信那家印刷廠的廠長也是應該明白的,商業競爭雖然不排除陰謀、實力、手段,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要搶佔一個先機,比別人早踏出去一步,雖然到最後他未必會穩贏,但是他還是佔據了優勢,這一步往往就是決定勝負的一步。在作業本的業務上也許是我搶佔了先機,可是印刷行業可不止單單這一項業務,如果他們能夠找到屬於自己的市場,這一局很容易就能扳回去。但是如果他們的嗅覺一直這樣遲鈍的話,那麼他們應該也怨不得旁人,只能跟在別人身後吃一點殘渣剩飯****??”
郝建平這番話很不客氣,但是也無懈可擊,只是多少有那麼一點不厚道。搶佔先機,誰能跟他這個已經熟知未來十五年發展趨勢的人搶佔先機,單只是以這個作業本來說,這絕對是超前了這個時代十來年的產物,在這個時代誰敢想?誰又想的到?
曾啓明呵呵一笑擺了擺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句話非常有道理,但是對我們這種環境來說又顯得過於殘酷。當然,利益均攤是不可能的,那會讓人們產生惰性,也不利於社會發展。呵呵,好了,不說這個事了,建平,聽說你在浮東縣還搞了一個古窪莊園,跟我詳細說說你的思路。”
郝建平喝了一口啤酒,微微想了一下開口說道:“一個好的企業可以帶動周邊企業的共同發展,當然,我的古窪莊園現在還沒有形成規模,不過我相信,它的影響力將會隨着業務的逐步展開而擴大,一個地區、一個縣、或者是一個鄉,都要致力於發展適合自己地方特色的支柱產業,以這個產業爲中心,以點帶面****??”
曾啓明輕輕的點着頭,腦子裡也在消化着郝建平的思想,支柱產業這個概念也在他的腦子裡漸漸的凝聚成了一個實質,他把自己的開發區細細的篩了一遍,似乎並沒有找到郝建平口中的支柱產業,更別提什麼以點帶面了,他突然有了一絲頓悟,感覺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一點什麼。
紅日漸漸西垂,粼粼的波光也變成了橘紅色,誰也沒有注意到,不經意的一番暢談竟然已經持續了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