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後進的堂屋裡燈火通明,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蒼老而又厚重,郝建平不用細辨,已經從這笑聲中分辨出其中一個就是他曾經見過一面的曾老了。
對於這樣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誰見過一面之後也不會輕易忘懷的。
曾啓明帶着郝建平叩門而入,屋子裡正圍着八仙桌坐着兩位同曾老一樣打扮的老年人,雖然年齡都已經和曾老不相上下了,可是都同樣的腰板挺得筆直,一看就是從部隊中磨練出來的一副錚錚鐵骨。
曾老見到正跟在曾啓明身後的郝建平,哈哈笑着衝着另外二老說道:“說曹操曹操到,就是這個小猴子把日本搞了一個天翻地覆,來過來,向何爺爺和胡爺爺問好。”
曾啓明彎腰向在座的三老問好:“爺爺好、爺爺好、胡爺爺好。”
郝建平急忙跟在曾啓明的身後也呼亂叫了一通,那兩位素未謀面的老人帶給郝建平的震撼更是甚於曾老,他雖然從來無有緣親自拜見過這兩位老人,可是這二老的形象可是在郝建平的腦子裡耳熟能詳的。
這兩位老人一位是前國家軍委副主席,曾啓明的岳父老子的老子何國忠上將,另一位是前總裝備部部長鬍勇恆上將。
面對曾老的時候,郝建平就已經戰戰兢兢了,現在三老齊聚,郝建平更是有些站立不安,曾老雖然一直在笑着說話,可是另外二老臉上露出的笑模樣只是一閃而逝。當然,嘴角向上勾起來也算是笑了的話。這二老確實是已經笑過了。
郝建平知道了,什麼才叫做不怒自威,這種氣勢只有那些久居上位者纔有可能會很自然的迸發出來。
問候過後,曾老看了曾啓明一眼,問道:“你們兩個吃過沒有,如果沒吃過就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吃。”
長者有命何敢不從,曾啓明和郝建平告了一個罪,在席尾陪坐了下來。
這哪裡是吃飯。根本就是在受罪,一頓飯吃完,郝建平貼身的內衣都已經溼透了,溼噠噠的貼在身上,要多難受有多難受,不過郝建平看曾啓明那個樣子比自己也強不到哪兒去,一餐飯除了起身倒酒之外。筷子也沒有摸過幾次。
郝建平從心裡同情曾啓明,自小在這種環境中長大,是有點夠累的。
痛苦的熬過了一頓飯,郝建平也並沒有輕鬆多少。
一頓飯吃的時間並不長,看樣子在曾啓明和郝建平兩個人返回來之前三老已經吃了有一會兒了,席間更多的是曾老在詢問郝建平在小日本搞風搞雨的事情。等於是給三老添了一道酒菜,令三老多喝了好幾杯酒。
中日友好、睦鄰邦交,那些都是外交辭彙,是在官面上說的,這些大家心裡都明白。就是從來不會掛在嘴上,不過有這樣痛快淋漓的事情。三位曾經位高權重的老人也是樂意聽到的,這一點郝建平從三老飛揚起來的壽眉上就已經看了出來。
飯後,工作人員收拾走餐桌之後,幾個人就坐在堂屋的木沙發上泡起了茶,曾啓明和郝建平兩個人自然還是敬陪末席。
幾個人又說了一會兒日本經濟動盪相關的話題,胡老望着郝建平沉思了一下,話題一轉問道:“小鬼,聽說你和伊萬諾夫的兒子私交不錯?”
終於來了。
郝建平偷着咧了一下嘴,訕訕道:“還行吧,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關係。”
有些事情根本已經瞞不住了,與其遮遮掩掩反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揭開了爽透。郝建平既然已經承認了在小日本搞風搞雨的事情,那麼他和平行基金之間的關係也就等於已經大白於天下。不過他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與伊萬諾維奇之間的私交,有些事情太坦白了可不是一件什麼好事。他和伊萬諾維奇拜把兄弟的事情纔剛剛發生,而且當時旁邊也沒有什麼人,想來消息應該不會傳遞出來。
郝建平如此說並不是想推諉什麼,骨子裡他也是一個國家至上的狂熱之徒,但是那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現在這樣說自己與伊萬諾維奇的關係,就是爲了多給自己留下一些轉圜的餘地。
胡老微微一笑,並沒有深究這個話題:“伊萬諾夫有一個妹妹,是北德文斯克造船廠的首席工程師,據我們瞭解,現在俄羅斯的第一艘北風之神級戰略核潛艇正在北德文斯克造船廠開工建造。俄羅斯的這款戰略核潛艇的動力系統和靜音裝置都有它的獨到之處,現在我國正在研發新一代的戰略核潛艇,北風之神級核潛艇的一些技術對於我們的研發應該會有一些幫助,所以,我們希望藉助你和伊萬諾維奇的關係搞一點相關的資料過來以供我們的研發人員參考,有沒有問題?”
如果郝建平是一個軍人的話,他肯定會立正敬禮,大聲地喊道:“保證完成任務。”
可惜,他不是。
所以郝建平撓了撓頭說道:“這件事情啓明哥已經跟我說過了,我也跟伊萬透露過這個意思,伊萬倒是沒有拒絕,不過這件事兒的把握到底有多大我不敢保證。”
曾啓明看了一眼郝建平,郝建平恍若未覺。
話不能說滿了,如果真能辦成了自然是皆大歡喜,如果沒有辦成郝建平也不會擔太大的干係。面對這些老爺子們郝建平可不敢胡亂拍胸脯,雖然伊萬諾維奇已經答應下來了,可是郝建平還是要給自己留一點餘地。
郝建平也看出來了,這件事兒恐怕就是胡老的主意,作爲前總裝備部的部長,退休之後依舊關心國家軍事裝備建設纔是合理的事情嗎。
胡老呵呵一笑:“這件事兒你就盡力而爲吧,不要勉強。”
郝建平急忙低頭應道:“是。”
胡老呵呵一笑站起身,望着何國忠上將說道:“老了,坐不住了,你們兩位老親家說話吧,我要回去躺一下了。”
何國忠上將也笑着站了起來:“一起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說着話,何國忠上將望着曾啓明問道:“思哲在那邊過得還好吧?”
“爺爺,思哲在那邊挺好的,今天我們纔剛剛通過電話,一切都挺好的。”
何國忠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跟曾老握了一下手,寒暄兩句起身告辭。
曾啓明虛扶着曾老親自把何老和胡老送上了車,雙方揮手告別。
再次返回堂屋之後,曾啓明猶豫了一下,把郝建平剛剛給他的那一摞照片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曾老的面前。
“爺爺,這是建平從澳洲帶回來的。”
曾老嗯了一聲,眼睛向那一摞照片上掃了一眼,終於還是沒有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指,伸手拿起了那摞照片,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曾老衝着曾啓明和郝建平揮了揮手:“你們兩個混小子先出去玩吧,有什麼事兒明天早上過來再說。”
曾啓明知道這是爺爺要獨享這個時刻,他一笑站起了身:“那我們就先出去了。”
曾老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眼睛根本就沒有離開過手中的那摞照片。
從堂屋裡退了出來,曾啓明和郝建平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呼了一口大氣,忍不住相視笑了起來。
“走吧,我知道你也沒吃飽,咱們兩個到外面去吃一點。”
曾啓明拍了拍郝建平的後背說道,此時的他哪像是一個堂堂的地級市的市委書記,分明就是鄰居家那個見了老爺子就靠邊走的大哥哥。
在前院開了一輛車,曾啓明親自開車帶着郝建平駛出了後海的四合院,靠在路邊打了一個電話:“小坤,在不在首都?帶了一個朋友給你認識一下,呵呵,好,我們馬上就到。”
掛斷電話,曾啓明熟練的掛擋起步,笑着調侃郝建平:“你也應該自己學着開開車,整天的帶着一個司機,跟個資本家一樣。”
郝建平嘿嘿一笑:“好像我就是資本家。”
曾啓明也呵呵的笑了起來:“現在時代不同了,做資本家也成了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呵呵,我現在帶你去見的也是一個資本家,不過這個小子只敢偷偷摸摸的搞點地下活動,他真正的身份還是國家幹部。”
郝建平一笑說道:“其實這也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了,也就是啓明哥你,從來沒想着用手中的職權爲自己謀點什麼私利。”
“呵呵,錢那東西要多了根本就沒有什麼作用,夠用就好了。”
“啓明哥,夠用這個標準可是有點不太好制定,那可要因人而異。”
“嗯,像你這個大資本家給你十億八億恐怕你也不夠用,而我,工資津貼加在一起養家就已經綽綽有餘了。再說了,錢如果真的不夠用了,我也可以想辦法剝削你這個資本家嘛。”
郝建平的臉成了苦瓜,曾啓明反而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郝建平可是已經不止一次的從別人口中對自己說出剝削資本家這句話來了,而且隨着自己資本的增長,跟自己說這句話的官員職位也就越高,就向眼前這位曾太子,都已經是堂堂的市委書記了,還可以肆無忌憚的跟自己說出這樣大失水準的話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