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環境確實跟一樓有天壤之別,空間很大,可是安排的座位卻是寥寥無幾,每一桌座位之間都是用園藝盆景紅花綠草相隔開,這是維納斯西餐廳進入中國後採取的本土化策略,甚至還爲一些喜歡幽靜的顧客隔離出了若干的小包廂,不過這種包廂的環境可就跟那些尋常餐廳的包廂環境大不相同了,就算只坐在裡面喝上一杯開非,那品位也拔高了幾格。只是可惜,維納斯的包廂都是爲了三五個人小聚準備的,沒有能夠容納得下郝建平他們十四五個人這麼大的。
無奈之下,侍應生只得招呼着他們坐了一個長條桌,這是維納斯能提供的最大的桌子了。
十幾個人坐到了桌旁,郝建平看到林雪燕挨着一個圓臉女孩坐了下來,於是緊跟着坐到了林雪燕的另一旁,把正準備往跟前湊合的孫睿擠到了一旁。
成,算你狠。
孫睿挨着郝建平坐了下來,伸手接過侍應生遞過來的菜譜,笑着遞向了林雪燕:“雪燕,你先點吧。”
吃西餐是自己點自己的,可惜侍應生實在不能一次拿出十幾本菜譜來,只得拿了四五本分發給了大家。
雪燕?叫得這麼肉麻,連我都沒有這麼稱呼燕子呢。郝建平一陣惡寒,伸手橫空截下了那本菜譜:“我幫她點吧,燕子喜歡吃什麼我都知道。”
林雪燕偷偷地掐住了郝建平的大腿,小屁孩,一口一個燕子喊得挺爽是吧?
疼,真疼。郝建平的五官都走了形,不過在別人眼中看來只覺得這個小屁孩笑得那麼詭異,好像是沒憋着啥好屎。
那幫女孩子們都在翻菜譜,可是誰都沒有敢開口點菜,那菜譜上昂貴的價格已經把她們嚇住了。吃兩個菜,這一個月的生活費可就花了一半了呀,這是給人吃的麼?
看到郝建平搶過菜譜,孫睿嘿嘿的笑了起來:“小弟弟,這裡可沒有清炒土豆絲蛋炒飯,還是讓你姐姐點吧。”
郝建平根本就不接孫睿這個茬,他連菜譜都沒有翻開,直接扭頭望着侍立在身後的侍應生問道:“你們這裡法式香煎鵝肝配什麼?蛋黃米飯糰還是煎蘋果塊和波特葡萄汁醬?”
“咯噔”,孫睿閉上了嘴。他到維納斯來吃過幾次,可是也從來沒有吃過法國名菜香煎鵝肝,甚至連香煎鵝肝的配料也不清楚,而眼前這個從鄉下來的小屁孩竟然一張嘴說出了香煎鵝肝,而且還說得頭頭是道。
侍應生的臉上早就已經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們的工資是和業績直接掛鉤的,每賣出一道主打菜,他可以拿到一塊錢的提成。而且他也早就看出來了,旁邊這個油頭粉面的奶油小生是等着挨宰的,而主刀宰人的人就是這個不起眼的小孩子,不然他也不會一直站在郝建平的身後了。
“小···先生,我們的香煎鵝肝是配蛋黃米飯糰,還有煎菠蘿片墊底,主廚的廚師也是由法國高薪聘請來的,口味保證包您滿意。”侍應生差點一張嘴把小朋友三個字喊出口,幸虧反應及時,彌補了過去,不過心中也暗暗給郝建平挑起了大拇指,行,兄弟,下刀夠狠,這一刀過去都看到骨頭了。
郝建平笑着點了點頭:“給我們來兩客,牛扒再來兩客,一客七成熟、一客八成熟。”
林雪燕掐在郝建平大腿上的小手根本已經忘了鬆開,此時條件反射的又抓緊了幾分,疼得郝建平一咧嘴,險些沒有叫出來。
“那啥,水果沙拉來一客,鮮榨橙汁兩杯,聖代來兩客,算了,來一客吧,女孩子吃多了甜食會發胖的。”郝建平一口氣說完了所點的菜,急忙把菜譜遞給了侍應生,小手急忙伸下去抓住了林雪燕的小手,一臉的苦相。
感情不是你的肉了,用得着這麼用力嘛?
餐桌上的其他人都已經大眼瞪小眼的發呆了,這個小孩子這麼順溜點出了一大堆菜,他真的是從鄉下來的嗎?
“鬆手,再不鬆手我點裡海鱘魚魚子醬啦。”郝建平咬着林雪燕的耳朵快速的說道。
“呀”,林雪燕一驚,急忙鬆開了小手,可是小手依然還在郝建平的掌握之中。
“你···你怎麼知道這麼多西餐的?”林雪燕低聲問道。就算是她出身在林莫言那樣的海歸派家庭之中,林莫言也只是帶着她吃過一次西餐,多半還是爲了重溫自己年少時的舊時光。
“看電視呀。”郝建平大言不慚的把所有罪過都推給了無辜的電視。
在前世郝建平一直追求的那個小出納特別喜歡裝,郝建平咬着後槽牙請她吃過幾次西餐,可惜每次她都帶着一個電燈泡,連表達的機會都不給郝建平,這是郝建平想起來最痛心疾首的事情之一,不過倒是也有一個好處,讓郝建平對西餐有了一定的瞭解。
郝建平爲他和林雪燕點完了菜,孫睿的頭已經大了。剛纔他纔打發人到他家裡去找他媽媽要錢,滿以爲五百塊錢就已經不少了,可是現在郝建平點的這幾道菜就已經有一百多塊錢了,而且還有十幾個同學沒有開始點菜,如果都是按照這個標準點下去,等一會兒那個同學幫他取回來的這五百塊錢可是不夠用的,更何況,一次性找老媽要五百塊錢零花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再多,老媽不把他問個底兒掉是絕不會給他的。
維納斯西餐廳的冷氣給的很足,可是孫睿的額頭上還是不可控制的滲出了汗水。
看來今天這個人是丟定了。
人要是想胖起來,那得需要日積月累的積累,不過還有一種辦法可以讓人迅速胖起來,那就是把臉打腫了裝。
“同學們點呀,想吃什麼點什麼,千萬別客氣。”孫睿笑呵呵的衝着那幫有點傻眼的女同學們說道,自己卻迫不及待的拿過侍應生手裡的菜譜,爲自己點了一個蔬菜沙拉和一個漢堡包,腦子裡飛快地計算着已經花了多少錢。
他這是爲那幫還沒點菜的同學們做出了一個標準。
小屁孩點出了一個標準,我也點出了一個標準,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看到孫睿外露的表象,林雪燕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到現在她才感到郝建平的惡作劇有趣來。算了,點都點了,大不了自己下半個月跟別的同學湊合湊合,等到下個月再節省一點好了。
那些同學們要比郝建平自覺多了,大家都是同學,沒有必要讓別人下不來臺,那樣會生恨的。
“給我來份牛扒,要七分熟的。”孫睿的那個同伴不長眼的點了一份牛扒,總聽說牛扒好吃,自己可還沒吃過呢。
“吃什麼牛扒,你沒看到電視上說的麼,英倫現在流行瘋牛病,你也不怕吃出瘋牛病來。”孫睿對那些女同學們不好開口說什麼,可是對自己的同伴就沒有那麼好的臉色了。
一旁恭立的侍應生彎着腰,微笑着開口說道:“先生,請不用擔心,我們的牛肉都是精選的上等牛肉,而且也都經過了國家質檢部門嚴格的檢查,您可以放心食用。”
孫睿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一個小屁孩陰我還不夠?你這個小服務員也竄上來湊熱鬧?
“那我還要不要?”孫睿的同伴望着孫睿小心翼翼的問道。自從知道了孫睿的背景之後,他就義無返顧的稱爲了孫睿的小弟,指望着畢業之後孫睿能夠在他老爸面前提自己一嘴,讓自己也分到一個好單位去。
孫睿白了那個同伴一眼,把頭瞥向了一旁:“你自己看着辦吧。”
像這麼不長眼的東西,自己已經可以考慮把他踢出去了。
而孫睿看到的景象更讓他堵心了,他看到林雪燕正咬着郝建平的耳朵小聲地說着什麼,兩個人的頭幾乎已經碰到了一起,根本就是耳鬢廝磨,可惜此時跟林雪燕耳鬢廝磨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郝建平微微一笑擡起了頭,正好與孫睿四目相交,孫睿如避蛇蠍一般把頭扭過了一旁,唯恐這個小屁孩又出什麼幺蛾子。
林雪燕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考慮,剛纔竟然跟他解釋這個孫睿的來歷。
孫睿是她們外經貿系的學生會副主席,他老爸是省城石市秀水區的區長,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的高官了,所以孫睿的身旁也不乏追隨者,甚至他的身邊還圍着爲數不少的女孩子。孫睿也自詡風流倜儻年少多金,跟那些女孩子們搞得不清不楚的,可是他在看到林雪燕之後,就擡腳把他身邊的那些女孩子們都踢到了一旁,整天一門心思的跟林雪燕套近乎,現在整個外經貿系就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孫睿在追求林雪燕的了,這裡面一大半是孫睿自己放出去的風聲,卻沒有想到弄巧成拙,使得林雪燕直接就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郝建平望着孫睿的後腦勺輕輕的搖了搖頭,省會城市一個區的區長,最少也是處級幹部,也有可能是副廳級幹部,應該說是大官了,這麼說來孫睿也算是一個官二代,不過人家這個官二代比自己這個官二代的含金量可高多了,人家老爸是區長,自己的老爸是副鄉長,兩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層級上。也正因爲不是在一個層級上,雙方之間根本就不可能產生什麼交際,河水管不着井水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