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西伸頭一看,可不是嘛,崔桂忠家嫂子,正在把那些破鞋爛襪子的往麻袋裡裝呢。
何西真是哭笑不得了,他大聲喊道:“快跑吧,還要這些東西幹什麼?”
崔桂忠家嫂子看到何西,還沒事人一樣,道:“大兄弟,你快忙去吧,這邊我自己弄就行。”
何西就吼道:“房子都要塌了,你真是舍財不捨命,趕緊走,趕緊走。”
“就剩一點了,就剩一點了。”崔家嫂子哪裡肯扔下那些破爛?嘴裡說着,手上還不住地忙乎。
何西是真的急眼了,拽起她就往外拖,那崔家嫂子就道:“兄弟,別拽,兄弟,別拽,……”
掙脫開來,就回去拎那個大袋子,可是,她哪裡拎得動?何西拽着她,她再拽着大袋子,根本就動不了窩。
何西上前把她的袋子扯掉,可是,那女人瘋了一樣,回來拽她的袋子,死也不撒手。
何西真是沒辦法了,只好上前幫着她,兩個人拎那個袋子,他們吃力地往樓下拖着那麼大袋子。
這時候,整個房子就開始晃了,外面的人喉嚨都喊破了,何西幾次想動員她,把那袋子扔掉,但是女人瘋了一樣,說什麼也不扔掉。
何西只好幫着她往外拖,總算拖到了樓梯口,兩個人合力往下拽,速度總算快了一點,但是,這時候,兩個人擠在一個樓梯上很不得勁兒,何西就告訴崔家嫂子:“你在前面走。”
崔家嫂子就道:“大兄弟,你撒手,你撒手,我有勁兒。”
何西心想:“也是,她成天干活,力氣肯定是比我的大,這個時候就別推讓了。”
就趕緊閃開身子,讓她自己往下拖,這女人在前面往下拖,何西在後面跟着,雖然是下樓梯,但是畢竟不是水泥樓梯,麻袋跟樓梯板的摩擦太大了,速度好慢,何西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好不容易兩個人這纔到了一樓,何西上前幫着往前拽,只見一個黑影嗖地鑽了進來,何西還沒等明白過來怎麼回事,那個人影兒就跑過來了。
何西一見竟然是林雅芝,他氣得不行:“誰讓你進來的?”
林雅芝叫道:“快跑吧,別要這個了。”
崔家嫂子瘋了一樣護着那麻袋東西,何西沒辦法,只好說道:“快走,快走……”
拽着麻袋就往外走,現在就算慢,也比站在那裡爭論強了。何西跟林雅芝在前面拽着麻袋,崔家嫂子在後面掀,速度總算加快了。
來到門口的時候,他們們驚恐的發現,樓下的通道口下面的地基,已經被衝沒了。
徹底的沒了。
只剩下了一段三分之一左右的地基,何西甚至感覺到了樓棟在顫抖。
再不跳就完了,但是三個人,何西就要讓林雅芝先跳,林雅芝堅決讓何西先跳,何西怎麼能自己先跳?只能讓崔家嫂子先跳,崔家嫂子就抱着那個麻袋:“我抱着麻袋跳。”
何西顧不上生氣了,心一橫道:“咱們三個一人拽着一個角,我喊一二三,就往外扔。”
三個人拎起麻袋來,此時根本沒力氣了,三個人用盡力氣,使勁地蕩起那個麻袋,一、二、三,嗖的一聲,把麻袋扔了出去。
看到麻袋出去了,崔家嫂子勝利地笑了,這纔回身道:“大兄弟,你快跑。”
何西把她推到門口,喊了一聲:“跳!”接着一推,崔家嫂子就出去了。
可是此時,何西再要推林雅芝的時候,房子的門口已經翹了起來,兩個人根本站不住了,何西拽着林雅芝就往回跑,往二樓上跑。
從二樓走廊過去那邊,從那邊往下跳,就可以。
他拉着林雅芝跑上二樓,然後過走廊那邊,可是,在走廊盡頭發現,這裡看下去,地基也沒了,跳直接跳進洪水中。
只能打開最角落那個辦公室的門,然後從辦公室的最邊邊的窗口往下跳,才行。
何西說:“撞門!”
然後,兩人輪流瘋狂的撞門,可是,門竟然是鐵門。
原來這裡原是打算做財務室的,自然是裝了鐵門,根本撞不開的!”
何西慌了神了,自言自語道:“這可怎麼辦!”
林雅芝道:“上房頂!”
這裡有個氣窗,可以通到房頂,兩個人推開氣窗,踩着小梯子兩個人就上到了房頂,到了走廊的角落,可以從這裡往下跳了,跳下去下面還有地基,但下面全是水泥地!
從這裡跳下去,就算不死,也是殘廢。
何西看着林雅芝,林雅芝也看着何西。
林雅芝慌了,扯了扯何西,意思是跳不跳?
何西說道:“這特麼的不能跳,要是真跳下去,就完了,就摔死了。”
“那要是樓倒了,我們怎麼樣?”林雅芝問道
何西說:“樓倒了可能還不會死,但是跳下去,是真會死,我們的兩條腿可以不要了,如果不是腳先着地,我們馬上死!”
林雅芝問:“那怎麼辦?等死嗎?”
何西說:“等着看,也許樓不會倒,也許樓倒了我們也死不了,但跳下去肯定死。媽的下面那幫豬,怎麼不知道去拿東西來墊着讓我們跳啊!”
現在下面已經亂成一團了,盧效峰和趙振平趕回來了,他倆瘋狂地找何西,沒有找到何西,就找趙振平,但是趙振平也找不到了。就看見一院子的人都指着屋頂看,這才發現何西竟然在那裡。
盧效峰的腦袋嗡的一聲,他差點站不住了。
這特麼是要命的節奏啊,他要是死了,這希望英語不全完了?
崔桂忠也趕回來了,他很容易找到老婆,卻見一羣人圍着他的老婆,有的還推推搡搡,他上前把別人都推開,卻見老婆呆呆地站着,他使勁地搖晃着老婆:“你怎麼了?”
別人說話了:“哼,要不是他,校長能下不來嗎?”接着,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那崔桂忠把麻袋解開一看,就見裡面有手套,有毛衣,有棉襖,有褲子,總之一樣值錢的沒有。
崔桂忠的火氣可就大了,一個耳光甩過去,就罵開了:“我的何西兄弟要有三長兩短,我非讓你給他償命不可。”
其餘的人也在嘆息:“真是的,爲了幾件破衣服,把校長的命搭上了。”
盧效峰等人開始拿各種東西來墊着,想讓何西跳下來,但是,東西拿來之後,就站住了不敢過來了。
因爲腳下的地基,已經衝着快沒了,整個校舍,就只剩下那些水泥墩撐着了,倒不倒,不知道,但跳下去,肯定死。
何西說道:“媽的!過背面去!跳水或許還能活。”
於是,他和林雅芝進了一個辦公室,看着辦公室窗後的滔滔渾黃色的河水,林雅芝有些猶豫。
何西說:“等這棟樓倒下去,就跟地震塌了的房子一樣,我們還能活嗎!”
林雅芝看着這河水,臉色都變了,也難怪,她一向是個嬌嬌女的。
不過,何西自己看了都變色了,那河水,湍急,水的顏色渾黃,怕是跳進去了就沉下去那種。
何西看着林雅芝,林雅芝看着河水。
看起來,今天真是難逃一死了,說起來要是不怕那是假的,和上一輩子比,自己這輩子剛活出個感覺來,就特麼沒了,何西的腿都顫了。
再看看林雅芝,多漂亮個女孩,現在也要跟自己死在一起了,何西感覺到真是對不起人家。
林雅芝本來臉色就白,這回則是慘白,沒有人不怕死。
何西把衣服打開,掏出一盒泡得潮潮的煙來,這盒煙買了半個月了,沒有事他不愛抽,今天實在沒辦法了,反正待會要死了,就抽一支菸吧。
他把煙點上,然後道:“你啊你,你就不應該進來,你說你不進來,我這會子還好受點,這牽連了你,讓我這心裡多內疚。”
林雅芝回身看着他,道:“這不好嗎?這樣我們死在一起,就可以抓到你了。”
“吭、吭、吭……”何西徹底被煙嗆着了,他擡起眼睛,看着眼前的林女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話說得也太明白不過了。
林雅芝的表情沒有那麼害怕了,她大方地擡起眼睛,看着何西:“怎麼不認識了?”
何西道:“我何德何能?”
林雅芝道:“感情跟德不德,能不能沒關係。”
這句話說得何西心裡砰砰直跳,孃的,人家這麼俊的女人,連生命都不要了,要來陪着自己。
這要是兩個人活着出去,自己還能說別的嗎?安麗娟又能怎麼樣?總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吧?
何西把煙丟掉,那煙根本就不着了,現在兩個人的身上全都溼了,林雅芝已經開始凍得發抖了,別再整那些沒有用的了,來點乾貨吧。
他道:“啥也別說了,林學姐,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可是現在,說那些都沒有用了,要是今天咱倆出不去,那就在陰間做個快活夫妻,要是出去了,第一時間送你個戒指。”
林雅芝一聽,剛要發火,忽然會意了,那戒指是什麼,不就是求婚的意思嗎?
她羞紅了臉,低頭膩聲道:“誰要你的……,反正,你買的小了,人家可不要。”
得了,兩個人的定情是在這裡定的,面對大難,林雅芝終於戳破了那層窗戶紙。
此時,整個房子再次劇烈地震動起來,樓終於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