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五顏六色的罌粟花爭奇鬥妍,襯托出一片大好的田園風光,可是在這妖豔的美麗背後,隱藏着的卻是血腥、暴利和貪婪,可是跟這數不清的美麗相對應的,卻是那些罌粟的農民貧困潦倒的生活現狀。
在顛簸的17號公路上行走了十幾公里,進入了沿途最大的一個縣城芒新縣城,整個縣城只有這條貫穿縣城而過的17號公路,殘破的房舍,低矮的民居,連國內貧困地區的一個鄉鎮都有不如,縣城唯一的一個大棚市場內也是行人寥寥,處處顯現出了一種蕭條。
坐在挑頭那輛大卡車上的董念祖招呼了一聲,浩浩蕩蕩的車隊靠在馬路邊停了下來,董念祖小跑着來到了郝建平的車前,低聲詢問郝建平是否先在這裡用一下早餐。
看了一眼路邊那兩家骯髒的早點攤,郝建平微微皺了皺眉,違心地說道:“我吃過了,你們如果需要的話自便吧。”
董念祖猶豫了一下,郝建平是司令的貴客,他如果不用的話自己這幫人怎麼能讓這位貴客坐在車裡等候?可是自己這些士兵從半夜爬起來跟自己跑過來迎接郝建平,如果不讓他們吃點東西的話他們會抱怨的。
董念祖正在爲難,坐在駕駛座上的常毅呵呵笑着衝着他說道:“你們去吃吧,如果有油炸辣鼻蟲和炸竹蟲給我們送點過來。”
“有有”,董念祖連聲應着,招呼着他那幫士兵們衝向了路邊的早點攤,嚇得早點攤老闆臉色煞白,舉着雙手縮到了牆角,在這裡誰都能惹,就是不能惹軍爺。
看到那幫士兵們並沒有對他惡語相加,而是一擁而上席捲了他的早點攤。早點攤的老闆心裡滴出了血,把這幫當兵的祖宗八輩挨個問候了一遍。
他早點攤上的那點東西哪夠上百人吃的,在刺刀的威脅下,早點攤老闆戰戰兢兢的忙碌了起來,伴隨着他手上的動作,是他嘴裡一萬個含糊不清的詛咒。
看來自己半個月又白忙活了。
董念祖帶着幾個士兵砸開了一家看上去有點規模的小飯店的門,壓着廚師去做常毅點的辣鼻蟲和炸竹蟲去了。
常毅嘿嘿笑着看着車窗外的鬧哄哄的那幫兵痞,頭也不回的衝着郝建平說道:“你不去嚐嚐老撾的小吃可就太可惜了,這裡的小吃很多都是添加了罌粟籽做成的,油炸食品也是用的罌粟籽油。那種香味就算過一輩子恐怕你都忘不掉。”
郝建平不解的問道:“吃罌粟籽不會上癮麼?”
常毅嘿嘿一笑,不懷好意的說道:“會,饞癮。你以爲毒癮那麼容易就可以得的?罌粟籽裡面雖然也含有微量的毒品,但是卻與罌粟殼的毒性是天壤之別,炒熟了大把大把的往嘴裡仍也很難成癮。國內一些不良火鍋店在湯料裡添加了毒性百倍於罌粟籽的罌粟殼,也沒見有幾個吃火鍋的人染上毒癮的。這東西要是做調料用,絕對可以稱爲天材地寶,可惜國內對這些東西談之色變,像這些東西只能在地下黑市中偷偷的交易。”
郝建平肚子咕嚕響了一下。到了這個地方,他自己從心理上就開始排斥這裡的食品了,卻是沒有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多的道道。
槍桿子底下不僅僅出政權,槍桿子底下還可以出效率。也就是二十來分鐘的時間,董念祖帶着幾個士兵端着幾個大盤子小碟子就從那家飯店裡跑了出來,常毅走下車笑呵呵的從他們手中接過了盤子,不過也沒忘了說一聲謝謝。
董念祖送來的不僅是常毅點的那兩道菜。還把雜七雜八的好東西送過來不少。車裡只有郝建平和常毅兩個人,他卻給送過來足夠四五個人吃的分量,似乎不這樣顯不出誠意來。
反正車裡也只有他和常毅兩個人。郝建平也甩開了腮幫子撿着那些看上去沒那麼恐怖的食品下起了手,至於那兩盤看上去就讓人頭皮發癢的蟲子他是堅決不會動一口的,只有常毅喀嚓喀嚓一口一個,吃得那叫一個香。
在芒新差不多停留了有一個小時,龐大的車隊纔再次啓動了起來。也許是因爲郝建平坐在車裡的緣故,董念祖不願意在祖國客人面前丟了面子,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錢扔給了早點攤老闆和那個小飯店的老闆,反倒是把這兩個老闆嚇得戰戰兢兢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結果那個早點攤老闆爲此停業了半個多月跑回鄉下老家裡避風頭去了。
一路搖晃,路見人稀,唯一越來越多的就是那些五顏六色的罌粟花。
顛簸了十幾個小時之後,車隊終於來到了郭寶祥的老窩孔埠。
孔埠是老撾國境線湄公河上的一座沙洲島,長期以來一直在郭寶祥軍隊的控制之下,這裡距離世界上流量最大的瀑布孔瀑布不遠,法國人在19世紀末曾在這裡修建船閘、運船軌道和牽引車等設施,用以運送木材和礦石。不過從40年代以後,這些設施就已經全部廢棄廢棄了。
接到董念祖的提前通報,郭寶祥已經率隊在孔埠軍營外列隊歡迎郝建平的到來了,跟他在一起等着歡迎郝建平的自然還有那位作爲中間人的莉莉婭。
看到汽車停穩,郝建平從車上走下來,郭寶祥笑呵呵的迎向了郝建平,莉莉婭居中介紹,兩個人的雙手互握在了一起,異口同聲的說道“久仰大名”,又不約而同的哈哈笑了起來。
郭寶祥身材高大魁梧,看上去比郝建平還要高了半頭,一頭短髮已經灰白相間,看上去應該有五十來歲了,常年的殺伐,身上自然而然的帶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戾氣,而現在跟他站在一起的郝建平就要顯得稚嫩了許多,不過就算如此,郝建平在氣勢上並沒有輸給郭寶祥分毫,但是郝建平身上的氣勢卻不是用別人的性命堆積起來的,而是那種久居人上的上位者身上所自然而然帶出的那種藐視衆生的淡定。
兩個人握着手凝視了一會兒,郭寶祥哈哈笑着伸手拍着郝建平的胳膊:“你不錯,不管咱們之間的合作是否能夠進行下去,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郝建平呵呵一笑:“固所願而。”
如果能夠引導着郭寶祥走上正途的話,他這個朋友郝建平倒是真的願意結交一下,否則的話兩個人之間也不會產生什麼交集,如果郭寶祥以後還是以毒品爲生,那麼這個朋友結交下去對郝建平可沒有什麼好處,不過這些話確實沒有必要挑明瞭說的,這裡可是郭寶祥的地頭,在這麼多人面前不給他面子,觸怒他可是對郝建平沒有一點好處。
郭寶祥笑呵呵的把自己幾個得力的手下介紹給郝建平,大家認識一番,說笑着走進了戒備森嚴的軍營。
郝建平只帶了這麼幾個隨從就敢孤身到郭寶祥的大本營來,這份膽識首先就得到了郭寶祥的認可。
一個人有沒有誠意從這裡就看出來了,郭寶祥從父輩上就是軍人,崇尚的就是膽略。如果郝建平面對郭寶祥的邀請推三阻四的,郭寶祥反而要懷疑郝建平這是不是跟人串通好了給自己設下的一個圈套呢。他能平安活到這個歲數,全憑着處事謹小慎微,對任何事情都是抱着七分的懷疑態度,而郝建平此來又把他的懷疑取消掉了三分。
相互信任是談判的基礎,其他的全是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