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國光第一次與陳寬之間產生了默契,而這種默契竟然同時帶給了兩個人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貌似雙方之間要是一直保持着這種默契的關係也並不是一件多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聽到陳寬放出的狠話,常委們的心中不禁一凜,他們知道這一次陳寬是動了真怒。而鄧國光的表現也是同樣如此,誰都看出來鄧國光剛纔的拍案而起絕不是在作僞,看來這一次的事件恐怕真的要掀起一場波瀾了。
誰都知道羣體事件必定是瞞不住的,也許現在就已經通了天,地區甚至省裡的領導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現在當務之急是怎麼樣儘快平息這件事情,以免造成更加惡劣的影響。
現在鄧國光等沒有到現場的領導們還不知道事態發展的如何,只知道事情被暫時壓制下去了,而是否會再一次爆發沒有一個人敢打包票,人們知道,只要縣裡對這件事情處理的稍有不妥,很有可能馬上就會引起第二次騷亂,這一次老百姓們圍堵的恐怕就會是縣委縣政府了。
鄧國光沉聲向路晨清下達了自己關於此事的第一個命令:“路書記,馬上通知公安機關,嚴密盤查搶走小翠姑娘屍體的那幫匪徒的去向,要儘快將他們抓捕歸案。”
路晨清嗯了一聲,望着鄧國光說道:“在現場陳縣長已經就此事做出了指示,我已經吩咐公安局的同志去安排部署了。”
這種時候你還有閒心在我和陳寬之間種刺?我就算是比陳縣長的指示慢了一步又怎麼了?鄧國光瞪了一眼路晨清,輕輕的向陳寬點了點頭。轉向郝立春說道:“立春同志請接着說。”
郝立春輕輕咳嗽了一聲,沉聲說道:“我建議公安機關的同志應該馬上封鎖通往縣外的省道國道以及巡視河流水塘火葬場等地,以防那幫匪徒毀屍滅跡。”
路晨清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不爽的望了郝立春一眼。鼻子裡輕輕的哼了一聲。
姓郝的,你的手伸得也太長了吧,這纔上來幾天,就想着插手我政法系統的事情了?
鄧國光望着路晨清說道:“路書記,請你安排公安機關按照立春同志的建議馬上執行。”
路晨清無奈的應了一聲,在鄧國光的逼視下,掏出大哥大給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段雙喜打了一個電話,把命令傳達了下去。
鄧國光的目光又轉向了郝立春。郝立春也沒有猶豫,馬上繼續着剛纔的進程又彙報了起來。
隨着郝立春彙報的深入,常委們的眉頭也跟着越皺越緊。現場的情形豈是騷亂這麼簡單,這根本就已經形成了民變。連郝立春的座車都被掀翻砸爛了,簡直就是無法無天,這種情形如果任由發展下去,政府的威信何在?以後政府的工作將如何展開?
“你是說現場的百姓只是針對開發區管委會主任程成志和一部分管委會幹部的?”鄧國光皺着眉頭問道。
郝立春輕輕的點了點頭,很客觀的說道:“根據現場百姓喊出的口號來看。情況確實如此。”
“我看未必。”路晨清冷哼了一聲說道。
“哦?路書記請講。”鄧國光目光轉向路晨清,望着他說道。
在常委會上隨便插言打斷別人的話是很少見的事情,路晨清今天的反常已經讓常委們心中多少有了一點數,恐怕這位路書記和程成志兩個人的關係菲淺。
路晨清微微一笑。衝着鄧國光輕輕點了點頭:“鄧書記,各位。大家應該都知道開發區在土地復耕問題上與周邊的農民摩擦不斷,管委會的幹部在那些農民的口中自然都是十惡不赦之徒。大家差不多都曾經有過主政一方的經歷。應該知道一般的聚衆事件其實就是極少數的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煽動起來的,甚至連一些參與打砸搶的百姓都不知道自己爲啥要參與打砸搶,很多人根本就不清楚他們罵的人是誰,爲什麼要罵,只是有人挑頭罵了,他們跟風罷了。不過對於這件事情,我們公安機關一定會深入調查,如果程主任有過錯,我們一定會秉公執法,如果是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鼓動鬧事,我們也會把挑頭的人揪出來嚴懲不貸。”
常委們用眼角交換着眼神,他們已經聽出路晨清這是要抓住調查此事件的主動權,恐怕其目的就是要力保程成志不失,他說的對程成志秉公執法只是一個託詞,對那些挑頭鬧事的人嚴懲不貸恐怕纔是他心裡真實的想法。
常委們的目光又回到了鄧國光和陳寬的臉上,這時兩位大佬的決定就是他們的決定,他們對於路晨清這位從省公安廳直接安置下來的幹部多少都是有點不太待見的,這位路書記一向是眼高於頂,除了對鄧國光多少有些尊敬之外,就算是對陳寬也是陰奉陽違,時不時還會擺一下政法系統老資格的姿態。
陳寬輕輕點了點頭,率先說道:“路書記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不過現場的情形我和路書記、白書記和郝副縣長都是親眼目睹的,數百名羣衆在程成志被警察暫押的時候都是自發性的鼓掌叫好,這就很說明了一個問題呀。”
說着話,陳寬有些激動的用手指輕輕的敲着桌子:“同志們呀,那可是幾百雙眼睛,老百姓的眼睛可不瞎,這難道還不能讓我們的同志們清醒清醒嗎?”
陳寬根本連看都沒有向路晨清看上一眼,他敲着桌子痛心疾首的說道:“我們的政府,我們的一些官員已經在老百姓的心中失去了信任,就在剛剛,老百姓在用話刀子打我、打我們某些執法機關的臉呀。他們強烈要求由郝副縣長牽頭徹查此案,我同意了,在這裡,我建議常委會批准馬上成立開發區騷亂事件調查組,請鄧書記任組長,郝立春同志任常務副組長,我和白崇德同志、張景瑞同志、路晨清同志任副組長,協助郝立春同志工作。”
厲害。
常委們都在心中暗暗的給陳寬挑起了大拇指。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而且這個調查組的設立更是神來之筆,鄧國光擔任組長無可厚非,可是推出郝立春擔任常務副組長,而他則擔任副組長,在這個調查組中的地位趨於郝立春之下,那麼路晨清和白崇德、張景瑞這三位副組長又將放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上?一個調查組的設立就輕輕鬆鬆的剝奪了路晨清作爲政法委書記對於調查此事的主動權,張景瑞的加入代表着縣委組織部的介入,也就意味着開發區管委會的領導班子要做調整了,更何況還有白崇德的加入,那就代表着縣紀委的提起介入,也表明了陳寬對於徹查此事的決心。
鄧國光微微一想已經明白了陳寬的用意,他舉手說道:“我同意。”
鄧國光與陳寬之間的默契在不知不覺間又向前推進了一步。
兩位大佬都同意了,還有什麼好爭議的?常委們在一人缺席的情況下表決通過了成立調查組的事情,而常委們也注意到陳寬在建議成立這個調查組的時候用到了騷亂這兩個字,那說明他把這個事件的定性還只是在騷亂事件上。
表決通過,鄧國光望向郝立春開口問道:“立春同志,調查組已經成立,對於下一步的工作你有什麼計劃沒有?”
做爲組長,鄧國光只是擔了一個虛名,起到首要責任人的作用,也表明他對此事的重視,日常工作自然是要由常務副組長來安排落實了。
事已至此,郝立春也不矯情,他伸手從包裡又掏出那位下跪的中年人遞上來的信封,沉聲說道:“這是我在現場收到的羣衆舉報,舉報人是原先在開發區建立了一個養雞場的場主,該舉報人現在已經被迫背井離鄉,居家遷到了外縣,經過我在現場的核實,知道舉報人情況的百姓不在少數,我認爲舉報人舉報的情況是真實可信的,裡面涉及到一些涉黑分子和部分開發區管委會官員。在現場我還接到了其他一些百姓的舉報,涉及人員比較廣泛,大部分都是管委會的幹部職工。爲防止這些涉案人員聞風潛逃,我建議執法機關馬上把涉案人員控制起來,請他們回來協助調查,同時建議紀委的同志對首要人員提前介入調查。”
鄧國光輕輕的點了點頭,望着陳寬問道:“陳縣長的意見呢?”
“我同意。”陳寬意簡言駭,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觀點。
鄧國光眼睛掃了一圈。
“我同意。”
“我同意。”
“同意。”
路晨清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偷偷的呼了一口大氣,苦澀的說道:“我也同意。”
路晨清知道,現在他已經失去了對整個事件的操控能力,以後事態如何發展他已經無能爲力了,程成志是肯定保不下來了,就算現在自己想放他畏罪潛逃恐怕都沒有了機會,現在就指望這個小子的嘴夠嚴實,別把自己牽扯進去,可是他知道那根本就是他的癡心妄想,程成志曾經不止一次的跟他說過,如果他進去了,第一個拉下水的人就會是他。
媽的,你最好馬上就突發心臟病腦溢血猝死在公安局裡,那樣反倒是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