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枝下馬車前,在想,早上出門時,她一定沒看黃曆。
看着站在她家院門口的崔元,林花枝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崔大人,有事?”她什麼客套話也沒說,張口就問。這個時候看到崔元,真是讓人鬱悶。
崔元沒急着說話,反而看着站在林花枝身邊的張子卿好一陣打量:“這位是張府的大少爺吧。”
林花枝一向猜不透崔元的心思,剛剛他說什麼來着?好像說,有事同她說,怎麼又扯上張子卿?
看着崔元,林花枝也只能在心裡感慨,真是個壞人呀,她越怕什麼就來什麼。
上前一步,林花枝帶着幾分無奈的開口:“崔大人,請屋裡坐。”
引崔元進了院子,家裡人全在,不過都不認識崔元,林花枝也懶得介紹,含糊其說了一句:“這是崔大人。”然後便同崔元進了林雨陽的書房。
書房裡,崔元好奇的四下打量,道:“真小。”
能不小嗎?不過就是一間二進小院,還住了這麼多人,不過林花枝喜歡就成。
皮笑肉不笑的應了一聲,林花枝壓低了聲音道:“你要幹嘛?”
“林花枝,你很不喜歡我呀。”
她哼了一聲,很明顯,不是嗎?
崔元不以爲意,眨眨眼:“可我對你有興趣。”
“那是你的問題。”林花枝真不想見崔元,她就想不明白,崔元和她說這些有用嗎?昨天,張晴藍說什麼來着,這京裡男女之防勝於州府,崔元說這話算不算是調戲她?
不知爲何,林花枝突然很生氣,因爲她是弱質女流,所以崔元才無所避諱的欺負她。
不由的眉頭緊鎖,林花枝語氣不善的道:“崔大人,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不用這般做作。”
崔元看着林花枝,呵呵笑了起來:“你是這樣對我說話的第一個女子。”這話是不是在說,每個見過他的女子都要愛着他護着他?
真是好笑,在林花枝眼裡,崔元又多了一個特徵——自戀。
還好,崔元不再開玩笑,話在這個份上,再說下去就於理不合了,崔元頓了下,正色道:“林花枝,林雨陽還沒拜師吧?我給他介紹一個怎麼樣?是大官喲。”
林花枝看怪物般打量着崔元,完全不掩眼裡的疑惑,今天是怎麼了?崔元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莫不是被鬼怪上了身?
久久之後,林花枝突然問道:“你是崔元嗎?”
“花枝難道不想知道我說的那位大人是誰嗎?”
林花枝沒注意到崔元叫她時的親暱,她繼續問道:“看皮相倒像是崔大人,可是這般說話行事又像極了別人,你沒招惹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崔元失笑,搖搖頭:“花枝呀,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林花枝狐疑的看着崔元,這心裡卻高高掛起,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沉默片刻,林花枝問:“你說的那位大人是誰?”
“我。”
見崔元擡手指着他自個,林花枝肯定了一件事,這貨不是崔元,是個騙子。
不由寒着臉,林花枝冷冷道:“耍人好玩嗎?恕我門矮家窄,招待不了大人。大人,請。”說完,她怒氣衝衝走了過去,用力打開門。
崔元無視她的怒火,反而走了過去,將門關上,低頭看着林花枝,沉聲道:“我沒說笑,我是認真的。”
認真的?林花枝可不信,她對崔元真的沒什麼好印象。
“爲什麼?”
林花枝太清楚面前這個男人了,沒好處的事,崔元絕對不會碰一下。
“我見過林雨陽州考時的試卷,很不錯,看得出來,是個聰明人。再者,他很年輕,同我……也有些關係,幫別人也是幫,能幫故幫親不更好?”
林花枝冷笑一聲:“別介呀,大人,我們老林家可沒那福氣和大人沾親帶故的。再者說,林雨陽與大人有什麼關係?我記得剛剛進門時,我兄弟可認不得大人。”
“現在不認識,不代表以後不認識呀。林花枝,你有沒有想過,讓林雨陽投到我門下,會有什麼好處?”
是,按理說,崔元是陛下面前的大紅人,林雨陽跟着崔元,可謂前途光明。可惜……林花枝一是不屑崔元的“提攜”,二來她害怕。
崔元對付她就算了,要是扯上她的家人,那絕對是不允許的。
林花枝沒急着開口,她腦海裡不住在想,崔元今天到底爲什麼來她家?
“花枝,不要把我想的太壞。你好好想想,我這樣做是爲了什麼?”
林花枝就是想不明白崔元是爲了什麼。爲她?可能嗎?不可能,完全沒可能的。崔元又不是毛頭小子,莫名見到一個女子,就喜歡上了?
崔元不是爲她,那是爲什麼?
爲嚴少白?
當這個想法突然出現在腦子裡時,林花枝也嚇了一跳。她是不是想多了?
再次擡頭,林花枝看着崔元,眼裡除了不信任,還多了一絲不明深意。
好在,崔元見到她臉上的神色,也沒再多說什麼,微微退了一步,崔元氣定神閒的道:“這沒多少日子就開考了,你仔細好好想想。越早決定,對林雨陽越有利。”
林花枝沒出聲,這事有什麼可想的,她可沒忘,今天早上她應了張老太爺什麼。
崔元見林花枝沉默不語,知道有些事是急不來的,想了想,又道:“話我就說到這了,你是個聰明的女子,知道什麼是最好的。那我就回去了,希望……明天能聽到好消息。”
見崔元走出書房,林花枝看着他的背影,這心裡是亂成一團,堵得慌。
忍不住,林花枝出聲道:“崔大人,難道就忘了你在江東城給我的那封信?”她可沒忘,崔元對她的威脅,還有那咄咄逼人的嘴臉。
崔元轉身看着林花枝,看了很長時間:“我知道你很生氣。可是,我不會道歉,也不會後悔。我只做我認爲是對的事。”
林花枝怒了,很好,真的很好,崔元你這貨就是一個混蛋。
等崔元一出門,林氏同奶孃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花枝,他是誰?長的很周正,氣派又好,聽你叫他大人,是做官的嗎?”
林花枝此時心裡正煩着,一擡頭,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林雨陽。
“姐,剛剛那位是新任織制司崔元崔大人嗎?”
聽得林雨陽認出崔元,林花枝微微一驚:“你……認識他?”
林雨陽搖頭:“今天早上去官衙送戶藉書時,遠遠見過一面,當時聽邊上的人說他是陛下剛剛任命的織制司大人,又聽你叫崔大人,所以……”
見林雨陽認出崔元,林花枝尋思了會,問他:“雨陽,給你找個靠山,好不?”
林雨陽皺着眉:“靠山?姐,你是指投貼拜師嗎?”
林花枝點點頭,這孩子果然聰明,一點就通。
林雨陽沉默了半晌,然後再問:“姐,你想要讓我拜在崔元門下?那可不行。”
“爲什麼?”林花枝有幾分好奇,看林雨陽的樣子,他似乎也不太喜歡崔元。
林雨陽道:“你當我是傻子嗎?那崔元其實就是崔……”說到一半,林雨陽猛的想起什麼,眼睛看向一旁的林氏和奶孃,輕咳一聲道,“其實我已經拜了老師。”
順着林雨陽的眼光,再聽林雨陽的那意思,應該是知道崔元和崔婷的關係,只是當着林氏和奶孃的面他不好提及。林花枝心裡頗是欣慰,這孩子果然和她一條心,她不喜歡的林雨陽也不喜歡,果然是一家人。
林花枝想着她的心事,倒把林雨陽這後半句給忽略了,只到林氏在一旁好奇的問林雨陽你拜誰爲師呀,林花枝纔回過神來。
嗯?林雨陽啥時候拜了師?怎麼她不知道。
林雨陽道:“我一進京時就拜在太子太傅孟大人門下,只是孟大人有吩咐,不讓我擡着到處說,所以就瞞到現在。”
唉喲,聽到是太子太傅孟大人的門生,林花枝心裡美的如花一般。太子太傅呢,也就是說,林雨陽和太子是師兄弟了。
林花枝忍不住得意起來,猛拍林雨陽後背:“好小子,你完全是深藏不露呀。有了孟大人和太子的照顧,你今年要是拿不下狀元位,你也別到處說是我的弟弟,我丟不起那份。”
林雨陽直接呸了她一口:“林花枝,看看你那小人得志的樣子,俗。”
林花枝現在可高興了,從江東城上京後,她就一直記掛着林雨陽這科考,本來剛剛經過崔元那一折騰,她就有些不高興,正在頭痛該怎麼拒了崔元的要求,沒想到林雨陽早幫她解決了,也難怪她開心。
等下,差點忘了一件事,林花枝一拍手,忙問:“林雨陽,那你不學醫了嗎?”一到京裡,林花枝就曾私下裡和林雨陽提及讓他拜在錦侯門下學醫術。
林雨陽搖頭道:“我想學,可是目前縱是有那份心也沒精力去研究,所以我想等過完年後,備上禮,正式拜錦姑娘爲師。”
林花枝心裡其實也偏向讓林雨陽去學醫,見林雨陽也有這個意思,林花枝點點頭:“難得你有這份心,你放心,錦侯姑娘那邊有我去說,這段日子你就好好看書,不要辜負孟大人一片心意。”
林雨陽笑着應下。
放下心頭大石,林花枝打發林雨陽去看書,她陪着林氏和奶孃回了屋。
屋裡,張子卿抱着月餅坐在炕上玩,見林花枝進來,笑呵呵的招呼了一聲,又忙跳下炕,扶着林氏和奶孃坐好,才道:“花枝,那人走了嗎?”
林花枝點點頭,還不等她開口,林氏在一旁道:“花枝,你帶着大少爺去玩吧,我和你奶孃不用你招呼。”
見張子卿不住衝她眨眼,林花枝笑了起來,應了林氏一句,反手拉着張子卿回了她的屋子。
“你先和月餅玩,我去廚房看看,一會就可以吃飯了。”
不想,張子卿緊緊拉着她不鬆手,臉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林花枝見張子卿似有話同她說,想起之前在馬車上說的話,林花枝抿嘴偷笑:“張子卿,你認識剛剛那人嗎?”
張子卿起先是搖頭,然後又點頭,想了想,道:“林雨陽和我說,那人是個大官,比二弟的官階高。可是……”他頓了下,又吱吱唔唔小聲道,“花枝,我不喜歡那人。”
“爲什麼?”林花枝拍開張子卿抓着她的手,坐到他的對面。
“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花枝,你是我的。”張子卿大聲說道,不過臉上是氣鼓鼓的神色。
不知爲何,林花枝被張子卿這副模樣給逗笑了:“呵呵,不喜歡的話咱們就不理他,好不好?”
張子卿瞪大了眼,然後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林花枝這話裡的意思,嘴角一揚,開心的笑了起來。
林花枝見他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兒,忍不住伸手摸上張子卿的眼睛,下一秒,她的手被張子卿握住。
“花枝!”張子卿的聲音有些啞啞的。
“嗯?”
“花枝,我……我可以親親你嗎?”