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郝建平不過才三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到過何老,在三個月前何老還硬朗得像是一個老小夥子一般活蹦亂跳的,可是就是這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竟然可以讓一位身體碩健的老人纏綿於病榻之上。
郝建平想起三個月前老爺子給他打的那個電話,眼眶也忍不住潮溼了。
看來老爺子早就已經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心中有數了,他在那個時刻依舊給郝建平打出了那樣一個電話,看來臺灣問題一直是老爺子梗在胸中的最大的一根刺,像他們這些從抗日戰爭走過來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們,胸中最大的夙願恐怕就是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夠親眼看到兩岸完成和平統一大業這件事了。
俗話說人活七十古來稀,何老今年已經有九十一歲了高齡了,這個歲數放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算是高壽了,可是任何一個熟悉何老的人都希望他能夠像常青藤一般擁有着永不枯竭的生命力,但是任何人也知道那是不現實的事情。生老病死天道循環,每個人都想長生不老,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永世長存,人生短短几十年,走過的人,能夠留下一串足跡的已經屈指可數了,如何老這般擁有豐功偉績的革命家,政治家,軍事家能夠善始善終的走完這一生,其光輝的業績和偉大的精神必將載入史冊、永遠流傳、不會磨滅,同樣的,老一輩人的相繼離去,也代表着新生一代的逐漸成長,這種規律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
郝建平端着那碗青菜瘦肉粥在房門外站立了良久,調整好了心態,這才輕輕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聽到門響,堂屋裡坐着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擡起了頭。
郝建平沒有想到曾老、胡老和徐老也在這裡,還有一位是上次在長江會所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任老和另一位沒有見過的老人。看樣子應該也是和何老等人是同一輩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之一,據郝建平了解,碩果僅存的開國元勳們此時還能行動的應該已經不會超過十指之數,此刻這間屋子裡已經聚集了半數。
在一旁打橫作陪的人正是何老的長子、曾啓明的岳父老子、中~宣~部副部長兼廣電總局局長何光榮,剩下的兩個人郝建平更是熟悉無比,一位是南海省省委書記曾啓明,另一位是海軍少將、遼東號航母艦長何思偉。
看到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裡,郝建平心頭那種不安的感覺愈加強烈了,而何光榮已經率先站起來迎向了郝建平,曾啓明與何思偉緊隨其後跟了過來。
“建平。謝謝你能夠來看望父親,父親今天上午還在念叨你。”何光榮向郝建平伸出了手。
何思偉接過郝建平端着的托盤,郝建平緊緊握住了何光榮的大手,使勁搖了搖,寬慰的話卻卡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
一旁的曾啓明開口說道:“爺爺是上個月病倒的,本來我準備給你打電話的,是爺爺阻止了我,他說你現在正在忙一件功在千秋的大事,不要因爲他的原因打亂你的計劃。”
郝建平長長的呼出了一口大氣。凝望着何光榮問道:“何伯伯,我能不能進去看看爺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郝建平的嗓子已經變得乾啞了。
挑開門簾,何光榮親自帶着郝建平走進了內室。看到躺在病牀上的何老,郝建平的眼眶再一次溼潤了。
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此時的何老與郝建平記憶中的何老根本是形同兩人,此時的何老已經顯出了那種風燭殘年老人的頹態。原本紅潤的臉龐也變成了那種灰濛濛的死氣。
“爸、爸、”何光榮站在牀頭輕聲的呼喚半睡半醒的何老。
郝建平急忙伸手阻止了何光榮,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何伯伯,讓爺爺多睡一會兒吧。我坐在這裡陪陪爺爺。”
“是不是建平回來了?”半睡半醒的何老突然睜開了眼睛。
聽到何老渾濁不清的詢問,何光榮急忙閃到了一側低聲說道:“爸,是建平來探望您了。”
“混賬東西,不是跟你們說不要打擾建平麼。”何老的吐字突然清晰了起來,人也掙扎着翹起了頭,似乎想要坐起來。
郝建平和何光榮嚇了一跳,郝建平急忙放下手中的托盤,跟何光榮一起扶住了何老,郝建平疾聲解釋道:“何爺爺您誤會了,我是回來向主席彙報進展情況,是主席告訴我您生病了的。”
何老枯瘦的大手緊緊抓住了郝建平的手,依舊是那樣有力,他藉着郝建平手上的力度,不顧郝建平和何光榮的攔阻坐了起來,瞪着眼睛衝着郝建平喝問道:“是不是事情發生了什麼變化?”
郝建平急忙七手八腳的抓起枕頭塞到了何老的背後,何光榮則跑到牀後抓着一個搖柄把特製的病牀搖了起來,讓何老坐得更舒服了一些。
一陣忙亂,郝建平心裡一陣打鼓,老爺子現在的情形不會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吧?
郝建平咧着嘴衝着依舊抓着他手的何老說道:“何爺爺,事情是有了一些變化,不過您得先把這碗粥喝完了我才能向您彙報。”
何老爽朗的笑了起來:“臭小子,不愧是個奸商,現在還跟我提條件,好,我喝,不過你小子一會兒的回答如果不能令我滿意的話,小子,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何老的笑聲驚動了堂屋裡的幾老,幾位老爺子嗖的站了起來,一臉緊張的向屋裡奔來。曾啓明、何思偉、何思哲等人急忙攙扶住幾老走了進來,同樣是一臉的緊張。
何老笑着衝着衝進房間的幾位老夥計招着手:“老徐,老曾、、、你們也在這裡,-太好了,正好過來聽聽,這小子說情況又有了一些變化。”
郝建平爲難的咧了咧嘴,主席交代過,這件事兒可以向何老彙報,可是主席並沒有說其他人也可以旁聽,現在事情正進行到關鍵的時刻,萬一走漏了消息,就有可能會發生什麼變數。
何老看到郝建平的表情也醒悟了過來,他瞪着眼衝着何光榮等人揮手說道:“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先出去,沒有吩咐不許進來。”
何光榮輕聲的咳嗽了起來,他已經有幾十年沒有被老爺子稱呼爲小兔崽子了,且不說自己如今如何位高權重,就是此刻當着兒女和女婿的面被老爺子罵上這麼一句,也同樣是讓他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而且自己的兒子和女婿現在也不是簡單的人物,這個、、、這個、、、小兔崽子從何說起?老爺子真是興奮過頭了,該不會真的是、、、真的是迴光返照吧?
何光榮不敢想了,不過他還是堅決的提出了讓隨身醫生爲老爺子檢查一下身體。
郝建平輕聲咳嗽了兩聲,如果屋子裡只剩下了幾老,那麼這個擴散範圍應該不算超標吧?
得,主席如果怪罪的話就讓他找何老來理論吧。
隨身醫生認真的查看着儀器上顯示的各項數據,又是號脈又是聽診器的狠狠折騰了一通,最後衝着一旁虎視眈眈的何光榮輕輕搖了搖頭:“何老各項體徵完全正常,病由心生,何老現在的精神狀態非常好,一直保持下去對何老恢復健康大有好處。”
郝建平咧起了嘴,這位老爺子不會是因爲掛念臺灣的事情才憂鬱成疾的吧?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自己恐怕也算是罪魁禍首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